紙生極樂塔 十、白虎大王

所屬書籍:蓮花樓小說

  「江洋大盜?」楊昀春並不難找,尤其是皇上剛剛在紫霄閣,他就在紫霄閣外不遠處。但李蓮花躍上紫霄閣屋頂之時他卻不在,故而並不知道方才那江洋大盜就伏在紫霄閣頂。

方多病點頭,這名震京師的「御賜天龍」楊昀春生得俊朗,眉宇間一股英挺之氣,生機勃勃,雖然一身官袍,卻掩不住少年得意。

「從大理寺大牢逃脫的重犯方才闖入劉可和劉大人府上,只怕是被禁衛軍追得走投無路,要拼個魚死網破了!還請楊大人快快救命。」方多病邊說邊暗忖,老子……呃,不,本公子信口開河之術果然已是爐火純青。

楊昀春果然重視:「劉大人府上在何處?」

「隨我來。」方多病身形一晃,直往劉可和的劉府而去。

劉可和的劉府坐落在宮牆外不遠,劉家監造家傳數百年,早在劉秋明的爺爺輩上就為皇宮大內建造宮殿樓宇,只是所居官職各有不同。劉府黑牆青瓦,是一副江南之氣,十分素雅,李蓮花翻牆而入,只見屋中一名童子正在掃地,見狀大吃一驚,「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誰?」屋裡有人沉聲喝道。

李蓮花綁起一方汗巾將大半邊臉遮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少廢話!把你家金銀珠寶,壓箱底的東西統統給老子抬出來!」

那童子見他兇惡,嚇得魂飛魄散:「老爺!老爺!有賊!有飛賊!」他徑直往屋內跑去。

李蓮花未帶兵器,順手將院中一把柴刀扛起:「啊——」一聲吐氣開聲,一刀下落但見刀光如雪,院中相連的兩張石桌應刀裂開,轟然落地。

這一刀開兩石,李蓮花氣息微喘,索性以那沙啞的嗓子怒罵道:「他奶奶的!給老子裝死!今日無錢就拿命來!」說著抬著那柴刀就闖進門去。

就在他要闖進門之時,屋內一物飛出,微小如蠅,隱然也帶了蒼蠅那嗡嗡之聲。李蓮花柴刀一晃,擋住那如蒼蠅一般的小物,只聽「當」的一聲脆響,柴刀自刀刃從中折斷,那物跌落在地,卻是一枚極薄極小的四刃飛刀,長不過一寸,卻寒芒四射,顯然是一門罕見的暗器。

「四象青蠅刀!」李蓮花見那飛刀,手腕一挫收回斷了半截的柴刀,「你——」

屋中人緩緩走了出來,黑色長袍,三縷微須,是一位身材高大不失威儀的中年人,正是劉可和。他眼色不變,對這擅闖入門的不速之客既無驚訝之色,也無憤怒之意,只淡淡地道:「識得四象青蠅刀,不是尋常之輩。」

「昔年金鴛盟座下三王,炎帝白王、四象青尊、閻羅尋命——你——」李蓮花一雙眼睛看著劉可和,「昔年一戰,炎帝白王被擒,閻羅尋命死,四象青尊銷聲匿跡,卻不想你竟是在朝為官。」

劉可和目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驚訝之色:「你是何人?」李蓮花不答,劉可和緩緩地道,「我本就是朝官世家,四象青尊不過少年一夢,你是何人?識得四象青蠅刀之人,世上寥寥無幾。」

「四象青尊當年行蹤神秘,雖享大名,卻並無什麼劣跡。」李蓮花輕輕嘆了口氣,「你並非大奸大惡之輩,殺李菲是出於無奈,殺尚興行是防範未然,但你為何要殺王公公?」他看著劉可和,目光很平靜,「他是無辜的,你知道。」

劉可和淡淡地道:「勝了我手中刀,我回答你一切疑問。」

李蓮花放下柴刀:「我沒有兵器。」

劉可和的瞳孔略略收縮:「你用什麼兵器?」

李蓮花緩緩地道:「劍。」

劉可和道:「童兒,上劍!」

那原先被李蓮花嚇得要死的童子畏畏縮縮地遞上一把劍,李蓮花接過長劍,拔劍出鞘:「我勝你之後,你自縛雙手,回答皇上一切疑問。」

劉可和淡淡一笑:「好大口氣。」

李蓮花劍在手,面上雖然蒙著汗巾,卻也見微笑:「若是勝不了你,我回答你一切疑問。」

劉可和目光閃動:「哦?」

李蓮花道:「包括當年教你四象青蠅刀的那個人的下落。」

劉可和一怔,目光陡然大熾:「你知道芸娘的下落?」

李蓮花頷首,乾淨利落地道:「來吧。」

劉可和的長袖無風自動,面上殺氣陡現,李蓮花一劍遞前,微風徐來,中規中矩。劉可和袖中三點烏星打出,李蓮花劍刃微顫,但見劍身嗡然彈動,「錚錚錚」三響彈開三把四象青蠅刀,這一劍劍光繚繞,氣開如蓮,雖是好看,但終不及揮劍拍開來得沉實,其中一把四象青蠅刀掠面而過,差點就在他臉上開出一道血痕。

劉可和不欲戀戰,一聲大喝,十點烏星飛出,同時左手一翻,一柄如月的彎刀自袖中一閃而過,刀光流動如水,急切李蓮花頸項!

他看出李蓮花內息不足,劍法再好也需強勁內息方有傷人之力,這十把四象青蠅刀飛出,足以令他手忙腳亂,這劃頸一刀絕難失手!他這劃頸一刀當年在江湖中有個名號,叫做「十星一刀斬」,死在這一刀之下的人物名聲都很響亮,他用這一刀來殺李蓮花,已是對他方才一眼看破四象青蠅刀的賞識了。

「錚——嗡——」

一聲急劇而連續的顫鳴聲起,劉可和一刀向前,陡然變色——只見李蓮花劍刃一斬,如行雲流水,竟似那書寫山水一筆長河的名匠一般一劍蜿蜒橫斬,剎那之間一劍連斬十星!那十把四象青蠅刀分射十處,高低不一,強弱不同,李蓮花劍出在手,怎可能一劍斬十星?這劍鳴之聲就如他連斬十星之前毫無間隙一般——劉可和心下駭然——這只有一種可能!

他這一劍,斬第二星的劍速比第一星快上一點,斬第三星的時候又比第二星快上一點,一劍之間越來越快,當他斬落第十星的時候劍速已不知究竟是多快——方能令那十聲撞擊聽來宛如一聲長音,這種快快在瞬息之間,既不見於眉目也不現於手足。

一劍長書,過如浮雲。

此人內息雖弱,但絕不簡單!劉可和大駭之後便開始後悔——但人已撲出,不能收回,只得刀上加勁,化切為砍,拼出十成功力必殺李蓮花!

「死蓮花!」不遠處一聲驚呼,有人一聲狂喝:「九天龍雲一嘯開——」

劉可和頓覺身後狂風大作,手中刀未及李蓮花頸項,驚人的掌勁已拍到身後,匆忙之間回掌相應,「啪」的一聲,劉可和口角溢血,來人「咦」了一聲:「好厲害!」

李蓮花早在來人之時遠遠避開,方多病站在屋檐之上,他卻不曾看見李蓮花那一劍斬十星:「本公子要是來遲一步,正好可以看見你橫屍街頭。」李蓮花喘了口氣,只見楊昀春和劉可和戰作一團,劉可和雖然負傷,但暗器厲害,楊昀春顯然從未遭遇如此強勁的對手,略顯緊張,雖然拔劍而出,卻仍有些施展不開。

方多病看了一陣,搖了搖頭:「這位楊大人江湖經驗大大的暫缺、對敵經驗也大大的沒有,雖然武功很高,卻不大會使,萬一……」他看向李蓮花,李蓮花一本正經地道:「萬一楊大人出手太重,一個死了的劉可和要對皇上自認罪行,倒也可怕得很。」

方多病一怔,勃然大怒:「你——」

突然「嘯」的一聲銳響,劉府之內一道刀光暴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襲楊昀春!方多病一個「你」字尚未說完,眼中見刀光襲來,心中尚未反應過來,只見身側一亮,如青天白日卻跌下一輪明月,一道劍光掠過,剎那過了一場狂沙大漠的雪。

「當」的一聲微響。

殺伐之氣並不太濃,天空為之一黯,四處似紛紛揚揚下了一場充斥冰針的雨,那沾膚便銳然一痛的刀意與劍氣針針仿若有形,直能刺入人心肺骨髓,徹骨生涼。

方多病說到那個「你」字之後便再說不出半個字來。楊昀春一劍撩在劉可和頸上,此後劉可和不再掙扎,楊昀春也紋絲不動。頭頂那碎針沙雪般的一刀一劍,那沾衣落髮的銳然。

衣袂滌盪之間,雖痛……卻快意。

持刀的是一位戴著面紗的紅衣女子,半點肌膚不露,站在屋上那微飄的長髮也能見嫵媚之姿。

持劍的是李蓮花。萬籟俱靜,過的雖是片刻,卻如千年萬年。

「咯咯……」那紅衣女子預謀甚久,一刀落空,居然並不生氣,蒙著面紗依稀是對李蓮花嬌笑,轉身飄然而去。

方多病獃獃地看著李蓮花。

李蓮花垂下劍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楊昀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出奇的明亮:「好劍!」李蓮花苦笑,方多病仍是獃獃,彷彿眼前這人他全然不認識了,李蓮花嘆了口氣,向他看了一眼,喃喃地道:「我說那柄少師是我施展一招驚世駭俗驚才絕艷舉世無雙空前絕後的劍招打敗封磬,白千里對我敬佩得五體投地,雙手奉上……你卻不信。」

方多病的眼珠終於見了些生氣,微微動了一下:「你……你……」

李蓮花長劍拄地:「咳咳……」他似是吐了口血,隨手扯下臉上的汗巾擦拭。

方多病呆了好一會兒,終於走了過去:「你……你……」

楊昀春點住劉可和數處大穴,還劍入鞘,空出手來扶李蓮花,李蓮花對楊昀春一笑,卻徑直走向劉可和。

劉可和方才正對李蓮花,那刀劍一擊他看得很清楚,此後他一言不發。只見李蓮花對他彎下身來,輕輕地在他耳邊道:「玉蝶仙子宛芸娘,十年之前便已死在我的劍下。」

劉可和面無表情,過了片刻,他點了點頭:「是你贏了。」

李蓮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方多病才突然驚醒,大叫一聲:「死蓮花!」

李蓮花脖子一縮,回過頭來,方多病一張臉表情可謂精彩,驚恐、懷疑、興奮、不信、期待、好奇、迷惑等等五色紛呈,李蓮花十分欣賞地看著他的臉色,越發佩服地看著他臉色的變幻,稀罕地贊道:「你怎麼能一張臉同時擠出這麼多表情……」

方多病一把抓住他猛烈搖晃:「死蓮花!那一劍!那一劍你是哪裡學來的?哪裡偷學來的?你偷看了什麼劍譜吧?你沒練到家吧?快把你那劍譜交出來!讓老子來練!快快快……」

「且……且慢……」李蓮花被方多病抓住猛地一陣搖晃,唇角微微溢血,接著他索性往方多病身上一倒,不再起來了。

「死蓮花?」手中人突然暈厥,方多病一呆,大吃一驚,搖得越發用力,「死蓮花?」

楊昀春過來探脈:「沒事,他不過內力耗盡,傷到真元,所以氣血紊亂,休息一陣就好。」方多病連忙探手入懷,在懷裡一陣亂摸,終於找出個玉瓶來。

那瓶子里裝著方氏培元固本的療傷聖葯「天元子」,據說這是一位沉迷棋藝的方家元老所制,珍貴無比。方多病將李蓮花扶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嘴裡灌。

「咳咳咳……」

地上那「昏厥」的人突然嘆氣道:「我只想睡個好覺,並不怎麼餓,你就算不想我睡死,也不要讓我噎死……」

方多病一呆,楊昀春哈哈大笑,方多病勃然咆哮:「死——蓮——花——」

昏厥的人一躍而起,抱頭就跑,瞬間逃之夭夭。

據說劉可和隨方多病與楊昀春回去面聖之後,果然老實,所說的一切和李蓮花所猜並無太大差異,衡徵聽過之後賜他鶴頂紅,劉可和倒也乾脆,當殿飲毒自盡。

這日夜裡,衡徵便按照約定,移駕景德殿,來看那白虎大王。

李蓮花換了件寬大的道袍,假惺惺梳了個道冠頭,在景德殿花園之中擺了個法壇。

衡徵御駕來到,本有十數位貼身侍衛,李蓮花請衡徵屏退左右,衡徵居然也照做。花園之中,只留下法力高強的六一法師、方多病,以及六一法師的一名弟子。

這名弟子生得粉嫩雪白,又白又胖,正是在牢里睡了幾日的邵小五。

但見今日法壇之上擺的不是三素三葷,或是什麼水果香餅,而是用繩子拴的活雞兩只、活鴨兩只、血淋淋的山羊半只、肥豬的內臟一盤。

那雞鴨血肉的腥味老遠飄散,中人慾嘔。李蓮花請一干人等躲在樹林之中,屏息靜靜等待。

過了一炷香時間,庭院中來了一只小狐狸,叼了塊內臟很快逃走。李蓮花方多病邵小五三人不免同時想念起那只「千年狐精」來,未過多時,一把黃毛在草叢中搖晃,那只「千年狐精」又從草地里竄了出來,跳上法壇。

狗鼻子在法壇上嗅來嗅去,卻什麼都不吃。方多病心知這鬼東西喜歡吃熟的,這一桌血腥難怪它現在不喜歡,口味太重。

就在「千年狐精」跳上法壇不久,它的雙耳突然豎起,警覺地四處轉動,隨即轉過身來,對著一處壓低身子,低聲咆哮。

李蓮花幾人越發屏息,連衡徵都知道,有什麼來了。

草叢中未見動靜,只聽樹葉一聲沙沙的微響,一團碩大的東西在樹杈之間閃了幾閃,落了地。

大家一見此物,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這是什麼鬼東西!

但見這下來的東西穿著衣服,衣服中依稀塞著敗絮般鼓鼓囊囊的東西,四肢著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出現就帶來一股強烈的惡臭。

「這——」衡徵脫口而出,「這是什麼?」

李蓮花拾起一塊石子,並指彈出,那東西正和「千年狐精」對峙,被李蓮花一石彈中,頓時翻了個身,警覺不敵,便要反身而去。卻見來路之上伸出一只又白又胖的大手,臨空將它提起,那人剩下一只手捏住鼻子,嫌棄道:「我見過山貓,卻還沒見過這麼臭的山貓。」

「山貓?」衡徵愕然,這團古怪又恐怖的東西只是一只山貓?邵小五拖著那只「妖怪」向衡徵走來,方多病湊上去圍觀。眾人仔細一看,紛紛掩鼻跳開,邵小五叫苦不迭。原來這不是「一只」山貓,而是「兩只」山貓。

山貓比尋常家貓大得多,比尋常土狗都大上一些,身手敏捷,能襲擊山豬和羚羊,晝伏夜出。劉可和為裝神弄鬼,聲東擊西,捕捉了兩只山貓,將它們的頸項綁在一處,然後在它們身上套了一件女裙。

如此一來,就弄出一個長著怪異頭顱,若有人形,卻又四肢扭曲,不住蠕動,行走怪異卻又如風的怪物。

方多病恍然大悟——那天晚上他發現有人從他屋頂上經過,那其實不是人,是這兩只山貓跳過他的屋頂,莫怪他沒有察覺他人的氣息。但那盜取他小冊子的卻是誰?

「魯方發瘋那夜,我猜劉可和在魯方房間那放了什麼山貓愛吃的東西,然後他把這怪物放了出去。這東西在去魯方房間的過程中躍過了你的屋頂。」李蓮花道,「你上屋查看,結果那夜王公公卻恰好經過你的房間,他看見了那本《極樂塔》。」

「所以他就進屋拿走了?」方多病恍然,「那本書應該就是王公公幫劉可和找出來的,劉可和為了留下紙條,將書本帶了出來,原本藏在我房裡,卻被我翻了出來。王公公恰好看見,就把冊子拿走,還給了內務府。」

李蓮花點頭:「然後這怪東西去了魯方那,不知被魯方看成了什麼,嚇瘋了魯方。」

方多病看著那團古怪的東西,若是他有什麼虧心事,半夜看到這鬼東西,真的是會嚇出病來:「這東西真是有些可怕。」

「我猜這對山貓已經被劉可和抓住很久了,它們頸項被捆,難以進食,想必飢腸轆轆。」李蓮花嘆氣,「所以劉可和殺了李菲,將他吊起來放血,這東西嗅到血腥氣也追了過去,可惜它看得見卻吃不到嘴裡。」

衡徵忍不住指著那東西:「難道是它們……它們吃了王公公?」

「皇上讓王公公與劉可和一同監視魯方几人,劉可和在明王公公在暗。王公公雖然不常出現,卻時常在夜間暗訪。」李蓮花道,「山貓是獨行的畜生,劉可和硬生生把兩只這麼綁在一起,尤其這兩只還都是公的,自被綁住頸項的那日開始,這兩只山貓就是爭鬥不休,直至一方死去——」他指著那破爛不堪的女裙里那團敗絮似的東西,「那就是死去的那只。」

衡徵眼見那團發出惡臭的東西,有些不忍地移開目光:「這只死去之後,頸圈鬆動,另一只就能進食。王公公夜訪景德殿,發現了這『妖怪』的真相,所以劉可和殺了他,讓他餵了山貓。」

「不錯,劉可和裝神弄鬼,還曾經給它戴過面具,放入皇宮……」李蓮花說到一半,突然一呆——他想到這事並不一定是劉可和做的。

如此殘忍、扭曲,附帶一條女裙和詭異的鬼面,這像另一個人的喜好——角麗譙。

「快把它身上那些東西拆了,儘快放生。」衡徵不想再聽關於劉可和殺人之事的任何細節,仰起頭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方多病。」

「在。」方多病心頭直跳,不知這皇帝是不是要殺人滅口,正好他已經賜死了劉可和,不如也賜死他方家滿門,那百年前的事就誰也不知道了。

「朕或許……可能不是太祖皇帝血脈。」衡徵望著明月,「但朕是一個好皇帝。」

方多病連忙道:「皇上聖明。」

「朕要將公主嫁你,你可願意?」衡徵突然問。

方多病驀然呆住。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和親?從此他方大少與皇帝一榮俱榮、一損共損。

衡徵徐徐閉上眼睛:「你有方愛卿的凜然正氣,也有不懼危難的求道之心,生死之前,十分坦然。」他輕輕嘆了口氣,「不辱沒昭翎公主。」

方多病張口結舌,他早已盤算好今日生擒不了劉可和便點了他老子的穴道帶他遠走高飛,這等「生死之前,十分坦然」之心卻不能讓衡徵知道:「這個……」

耳邊突然有人傳音入密悄聲道:「謝皇上。」

方多病不假思索跟著道:「謝皇上……」三個字一出,方多病呆若木雞。

邵小五哈哈大笑,抱拳對方多病道:「恭喜恭喜。」

方多病滿臉尷尬,想起公主那花容月貌,笑靨如花,心裡也是一團高興,但也有種說不出的迷惘:「啊……哈哈哈哈哈……」斜眼去看李蓮花,只見李蓮花嘴角含笑,站在一旁,面上的表情十分愉悅,倒真的不像在笑話他。方多病多看兩眼,心裡慢慢坦然起來,倒也跟著高興起來。畢竟能娶一個美貌公主為妻,那是所有男人畢生的夢想。

一個月後,普天同慶。

皇上賜婚,昭翎公主下嫁戶部尚書方則仕之子方多病為妻,方多病獲封爵號,賜「良府」一座,金銀千兩,錦緞玉帛數百匹,稀世珍寶無數。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