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兩人去章爺爺那的日子。
章斯年工作忙,兩人基本上兩個星期一同過去一次,雲舒沒那麼多事,兩家距離不不遠,平時也經常去陪一陪兩位老人,去的次數反倒比章斯年還多一些。
章斯年將車停在院門口,兩人並肩像院子裡走去。
兩人來的次數多了,雲舒早就沒有了什麼尷尬的感覺,每次來的時候都樂呵呵的,兩人間的氣氛,和正兒八經的年輕小夫妻相比,沒什麼差別。
章斯年熄火,搶先一步,側過身子去替雲舒解開安全帶,一下車,又主動牽起雲舒的手。
主動的連雲舒都楞了下神。
她側臉看過去,章斯年神色自若,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怎麼了?”章斯年感受到她的目光,偏過頭來看他。手微微握緊一些。
章斯年的手乾燥又溫暖,手指修長,她人長得嬌小,手掌也是小小一只,章斯年一握便將她的手整個包裹在手心裡。
之前兩人一同來時,她還沒有動心,章斯年牽手或者攬著她時也只當完成任務,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
此刻兩人手握在一起,掌心源源不斷傳來章斯年身體的溫度。
院子外種著一片夾竹桃,枝乾重疊,開著一簇一簇粉白色的花,風一吹,簌簌落下一地的花瓣。
章斯年神色溫和的看著她,讓她覺得空氣中都帶著幾分繾綣的意味。
“沒什麼。”雲舒低下頭,用沒有交握著的右手,將落在頰側的捲發理到耳後。
指尖輕觸自己的耳垂,燙的都快燒起來。
“是小舒來了吧?”屋內傳來章奶奶的聲音。
“哎——是我。“雲舒脆生生的回到。
說著拉著章斯年的手加快腳步進了室內。
一進門,雲舒便爺爺奶奶叫個不停,嘰嘰喳喳。一會兒幫著奶奶穿個針,一會兒竄到另一個屋給爺爺倒杯茶,往日有些清冷的屋子瞬間就熱鬧起來。
章斯年坐在爺爺跟前,替他泡杯茶,在陽光下替他讀最近的外文學術期刊。
老人家醉心學術一輩子,退休後依舊接受學校返聘,直到身體支撐不住了,才退了下來,即使退休,依舊關注著最新的學術動態,家裡時不時還有他的學生拿著論文上門拜訪。
章斯年語速緩慢的在他耳邊唸,老人家耳朵不好了,聽不太清,時不時要打斷他,一篇兩頁紙的論文念了快半小時。
念到快結尾,院子里傳來雲舒和奶奶的笑聲。
奶奶在院子裡種了些蔬菜,夏天掛果的不少。雲舒正帶著白色遮陽帽,懷裡抱著個青皮大冬瓜,眉飛色舞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也不知她到底說了什麼,竟將奶奶逗得那樣開心。
雲舒笑起來時露出八顆小白牙,眼睛瞇成一條線,比陽光還燦爛,帶著章斯年的嘴角都上揚了幾分。
“每次小舒一來,我們這屋子裡就歡聲笑語的,熱鬧的不行。”章爺爺感慨到。
“你和小舒,最近相處的怎麼樣?”章爺爺語速緩慢,暖融融的陽光下,皮膚帶著不健康的絳紫色。
“挺好的。”章斯年目光跟著雲舒的身影移動,聲音溫和。
“那就好。”章爺爺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總擔心,這婚事是我勉強你的,連帶著你對小舒也有成見。”
“怎麼會……”章斯年扶起爺爺,將水杯遞到他手邊,“我很喜歡她。”
“小舒呀……是個好姑娘,你千萬……別辜負了她。”
“婚姻,總會有磕磕碰碰,都要磨合一陣子。你們兩性格差異大,磨合期應該會更長。 ”
章爺爺說的斷斷續續。說完一句都要捂著胸口喘口氣。
“我和你奶奶在一起50多年了,最開始的時候,她時中文系的才女,我腦子裡只有公式,半點風情不解,旁人都說我們兩不般配,磕磕絆絆,大半輩子也就這麼相互扶持的走過來了。也沒有什麼其他技巧傳給你,都是一點一點慢慢磨。”
“真要是出了問題,要冷靜去解決。我們這代人,東西壞了,總是想著去修好,你們這些小輩,總是想著去換新的。*別的事情我不插手,但對感情,一定不可以這樣。”
章斯年點點頭:“我能處理好,您別擔心。”
大概說了太多話,一說完,章爺爺就劇烈咳嗽起來,手晃動著將水杯放在茶几上,水隨著晃動的動作撒了滿桌,一只手摀著胸口,一只手拿著帕子,捂著嘴。
一向鎮定的章斯年也有些慌張,伸手替他拍背。
咳了一陣子,才平息下來。
章斯年接過手帕,替爺爺擦嘴,才發覺帕子上帶了些血跡。他拿著帕子的動作一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章爺爺倒是格外坦然。“把剩下那點結論,給我念完。”
章斯年垂眸繼續念結論。
剛念完,雲舒便抱著個大冬瓜進來了,臉上上掛著細密的汗珠,捲髮都黏在了額頭上,聲音雀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在藤上的冬瓜呢!”
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兩人間有了凝重的氛圍也變得輕鬆下來。
雲舒衝到屋內,端了杯水,咕嚕咕嚕喝完,用手不停搧風:“熱死我了。”說著用手擦了下額頭的汗。
她不過胡亂抹兩下,臉上還掛著不少汗珠。
章斯年見狀,將側著身站在她跟前的身子按著肩膀轉過來。從口袋中拿出手帕,將她額上的汗擦乾淨。
“毛毛躁躁的。”
兩人距離有些近。章斯年還坐在凳子上,仰著頭伸手給她擦汗,仰起頭時下頜線的弧度近乎完美。
雲舒身子瞬間僵硬起來,直到章斯年擦完,才磕磕絆絆擺手說到:“過會兒也就乾了。”
雲舒說完就後悔了——不對,這樣說會不會顯得我過得太糙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接著連忙尷尬的補救到:“夏天出出汗……也挺好的。”
話音剛落,就恨不得捶自己一下。對著幾十萬人直播嘴皮子都利索的不行,怎麼一對著章斯年,就跟舌頭打結似的。
章斯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手帕,眼瞼半垂著,也不知在想什麼。
雲舒坐在他身邊,臉上看起來很鎮定,實際上拿著手機在她、李蔚和林楚楚的三人工作兼平時吐槽群裡瘋狂尖叫。
【雲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舒:他今天牽了我的手,剛剛又替我擦汗啊啊啊啊啊】
【雲舒:你們說他是為了在爺爺奶奶面前表示恩愛還是有那麼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我?】
【雲舒:@李蔚;@林楚楚】
【李蔚:顯然是前者。狗頭.Jpeg】
【林楚楚:已知條件不足,無法做出判斷。狗頭.Jpeg】
【雲舒:哼╭(╯^╰)╮】
直到奶奶叫人吃飯的聲音從餐廳里傳過來,章斯年才回過神來,無比自然的牽著她去餐廳。
雲舒有些好奇的抬頭問他:“剛剛想什麼呢?”
“在想,和……合作夥伴……預計的磨合期要延長一些。”
雲舒撇了撇嘴,內心腹誹:這會兒還在想工作,簡直就是工作狂魔。
——
雲舒的論文緊趕慢趕,總算趕在上交的前兩天,寫了出來。
寫的時候咬牙切齒,真正將結論最後一句寫完,心裡又有些捨不得了。
她沒有自虐的興趣愛好,自然不會是捨不得計量經濟學,而是捨不得上課的人。
雲舒站在章斯年跟前,看著章斯年拿著她打印好的論文稿,一頁一頁翻閱。
章斯年看得很仔細,甚至連她手滑打出的錯別字都替她一個一個,用鉛筆圈出來。
她看著章斯年手中未翻閱的頁數一頁一頁減少,內心居然有種“犯一個大一點的錯誤吧,這樣就可以再麻煩章斯年幫他看一遍論文了”這種想法。
“沒什麼問題了,錯別字改一改,就可以交了。”
一朝解放,雲舒居然一點欣喜的表情都沒有,心裡空落落的。
章斯年見她神情凝重,開口道:“擔心分數?90分我不敢保證,這樣的完成度,80分還是能拿得到的。”
“嗯。”雲舒隨意點點頭,一向追求60分就好的哪裡會在乎這個。
她心神不寧的從章斯年手中接過打印好的論文。紙頁無意掃到章斯年放在桌角的水杯。
“啪——”水杯落在地面,碎了一地,溫熱的水濺在了她腳背上。
雲舒連忙道歉:“對不起。”
章斯年刷的一下站起來,手抓著她的手臂,神情有些緊張:“有沒有燙到?”
“沒有。”雲舒看著散落一地的碎瓷片,心情更加不好了——她怎麼每次都能把情況弄得這麼糟糕。
“我去拿掃把和拖把來。”雲舒連忙向外跑,卻正好踩到水,腳下一滑,向後栽倒,直接撞進章斯年懷裡。
雲舒腦子裡一瞬間空白。
章斯年語氣嚴肅:“好好站那別動。”
雲舒連忙站直,看著身後一地的碎瓷片,有些後怕——要不是章斯年接住了她,今天簡直是血光之災。
章斯年伸腿跨過一地碎瓷片和水漬。雲舒低頭站在那,有些尷尬的盯著自己的腳尖,腳拇指無意識的動了動。
突然身子騰空,她有些慌張的叫了一聲。側臉看到章斯年被突然放大無數倍的臉,心臟簡直砰砰砰都快跳出來。
章斯年手臂力量很足,穩穩的抱著她,走幾步,將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不到一分鐘,但章斯年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在她眼中,都彷彿慢動作一般,一幀一幀播放,刻在了她腦海裡。
“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麼,我對你說了多少遍別毛毛躁躁來著?”
一向冷靜自持的章斯年聲音裡都帶了些氣急敗壞。
“我……”雲舒手指摳在一塊,低著頭,“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
章斯年語調微微上揚,雲舒瞬間感受到危險的意味,頭刷的一下抬起,手指頭升起來,做保證狀:“絕對、絕對沒有下次了!”
章斯年意味不明的撇了她一眼,雲舒跟著身子瑟縮了一下。
章斯年沈聲道:“把’謹言慎行’和’穩重’兩個詞,各抄100遍給我。”
別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這毛病縱容下去不知道下次得闖多大的貨。
“啊?!”雲舒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
“200遍。”
雲舒一臉嚶嚶嚶的撒嬌表情拉住他手腕。
章斯年不為所動:“還是你想抄’我再也不毛毛躁躁了’,這句話九個字。”
雲舒握著的他手腕的手瞬間垂了下去,一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的模樣。
“腳抬起來。”
雲舒下意識抬起腳,有些疑惑的看著章斯年。
章斯年彎下身子,取下掛在她腳上的拖鞋,拿著一旁茶盤上的吸水巾給她擦了擦鞋底。
接著曲著膝蓋,又替她將拖鞋穿上。
雲舒目光怔怔,抬頭看他。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面無表情,好像還生著氣。
看起來豐神俊朗,剛剛卻曲著膝蓋為她穿上了鞋。
“回房間去,我來收拾。明天把抄寫給我。”
雲舒腦子當機,全靠身體自然反應,抱著寫好的論文回了房。
栽倒在床上放空幾秒,突然從床上蹦起來。
張著嘴,無聲尖叫。
接著飛速掏出手機,打下一連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舒:他剛剛抱我了!抱我了!抱我了!】
【雲舒:還給我穿了鞋?!】
【林楚楚:?!】
【林楚楚:擁抱還是公主抱?】
【雲舒: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
雲舒接著發了個開心的暈過去的表情包。
【林楚楚:我覺得,我看見了愛情的萌芽。狗頭.Jpeg】
【李蔚:一副沒談過戀愛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模樣。狗頭.Jpeg】
【雲舒:對啊,就是沒見過世面,怎麼了╭(╯^╰)╮】
【林楚楚:快快快,說經過。】
雲舒將事情經過敘述一邊,在說到抄寫一事時,林楚楚發了一連串“哈哈哈”的語音過來,最後笑到快岔氣。
李蔚則吐槽過一句後再也沒出過聲。
雖然收穫抄寫*200遍的懲罰,雲舒依舊開心的都快冒泡泡,抱著章斯年送的玩偶,在滾來滾去,最後空調被都全部卷在了身上,變成了一只巨大的蠶寶寶,只露出一個粉色的小腦袋。
——
頭一天興奮到大半夜,雲舒第二天反倒五點都不到就醒來了。神色一點都不萎靡,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很。
天色剛破曉,紅霞漫天。
雲舒美滋滋的哼著歌,鋪開紙,開始做抄寫。
200遍看起來有些多,不過1200字,一個小時也就寫完了。
雲舒洗漱完畢,對著鏡子,將頭頂扎了個小揪揪,最近還挺流行這個蘋果頭的,也不知章斯年會不會喜歡。
洗漱完正好是平時吃早飯的點。雲舒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滿意的不行,才拿著抄寫,下樓去。
章斯年正在廚房煮小餛飩。前幾天一次性包好的,冷凍在冰箱裡,隨吃隨取。鮮的牙齒都能掉下來。
鍋蓋一打開時,水汽蒸騰,連章斯年的輪廓都模糊起來。
雲舒坐在餐桌邊,接過章斯年端來的小餛飩,獻寶似的將抄寫遞給她。
章斯年掃了一眼紙面上整整齊齊的字,將抄寫放倒一邊:“沒記在心裡下次可不就是200遍了。”
雲舒連忙保證:“真的記住了。”
兩人一塊吃完早飯,昨晚沉默一晚上的李蔚突然發消息過來。
【李蔚:你家有雞爪、毛豆或者蝦麼?】
雲舒有些不理解李蔚這莫名其妙起的話頭。
【雲舒:有毛豆和蝦。】
【李蔚:我剛剛翻了翻冰箱,糟滷汁放那很久沒用了。】
【雲舒:?!】
【李蔚:吃不吃?】
【雲舒:吃吃吃瘋狂點頭.Jpeg】
【李蔚:那我過去給你做。】
“哎?”本來準備拎著毛豆和蝦去李蔚那的雲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李蔚做的糟鹵可謂一絕,配著下飯或者擼劇時拿著當零食,簡直不能更美味。
雲舒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李蔚等下來我們家一趟,可以麼?”
章斯年點點頭:“可以。”
雲舒今天頭上紮了個小揪,看起來毛茸茸的,摸起來應該觸感很好。章斯年心想。
“可能要用下廚房……”
章斯年遲疑幾秒:“可以。”
【雲舒:你來吧……要不你順路買點雞爪過來?】
李蔚一來,和章斯年打了聲招呼,便直奔著廚房去了,雲舒像個小尾巴似的,嘴裡念念叨叨的糟雞爪糟毛豆,跟在李蔚身後。
客人來了,不招待也不像話。雖然搞不清李蔚來他們家做菜這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的,章斯年還是坐在沙發上,安靜的衝了一壺茶。
廚房裡李蔚和雲舒鬥嘴就沒斷過,格外熱鬧。
這會兒李蔚開始趕人。
“你這個廚房殺手,別動!別動雞爪。”
“我幫忙啦。”
“屁——你幫倒忙還差不多。毛豆鹵好了,你拿幾個先去客廳吃。”
章斯年做客廳聽著,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雲舒端著一小盤毛豆屁顛屁顛的回了客廳:“你嚐嚐。”
章斯年嚐了一口,味道確實很香。
“讓客人做飯,是不是不太好?”
雲舒正吃的大快朵頤,含含糊糊:“沒什麼好和他客氣的啦~”
恰好章斯年手機響了,章斯年起身到窗邊,接了個電話。
雲舒接著拿起ipad,挑了個最新的劇集,劃出來看。
早上起太早,這會兒困得不行。雲舒抱著ipad,沒看幾分鐘頭就開始一點一點。
章斯年掛了電話,就看雲舒歪在沙發上,ipad都快順著腿滑下去。
他無奈搖搖頭,將ipad放在茶几上,然後將人放平,躺在沙發上,室內空調溫度開的不高,便再拿了個毯子,替她蓋上。蓋完後伸手摸了下他從一大早就開始覬覦的那一小撮紮起的捲毛。
果然手感很好。
李蔚在開放式廚房裡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內心暗罵一句云舒粗線條。他昨晚還有些不確定,但今天過來看一眼,這哪是什麼雲舒單戀,分明是雙向暗戀好不好。什麼愛情的萌芽,這花都開的燦爛了,雲舒這個瞎子還看不到。
雲舒這傻丫頭,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後面不得被章斯年耍得團團轉。
章斯年安頓好雲舒,轉過身去,與李蔚目光相對。
他走到灶台邊:“需要我幫忙麼。”
“不用。”李蔚蓋上鍋蓋,讓雞爪在鍋裡繼續糟,擦了擦手,說到,“本來今天就不為這個來的。”
李蔚身上肉多,早年說相聲,現在做綜藝,身上莫名有種讓人一見就想笑的氣場。但真正嚴肅起來,神情還挺能唬人的。
李蔚神情嚴肅的開口:“最近聽小舒說了些事,所以想過來看看你。”
李蔚看了一眼章斯年,繼續說:“我大她幾歲,看著她長大,算是她半個哥哥。小舒有時候單純又沒心眼。你要是欺負了她,我管你是什麼公司總裁,都會把你揍的滿地找牙,知道麼?”
李蔚說著,比劃了下拳頭。
章斯年正色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兩人說完,章斯年因為沒來由的吃醋,李蔚因為家裡養的白菜即將被拱了,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便都沒有繼續聊的慾望。
雲舒醒來時,李蔚人已經走了,剩下了一盤盤糟好的雞爪、蝦還有毛豆。
不過雲舒看著自己身上章斯年給蓋上的小毯子,早就將探究李蔚為什麼莫名其妙來這一趟給拋在了腦後。
當晚,三人小群又被雲舒啊啊啊啊啊給刷屏。
【雲舒:他今天給我蓋了毯子!還摸了我的頭!】
【雲舒:楚楚明天我們去逛街吧,我要買幾件淑女的小裙子。我覺得章老師還是更喜歡淑女款的。】
【李蔚:……你別瞎折騰了,該怎樣就怎樣吧。】
【李蔚:小舒,你最近是被殭屍吃掉了腦袋麼?】
【李蔚:還是你正式退化到單細胞生物脫離了高智商哺乳動物隊伍了】
【雲舒:?……!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Jpeg】
李蔚對著手機屏幕,輕笑一聲:“我突然有些同情章斯年了。”
云舒倒扣著帽子, 歪著脑袋,在自助成绩打印机前刷校园卡,打印成绩单。
她重修的计量经济学成绩昨天出来了, 不出章斯年所料, 83分。对学霸来说,这也就是一般的分数。在学沫沫云舒这里, 83分已经算是高分了。
目前双学位的所有课程都已经修完,就只剩下一篇毕业论文,答辩通过,这个双学位也就拿到了。她重修一门课,拖了一年, 已经赶不上今年的双学位毕业答辩,只能等著明年和自己本专业一块儿答辩。
虽然论文依旧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但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云舒心情轻松,哼著歌, 将本专业和双学位的成绩单一块打印出来,准备等会儿回去将成绩单拍份照片,发给云岚。
云岚再了解她不过,知道她上大学后若是没人约束,肯定会放飞自我, 不好好学习,所以要求每个学期结束, 云舒都得发一份成绩单给她, 云岚再根据她的考试情况,给她发零花钱。
云岚奖罚分明, c大拿到学位证的最低绩点要求1.8,到了1.8,有奖励,低于1.8,下学期的零花钱倒扣。
云舒为此,每个学期的考试周都挑灯夜战,疯狂复习,脸上的黑眼圈重的快成熊猫,一般最终都能以1.9-2.1左右的绩点低分飘过云岚的标准线。
云舒看了眼成绩单,这个学期有章斯年监督著复习,绩点创了个新高,2.2!有奖励了!
云舒将成绩单放进透明的文件夹,美滋滋的回去。
双学位考试结束晚,考试结束,美好的暑假生活就正式开始。
一到家,她就和从书房出来接水的章斯年撞了个正著。
云舒迅速将拿著文件夹的手背到身后。
章斯年推了下眼镜,他在c大教了几年书,对这张黄色的成绩单熟悉无比,即使只是飞速扫一眼,依旧认了出来。
“成绩单?”章斯年问道。
“嗯。”云舒声音低低的。
“考的怎么样?”章斯年含笑问。
云舒自知瞒不过,手抓了下头发,迟疑道:“还……还可以吧。”
“给我看看。”
“考的不好……别看了吧。”
她还是希望能够在章斯年面前维持个好形象的,可这单学期绩点2.2,总平均绩点2.08的成绩单,实在拿不出手。
刚刚还美滋滋自己绩点创新高的云舒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
章斯年端著水杯,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派闲适的模样:“放心,我有心理准备。”
章斯年笑了笑:“你那写的乱七八糟的论文我都看过不是。”
提到自己当年写的狗屁不通的论文,云舒更加觉得羞耻。她自知是逃不过了,红著脸,慢腾腾从文件夹里掏出成绩单,递给章斯年。
章斯年接过成绩单,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偶尔逗下云舒,还是很能放松身心的。
章斯年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云舒的成绩倒也不算太惊讶。
“比我预想的好……”
“哎——”云舒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
“我记得c大拿学位证绩点要求是1.8。”章斯年指间点点手中薄薄的一张纸,“都破2了,至少我不用担心你拿不到学位证了。”
“还好过了1.8,不然我以前同事要是知道我太太连学位证都拿不到,我怕是得被他们背后笑很久。”
章斯年将成绩单递还给她,起身,手掌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下学期要毕业论文开题了吧,好些写,别给我丢脸。”
为了孩子的长远发展考虑,将来小孩一定要他自己教。
章斯年一边上楼,一边在心中的计划表里迅速加上这一条,并加粗设置高亮,醒目标示出来。
云舒僵硬的点点头,看著章斯年离开的背影,满脑子都“我太太”三个字一直盘旋盘旋盘旋。
章斯年声音很好听,说太太两个字时,声音略压低,带著一点磁性的尾音。
那声音在她耳边盘盘绕绕,云舒越想,越觉得自己开心的仿佛要飘起来。
连忙推开自己卧室门,一头栽进床上,激动的滚来滚去。
滚了个十几圈,将床上被子弄得一片凌乱,云舒总算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比预想的要好?!
章斯年是担心她连学位证都拿不到么?那她在章斯年心目中得有多学渣?!
【云舒:啊啊啊啊啊】
【云舒:爆哭.Jpeg】
【云舒:章老师刚刚看到了我平均绩点2.08的成绩单。】
【云舒:我是不是永远没办法立起温柔知性的人设了。爆哭.Jpeg】
【林楚楚:我记得某人当年可是对自己破了2的绩点特别自豪。微笑.Jpeg】
【云舒:哭哭】
【李蔚:……】
【李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温柔知性,就是个表面人设,也立不起来的,别瞎折腾了。】
【李蔚:你保持原样就挺好。说不住章斯年就吃“犯蠢吸引”这一套。】
【云舒:你说谁犯蠢吸引呢?一脚把你踹下友谊的小船.gif】
【李蔚:你自己都应了内心还没有点数……】
云舒被李蔚气到火大,捶了几下枕头,发泄了一阵。决定撸一段章斯年的视频,冷静一下。
微博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云舒那个名字像极了僵尸粉的微博账号关注了不少章斯年的粉丝,其中不少都是“大触”,有人甚至整理了章斯年还在教书时,出席国内各大经济论坛发言时的视频。
云舒偷偷保存起来,虽然那些专业术语听不懂,但架不住章斯年颜值在线,穿著西装冷静自持的又禁欲又迷人。
这模样不仅迷倒了她,还迷倒了网上一片女孩。视频弹幕不少,内容枯燥却一点都不影响姑娘门疯狂舔章斯年的颜值。
云舒看著视频里几乎要挡住章斯年脸的弹幕,哼了一声,忍不住也发了一条。
“我才是正牌的章太太。”
发完看见自己的那句话醒目的飘在视频上方,她又觉得实在太羞耻了,连忙将弹幕关了去。
——
要不是中午下楼吃放时看到街上一群抱著鲜花售卖的小男孩小女孩,最近忙著工作的章斯年差点都忘了今天是七夕。
章斯年盯著小女孩手中的花,垂眸思考片刻——两人目前还只是明面上的夫妻,好像不太适合庆祝。
但毕竟是自己明白心意后的第一个七夕,章斯年还是想做些什么。
他吩咐站在身后的助理几句,下午早早结束工作,拎著准备好的东西,回家。
到家时,云舒还没回来,直到他晚饭都快做完,云舒才气鼓鼓的回来。
“怎么了。”
云舒哼了一声:“今天在街头,我和楚楚两个单身狗,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我下午看电影,旁边坐著一对情侣,男生一只小姐姐小姐姐叫个不停,是是是,知道你有小姐姐了,能不能不要叫了,影响我看电影。”
云舒见七夕里朋友圈各种秀恩爱,一想到自己那说不出口的暗恋,就觉得格外糟心。一大早就拉著林楚楚出门去逛街,看电影,发泄一下。云舒本来准备逛一天,但夜色刚降临,就还是放弃了之前的逛街计划,拎著包回来。
虽然和章斯年只是明面上的关系,但一块吃个晚饭,也相当于一块过了个七夕不是。
章斯年将煎好的牛排装盘,端上餐桌,取下围裙,擦干净手,将一早就放在茶几上的一小束花递给云舒。
“说话时记得认清自己的身份,章太太您现在可不是单身狗了。”章斯年语句顿了顿,“要我叫你小姐姐安慰你一下么。”
章斯年这“章太太小姐姐”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不……不用。”云舒还没来得及接过花,就被自己的口水呛著了,一阵咳嗽。
章斯年只好一手拿著花,一手替她拍背。
云舒喝了口章斯年递来的水,总算将咳嗽压下去,接过那一小束花,花不大,但包装的很是精巧,搭配的也好,比市面上那些俗套的一大束玫瑰好看多了。
云舒摸了摸花束中娇嫩的百合花瓣:“这花?”
章斯年欲盖弥彰:“公司准备的,每人一束,男同事也有,说是让拿回去送给女朋友或者太太,我就也带了一束回来。”
虽然不是章斯年特意准备的,但云舒还是第一次收到章斯年送的花,内心还是开心的不行,准备一会儿拿回去,找个花瓶,好好养几天:“谢谢。”
“嗯,去吃晚饭吧。”
晚餐做的比平时丰盛些。但也不夸张,不过多了几道菜和两瓶酒。
“朋友酒庄出的,想到你喜欢桃子酒,就拿了两瓶回来。”章斯年一边说,一边替她倒了一杯桃子酒,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两人一块碰杯。
章斯年神色自然的微笑到:“其实也不知道该庆祝什么,既然今天七夕,那就祝我们七夕快乐吧。”
云舒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祝酒词,呆滞半秒。她有些呆愣的看著章斯年,章斯年的目光太过温柔,让她有种温柔缱绻的错觉。
“吃饭吧。”
“嗯。”
章斯年完全没想到,果酒虽然甜,不难入口,但度数实际上并不低,云舒饭还没吃完,就有些醉了。
她醉了倒是很乖,只是脸红红的,灯光下一双眸子水光潋滟,迷蒙的看著她时,让他几乎有低头深吻她的冲动。
章斯年深深吸了两口气,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将她搀到沙发上。云舒一靠著沙发,就睡了过去。
章斯年收拾好碗筷,最后只好抱著她上楼。
将她放在床上,脱下鞋和外套,盖上被子。然后去洗手间拧条湿毛巾,准备为云舒擦一擦脸。
章斯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云舒将大半床被子都踢到了床下,只是肚子上盖了一点儿。整个人身子蜷缩著,将他送的那个毛茸茸的玩偶抱在怀里。
“真是睡觉都不老实。”章斯年低头说到。
手上动作轻柔,替她拉好被子,继续拿湿毛巾擦脸。
云舒大概真的醉迷糊了,松开那只玩偶,转过身,抓著章斯年的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花生糖……别闹。”
“别舔我脸。”
章斯年听到这话,动作愈发轻柔,替她擦完脸,还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花生糖……你说……章老师……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呀。”云舒抱著她的手臂,迷迷糊糊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