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49章 犀利劍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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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華燈旖旎,一人一笛,人笛合一。

綿綿笛音猶若從天際吹來的縹緲的風,將塵世中的一切浮華蕩盡。燈火迷離的夜色之中瞬間氤氳著如夢如幻的婉轉纏綿。

溫婉便在笛音之中,嫋娜而舞。她今日穿的是粉藍色衣裙,極是寬大,很適合舞。她的舞姿曼妙輕盈,隨著笛音或緩或疾或旋轉或倒仰。淡淡的燈光和月色籠罩著她,寬大的裙袂隨風輕揚,讓她看上去就像九重天外來的仙子不小心墜落凡間。

第一好女的名頭並非空穴來風,看溫婉的舞,的確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曲和舞,都很美妙。吹曲的人和曼舞的人,也是那樣般配,似乎天生便是一對。

這樣的曲和舞,看花了人眼,迷離了人心。

皇甫無雙的一雙黑眸,在夜色掩映下,深沉再深沉。他忽然一側身,在花著雨耳畔輕輕問道:“小寶兒,你可會舞?”

花著雨不知他何以有此一問,愣了一瞬,只聽皇甫無雙又道:“本太子要你一會兒代本太子接酒令。你記得,無論是要表演什麽,勢必要蓋過他們兩人。”

皇甫無雙喜歡溫婉,看到姬鳳離和溫婉如此般配,他終於坐不住了。但是,要她蓋過他們的風頭,怕是有些難的。她現在身份是一個太監,就算不是太監,只要身著男裝,是無法出去舞的。既然無法舞,又如何能比得過溫婉的舞?

正在為難,就聽得一片嘖嘖的讚美聲次第響起,原來兩人已表演完畢。

姬鳳離淡淡頷首,微笑著收起玉笛,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溫婉向眾人施禮道:“溫婉獻醜了!”素手伸向海棠花叢,折了一朵素白色的海棠,闔上眼眸,素手拋了出去。

這一拋,不偏不倚,恰巧拋到了皇甫無雙的衣袍上。

皇甫無雙的位子那是最朝前的,距離溫婉跳舞之處也甚近,這一拋,真不知是否故意的。皇甫無雙想必早就預知溫婉的花兒拋到他這裏來,所以,提前安排了花著雨代他行令。

臣女得罪了,不想竟拋到殿下這裏,這酒令……”溫婉唇角勾著輕盈的笑意,慌忙施禮道。

皇甫無雙拈起白海棠,心情似乎極是激動,黑眸一眯,笑嘻嘻地說道:“難得婉兒將海棠拋到了本太子這裏,本太子又怎能不接呢?不過,本太子著實什麽都不會呢,賦詩?很難啊!奏曲?也不會,這可如何是好呢?”

他執著白海棠,在手中不斷地轉啊轉的,滿麵的愁苦,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之中,更是一片頑劣。

這是花著雨首次看到在眾臣麵前的皇甫無雙,他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能,不僅頑劣而且草包。

眾臣見怪不怪,似乎早就料到皇甫無雙什麽也不會一樣。一個年老的臣子站起身來,施禮道:“殿下不必苦惱,這歌舞只是娛樂,殿下無須擔心,直接將花兒拋出即可!”

那怎麽行?婉兒方才已經說了,酒令如軍令,本太子又怎能例外呢!”皇甫無雙嘟著嘴為難地說道,忽然黑眸一亮,“不如這樣,讓本太子的太監元寶替本太子接了這個酒令。”

眾人聞言,臉上各種神色都有,真是精彩極了。不過,多是不屑和鄙夷。一個小太監能有何能耐,不過是只會恭維主子的奴才罷了。

皇甫無雙卻渾然不覺,回首對花著雨說道:“小寶兒,你可是代替本太子去的,要好好表演哦!”

是,奴才一定不負殿下所望。”花著雨深深斂住心神,微笑、頷首、施禮,深黑的眸中一片恭謹。

她從皇甫無雙身後緩緩走出,走到三公主皇甫嫣麵前,施禮道:“奴才聽聞三公主琴曲了得,不知可否請三公主奏一曲《鶴衝天》?”

眾人皆不知這個小太監要表演什麽,此時聽見他讓三公主為他奏曲,莫非是要歌,或者要舞?頓時人人都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皇甫嫣還有些失落,此時聽到花著雨的話,雙眸中頓時水波瀲灩。

好的,既然你是代替太子哥哥的,那本公主就為你奏一曲。”皇甫嫣笑盈盈地說道。

花著雨走到鋪著紅毯的那片空地上,起身也到海棠花叢中,折了一枝花枝。花枝和劍的長短差不多,上麵綻放了五六朵白盈盈的海棠,開得如火如荼,還有兩朵花蕾,暗自芬芳。她手持花枝,站在燈火籠罩之處,燈光籠罩著她全身,白海棠映著冰雪般的麵龐,嬌美無雙。席間不免有人驚呼出聲,只覺眼前小公公真是冰雪之姿。

眉如遠山般青黛,眸若流水般清澈,那是天然去雕飾的一種美,似乎只有天地間的鍾靈毓秀才能凝結出來這樣一個人兒。如初雪,如流雲……

這個小公公,倒是堪比枝上那朵白海棠。”席間不知誰說道,大約是有感而發,沒管住自己的嘴。

不對,白海棠哪裏及得上小公公的風姿!”另一個人反駁道。

花著雨冷眸一掃,看到說話的兩人眸中有著色迷迷的光芒。在禹都,有些貴家子弟都是好男風的。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敢公然調戲。也有些人有些話沒說出來,只因太子在此,但是,花著雨還是能從他們麵上表情看出來他們的心思。大約是懷疑自己是太子皇甫無雙的男寵吧!

耳邊倏地響起一聲冷嗤,劃破空氣,“白海棠何其無辜啊!”這句話很含蓄,然而他的意思,卻是不難猜測的。那就是說她根本不配被人比作白海棠!

花著雨淡笑著望向說話之人,只見姬鳳離斜倚於案旁,手中執著酒杯,有意無意地望向她,笑得很是憊懶,燈火闌珊,襯得他鳳眸波光瀲灩。

花著雨心中頓時一冷,麵上卻依舊掛著淡淡的優雅的笑意,“多謝各位謬讚,元寶哪裏比得上白海棠,也就是階下的一棵雜草而已。奴才不會舞,只會舞劍,所以,只好就以花枝代劍,為眾位大人添點樂子。”

話音方落,皇甫嫣的琴聲起,穿過雲煙霧靄,一曲《鶴衝天》,泠泠在空氣中飄蕩。

花著雨手中花枝一揚,花枝似乎一瞬間幻化成了一把利劍,隨著她的身姿開始舞動。

如若花枝是利劍,那麽勢必會有犀利劍光閃爍,眾人皆想不到,這個柔美的小太監,也能舞出這般瀟灑快意的劍法。

一襲玄紅色的太監服緊緊裹著她纖細的身姿,腰間還束著同色的玉帶,沒有寬大的裙擺飄蕩,也沒有縹緲的輕紗陪襯。但是,她卻舞得很好看,好看而不失凜然犀利,優雅而不失鏗鏘豪邁。

這已經不能簡單地定義為舞劍,也不是像溫婉那樣的純舞,或者說是兩者結合更妥帖。但是,此時誰也無暇去分析這個,只是沉迷在她的每一個動作。

皇甫嫣的琴技果然是不錯的,悠揚空靈的琴聲伴著這行雲流水般的劍法,好似彩蝶嬉戲。

忽然,一聲裂帛之音,琴曲忽而變得鏗鏘,花著雨一揮手中花枝,身形翩然縱起,在空中不斷旋轉著,伴隨著她的旋轉,無數白色花瓣翩然灑落。

她在花雨中縱身躍下,劍氣隨心而收,琴聲也正好戛然而止。片片花瓣飄零,如花雨,穿梭炫舞,落在她肩上、發上。

那枝開滿白海棠的花枝,也依然是花枝而已,再不見任何奇特。只是方才那朵朵綻放的花已經零落,那三兩朵花苞卻因她一番舞動,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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