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50章 犀利劍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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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綻的花,香氣馥鬱,芬芳難言。

她淡淡一笑,鞠躬道:“奴才獻醜了,請各位大人包涵則個。”語罷,轉身,朝著皇甫無雙施禮道,“殿下,奴才鬥膽,不知可否替殿下拋出這朵花?”

皇甫無雙頷首答應,花著雨執著花枝,淡淡說道:“這朵花,奴才就代殿下拋出了,各位大人接好了。”她輕輕一彈,枝上初綻的那三朵白海棠,便向著方才出言不遜的人飛去。

一朵飛向那名說她像白海棠的李大人,一朵飛向那個說白海棠不及她的張大人,另一朵,卻是飛向姬鳳離。

而花著雨卻緩緩退到皇甫無雙身後,隱入到暗淡光影之中,光華盡斂,就好似她從未出現過一般。方才的劍舞,她只用了二成內力,在眾人眼中,並不覺她武功多麽高,只會覺得她的劍舞好看而已。在禹都,有這樣功力的人並不在少數。

眾人顯然還沉醉在花著雨的劍舞之中,所以,沉浸在驚愣之中的眾人,誰也沒有注意到花著雨手中的花已經拋出。

第一朵白海棠拋到時,李大人笑吟吟伸指去接,卻不想花兒帶著凜冽的氣勢,震得他手指一陣麻痛,手指猛然鬆開,白海棠掉落在地上。他麵上肌肉抽搐了好久,才沒有大喊出聲。

第二朵白海棠飄到那位張大人眼前之時,他還在回味之中,那朵花卻是飄飄悠悠地簪入到那個張大人的發髻上,純白的花襯著墨發,很嬌美,那人卻臉色並不好看,因為這朵花的花柄似乎劃破了他的頭皮,一陣銳利的疼。

第三朵花被姬鳳離接住了,嬌豔的白海棠就在修長的指間,重重疊疊的花瓣,沁涼馥鬱的芬芳。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去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好劍法,好舞!”姬鳳離拈花而笑,水墨色的長眸中,倒是不掩欣賞之色。

好琴音,好劍法,好舞!”有人終於醒悟過來,拍案說道,聲音很大。

眾人隨即一片由衷的附和聲,此起彼伏,感慨良多。但也不乏一些清流之輩,心中感歎著:妖孽,妖孽啊,這樣的人在殿下身邊伺候,早晚是一個禍害。

相爺,您和張大人兩人都得了海棠花,下麵由誰來行酒令啊?”終於有人瞧到姬鳳離和那位張大人一人一朵花,便笑言道。

話音方落,姬鳳離手中的那朵白海棠卻猛然迸開,重重疊疊的花瓣頓時四散嫋嫋,飄飄灑灑飛落席間,如雪片,如玉蝶,中有暗香流連。

一朵美麗的花,瞬間便在他手上散落凋零。

姬鳳離心中大驚,這朵花,顯然是在拋出的那一刻,便灌入了內力,到了此刻,白海棠才迸散開來。在旁人看來,便似乎是他將花兒摧毀一般,其實始作俑者卻是那個小太監。而這些四散的花瓣,有兩片擦過他的臉頰,竟是帶著如刀片一般的凜冽鋒銳和清香拂麵。若非他見機得快,稍微偏了一下頭,恐怕,臉頰都會被刮傷。

姬鳳離修長的軒眉微微一挑,狹長墨瞳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鋒銳之色,待抬起頭時,俊美的臉上,只餘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抬眸望向皇甫無雙身後那抹身影,玄紅色衣擺在夜風中隨風飄起,那個身形清瘦如菊的小太監,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就如一個淡淡的影子。

想必同樣接到海棠的張大人和李大人都不會很好受吧,方才他可是看到了李大人滿麵抽搐。想不到,這個小太監竟是如此清高,不容人隨意詆毀。他不過是說了一句“白海棠何其無辜啊”,便被他這樣作弄。

這樣的性子,這份心機,倒真令人刮目相看。

花著雨隱在皇甫無雙身後,當看到姬鳳離不著痕跡地微微偏了偏頭,躲過那幾片白海棠花瓣之時,便可以肯定,這個權傾天下以才華聞名於世的左相,其實是懂得武功的。

她只是要試探一下他的武功。所以,才向另外兩個也出言不遜的人同時拋去白海棠,一則為了警示,二則為了掩人耳目。

眾人看到姬鳳離手中的白海棠忽然散落,有些和他相熟的官員,笑著打趣道:“想不到相爺也是辣手摧花之人,哈哈哈。”

溫婉坐在席上,神色一直淡淡的,直到花著雨開始舞劍,她端莊沉凝的玉容上,乍然呈現出驚愣和意外。她早已識出,這個人就是曾經在醉仙坊做過琴師的那位公子,他的琴技,她是見識過的。但是,她沒料到,這個琴師竟然還會劍舞,而且這樣瀟灑而不失纏綿的舞,窮其一生,怕也是她舞不出的。在驚異之中,她心中不免有一絲慶幸,好在他只是一個太監而已。

花著雨拋出的三朵海棠,只有那位張大人的還完好無損地簪在發髻上,他站起身來,心情依然有些激蕩,草草吟了一首詩,便將發髻上的白海棠摘了下來,拋了出去。

這一次,接到白海棠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武將,身材修長,體格魁梧,一張臉似乎是常年被風吹日曬,看上去略顯黝黑。他拈起拋在襟上的白海棠,虎目一眯,磕磕絆絆地說道:“這文縐縐的詩詞本將是不會作,就會唱一首曲兒!”

他說話已經有些含混不清,顯然是醉得不輕。接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從桌上拾起竹箸,敲著桌案開始高歌。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粗獷的聲音,帶著一絲激昂、一絲悲戚、一絲豪邁。

這是一首鎮守邊關的士兵都會唱的曲子。戍邊的將士閑來無事,沒有別的消遣,不是比武,便是賽歌。什麽《關山月》《從軍行》等等,都是張口就能唱。

此時,這個武將唱出這樣一首歌,於今日這樣的場景,很顯然是不應景的。但是,這個人顯然是醉了。眾人倒是誰也沒有和他計較,只有幾個官員指著他道:“劉默啊劉默,你真是醉得不輕。”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那人拋出海棠花,喃喃地說著,一雙虎目卻是迷醉著,望向湖那邊的殘垣斷壁。

那是花著雨奶奶和後宅人居住的廂房,康王此番入住,比較倉促,還不曾清理幹淨。

花著雨心中忽然微微一動,這個人雖然她並不認識,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認識爹爹的。或許,他也曾在梁州鎮守過。

夜色漸深,酒宴漸至尾聲,眾人三三兩兩開始告辭。

皇甫無雙在花著雨和吉祥的攙扶下離開了酒宴。

離開前,花著雨有意無意地向著酒席間一掃,只見姬鳳離正伏在案上,長眸微眯,正專注地凝視著夜色中如火如荼綻放的繁花。幾縷墨發從額際垂落,在鬢邊輕輕拂動,整個人說不出的閑適。

皇甫無雙徹底地醉了,花著雨和吉祥一起,攙扶著皇甫無雙上了馬車。他醉得真是不輕,俊美的小臉好似塗抹了胭脂一般,紅豔豔的。原本黑白分明極是澄澈的雙眸,此時好似盛滿了酒,氤氳而迷蒙。

這小煞星的酒品也很不好,喝醉了酒就是哭。這和蕭胤倒是恰恰相反,蕭胤是笑,合不攏嘴地笑。

想起蕭胤,花著雨心頭一緊,那個人,大約還當她是他的妹妹吧。憑他對妹妹的寵愛,她在出嫁的路上突然失蹤,不知,他會如何瘋狂地去尋找她呢?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好酒,好酒啊!”皇甫無雙躺在馬車的臥榻上,醉醺醺地喊道,撲麵的酒氣讓花著雨幾乎窒息。

婉兒,婉兒,你為何都不肯看我一眼呢?!”皇甫無雙猛然起身,一邊哭一邊捶打著身下的臥榻,咚咚的聲音,聽得人心中一片哀戚。

花著雨從未想過,只是參加這樣一個宴會,他就能將自己喝醉。他的身份可是太子啊,怎麽這麽不知輕重,這樣醉醺醺的樣子,被人看到了,真是有失身份。而且,醉酒了還胡言亂語,將一些心裏話都捅了出來。

不過,這就是皇甫無雙,他何時在乎過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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