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 第80章

開戰

成仙萬般好,長生不老不說,仙界亦被傳誦得美好安甯,凡間之人終其一生,求神拜佛,善事做盡,訪仙尋古,也只是爲了能 一登仙位,得享永生,只是他們哪知,這仙人不過是活得長了點,癡、嗔、怨、恨這些個俗情一點也不比凡間來得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真是半點也沒有唬人。

羅刹地自後古界開啓以來便是仙妖必争之地,六萬年歲月,無數仙妖将士戰死于此,怨氣直達九天,千裏之地,寸草不生,終 日昏暗,如臨末日。
鳳染自大帳走出,看著黑雲沼澤對面嚴陣以待的妖兵,心底暗暗感慨,以她的心性,在此處不過一日,都頗爲壓抑,更别說千 百年駐守此處的将士了。

“鳳染,羅刹地黎明拂曉之時仙氣最盛,你在這個時辰離開,破開外間妖障會輕松不少。”
鳳染轉頭,見景澗自中帳走出,銀白的仙甲披在他身上,肅殺之氣迎面而來。
她點頭,笑道:“你不必如臨大敵一般,再過半刻我便離去。”
“青漓心智不俗,她這百年被我束在此處,對我早已恨之入骨,當年妖界的事我略有所聞,你和常沁交情笃深,她若是知道你 在此,保不定會橫生枝節。”
仙妖之事她不便插手,鳳染知道景澗說得沒錯,正欲應答,卻看見他仙甲右肩處有一道淺色的血漬,指了指道:“景澗,你這 裏…受過傷?”
仙甲乃靈力所化,即便是受過傷,也不應有血漬殘留才對。

景澗低眼,怔了怔,搖頭:“在這裏百年,傷受過不少,但這裏……不是。”
他擡頭看向黑雲沼澤那頭,神情悠遠,眼中盛滿鳳染瞧不清的空茫和成熟。
“鳳染,當初我會來羅刹地,的确是因爲你的緣故,一時賭氣而行,過去六萬餘年羅刹地都是老上君眠修駐守,我雖爲天帝之 子,但他對我一視同仁,你應該不知道,我光是守将門便守了十年。”
鳳染有些訝異,眠修之名她聽說過,後古界來三界最善戰的仙君,堅守羅刹地六萬年,未曾走出過此處一步,和鳳族長老鳳崎 、大澤山的東華上君齊名,只是聽說幾十年前已經戰死在羅刹地了,當時消息時傳來,仙界一片震驚。
她擡首朝景澗看去,見他右手輕放在腰間佩劍上,一派肅容,遂斂神靜聽。
“十年時間在仙界不過一瞬,可在羅刹地,卻恍若百年之久,仙妖兩族戰死者不計其數,魂飛魄散更是屢屢皆是,在外界的仙 君,永遠都不會知道三界中有這樣一處煉獄,對我們而言如是,對妖族亦如是。戰得太久了,到最後連仇恨都已經麻木,所有人想 著只要能赢,就能有走出這裏的一日。當初我也是這麽想的……”
“八十年前青漓利用蝕月之時仙氣薄弱之刻,用一萬妖界士兵的性命化成血刀開戰,仙君死傷無數,最後是眠修上君以兵解之 法用畢生仙力摧毀了青漓所控的血刀,可是他自己最終血肉無存,亦化爲羅刹地的一縷怨氣。”
景澗将手輕放在肩上,回轉頭,凝視著鳳染,靜靜道:“他最後是守在我面前,替我擋了血刀死去的,肩上的血漬是他那時候 留下的。眠修上君臨死之前告訴我,若是不想讓整個仙界變得和羅刹地一樣如鬼蜮一般,就決不能退後一步。鳳染,我身後有想守 護的人,所以,我一定會堅持下去。”

晨曦破開第一縷亮光,羅刹地昏暗的世界仿若被打破,景澗轉身淡笑,眼神清澈堅定,鳳染眨了眨澀然的雙眼,她知道景澗的 意思。
親人、故友是他守在這裏百年的真正原因,遂笑道:“好,等仙妖之争結束,我在清池宮備下世間最烈的好酒,爲你洗塵。從 今日起,你是天帝之子也好,落魄仙君也罷,我鳳染只認你景澗,一世爲友。”
鳳染将手伸到景澗面前,笑容張揚煥然。
景澗微微一怔,壓下眼中極深的情緒,面色溫暖柔和,握住鳳染的手:“好,鳳染,待我歸來,即使你要縱飲百年,我亦相陪 。”
“不過……”他收回手,朝黑雲沼澤外看去:“你是時候回清池宮了。”
鳳染亦不是扭捏之人,點頭,看了看天色,一聲‘好’還未出口,刺耳的轟鳴聲自沼澤那頭妖兵将營中傳出。

“這次怎麽沒有消息傳來,難得消停幾日,看來青漓又要出兵了,鳳染,你快些離去。”景澗朝遠處看了一眼,眉頭微皺,匆 匆返回營帳。
“雲覺上君何在,立刻整兵備戰。”
喝聲在帳内響起,仙界這邊的将士列陣而出,朝空中飛去。
鳳染踟蹰片刻,朝妖兵陣營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些不放心,隐在了一旁。
這次妖兵出戰沒有一點預兆,青漓不會做無用之功才對。

片息時間,兩軍便在黑雲沼澤上空對峙而視,數千數萬年的交戰,雙方都已經麻木,看不到戰争的欲望,所有将士眼底唯剩堅 持。
景澗出營,朝将門前看了一眼,見鳳染已經不在,舒了口氣,飛至仙将之前,看著對面一身綠裙的青漓,淡淡道:“青漓,今 日還是按老規矩來?”
當年以妖族将士血肉之軀煉血刀後,妖皇便下令再也不能使用此法,這幾十年,有天帝在仙界界門前布下的仙陣,青漓奪不下 此處,便和景澗約定,一月爲期,雙方交戰一次,輸的一方必須讓出十裏之地,這些年來,幾十位上君的隕落,才使仙界将士的犧 牲減到了最小。

青漓一改平日的嬌媚,難得的肅穆,她身上的綠裙化爲妖甲,透著邪魅的冷意:“都幾十年了,景澗,你怎麽還沒膩了這一套 ,今日我們玩個新花樣,如何?”
“青漓,你想毀約?”薄怒聲自景澗口中而出,他看向青漓,眉眼肅穆。
“是又如何,你真當我這幾十年怕了你不成,若不是天帝布下的陣法,這仙界界門早就爲我妖界所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 要你項上之首,爲我妖族祭旗!”
青漓揮手,遮天蔽日的妖族自營帳中而出,飛至半空,将仙族團團圍住。
景澗朝四周看了一眼,見青漓笑意吟吟,臉色微變,仙妖兩族駐守羅刹地的将士百年來都沒有大的改變,皆因無論是從妖界還 是仙界來此,都需經過幾日時間,破開層層霧障,若是增派将士,另一方也定會得知,可是……現在出現在羅刹地的妖族,比平常 多了十倍,這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有父皇的陣法相護,也難以抵抗到援軍來此,還好鳳染已經走了。景澗眉角微皺,朝身後打了個手勢,手中長劍緊握, 沉聲道:“青漓,你還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将整個仙界都瞞住。”
“二殿下見笑了,青漓的手段一向入不了殿下之眼,難得殿下這次有興趣,若二殿下肯投降,我不會傷你仙界一兵一卒,如何 ?”青漓上前一步,眼中不無得意。
“笑話,你能取我景澗項上人頭就只管來!”景澗朝身後仙将看了一眼,見雲覺消失,心底微安,又觀将士,見他們雖有駭意 ,卻難得堅定,心下有些安慰。

“景澗,青漓取不了你的性命,那本皇又如何?”
‘咚’的一聲響,雲覺被束成一團自天際落下,摔在仙将之前,景澗神色微變。
威嚴的聲音響起,妖族将士行下半禮,讓出一條路,一身紫袍的青年緩緩行來,面色淡然,容顔英武,皇者之氣立現。
看著妖皇出現,景澗心底沉了下去,終于明白青漓的自信從而何來,連森鴻都來了此處,想必這次妖族是勢在必得,只是他應 該明白,若是連他也出手,那父皇、母後定不會再留在天宮觀戰。
“妖皇,你可知你若參戰,那仙妖之争将再也不可避免。”
“百年前我父皇戰死的那一刻開始,仙妖兩界就是不死不休之局!景澗,廢話少說,你今日可敢與本皇一戰!”
森鴻揮手,渾厚的妖力瞬間蔓延,将整個羅刹地籠罩,君臨天下的威壓自他身上而出,将整個妖族的士氣點燃。
仙族将士被壓得半跪在地,景澗連退兩步,失聲道:“上神之力……森鴻,你居然晉位上神了!”
景澗在羅刹地百年,早就修至上君巅峰,可森鴻竟能讓他毫無戰意,除了上神根本沒有第二種可能,難怪妖族将士能憑空出現 ,定是森鴻的掩護,才能騙過仙族,可是這怎麽可能……上神晉位必有天雷降世,擎天柱上也會現名,三界中怎麽會沒有一人得知 此事?
仙界将士聽得此言,皆神情驚恐,面色泛白。若是妖皇已晉位上神,哪怕是有天帝在界門前布下的仙陣,他們也守不下界門, 到那時,妖兵大舉入界……
隐在仙營中的鳳染亦是一怔,半月前她在蒼穹之巅見森鴻時他還只是半神而已,怎會晉位得如此之快,還瞞下了三界中人?

“不錯,景澗,本皇已位列上神,三界再也不是你仙界獨尊,我父皇的血仇,你們是時候還了!”
森鴻眼底紅光閃爍,升至半空,微微擡手,四周的妖兵在青漓的指揮下朝仙将沖來。景澗抽劍率仙将迎敵,霎時間,黑雲沼澤 上空,仙妖之光交錯,一陣腥風血雨。
仙妖人數差距實在太大,縱使仙界将士悍死以戰,也敵不過潮水一般的妖兵圍剿,不斷有仙将戰死,包圍圈越來越小,景澗被 青漓纏住,眼底血紅一片,祭出羽化傘,擋住青漓,朝潰敗的仙将而去。

妖兵在景澗全力搏殺之下難留片履,見景澗殺出了一條血路,冷哼聲自半空響起,森鴻揮手,恢弘的神力揮下,景澗被束在半 空,銀白的仙甲支離破碎。
神力化成的赤色長戟朝景澗頭上而去,千鈞一發之際……銀白的靈光突然出現在景澗上空,化成巨大的屏障将他護住,兩股神 力交錯,轟然巨響,整個羅刹地如沐白晝。

厮殺聲止,交戰的雙方看向半空,匪夷所思的停了下來。
羅刹地,居然還有仙人能擋住上神一擊,這怎麽可能?

景澗手握長劍,鮮血自唇角逸出,頹然半跪在地,看著空中驟然出現的紅色身影,剛才巨戟襲身時都不曾動搖的面色終于破碎 開來。
鳳染……

“鳳染,你怎麽會在這裏?”
妖皇看著擋下他一擊的鳳染,面色沉了下來。
青漓站在妖兵之前,眼微微眯起,劃過暗沉的光芒。
即便妖皇忌憚上古真神,可是在數十萬妖兵面前,他也不可能因一個鳳染放棄進攻仙界,讓整個妖族數萬年的希望毀于一旦。
鳳染,這一局,我赢了。

蒼穹之巅。
行過漫長的回廊,待上古手中的炙熱之感逐漸變得冰涼時,她才看見一處金碧輝煌的内室隐有霧氣逸出,想必便是婢女口中的 羽化池。
遠遠便有婢女見上古走來,她們朝室内望了望,有些愕然,但仍迎上前行禮道:“殿下,神君在裏面,若是您需沐浴,尚要等 ……”
清冷的目光淡淡掃來,莫名的威壓,婢女話還未完,便臉色蒼白跪倒在地,不敢再言。
上古擡步朝室内走去,吸氣聲此起彼伏,伺候的侍女觀她臉色,跪了一地。

十米步階,玉石滿地。
一步一步走過,眼落在池内之人身上,目光複雜難辨。
上古玄色的身影倒映在霧氣彌漫的羽化池邊,沉默凜冽。

許是這沉默來得太過詭異和窒息,池中之人終于發現不對,回過頭,見上古立在羽化池邊一米處,平時清冷的面色驟然碎裂, 面色極是古怪。
黑色的長發披于肩上,眼底猶帶潤澤的霧氣,上身不過簡單披了一件薄薄的裏衣,水珠自他頸間滑落,滴入池中,在安靜的大 殿内有些莫名的暧昧。
白玦容貌雖不如天啓妖冶,但眉目如畫,在上古界中也難有神君能與其比肩,上古哪裏見過他這幅模樣,氣勢洶洶闖進來,此 時撞到如此香豔的場景,倒是有些後悔。
顔态魅惑,卻偏偏帶著谪仙的清雅華貴。
凡間之人逛青樓、時常爲美人‘一擲千金’說的便是如此吧……
大抵是白玦眼中的驚訝太過晃人,上古微微移開眼,轉過身,輕飄飄道:“白玦,我有話問你。”

白玦神情莫名,見上古轉身,才自池中走出,招了招手。
一旁呆愣的婢女回過神,忙拿著長袍披在他身上。
水珠濺落在地的聲音格外清晰,許是太安靜了的緣故,就連婢女爲白玦換衣的褶皺聲也一步不落的傳入上古耳裏。
輕輕舒了口氣,指尖觸到冰涼的石鏈,上古才穩下心神,恢複了常态。
腳步聲自身後響起,上古回轉身,見白玦著一身雪白長袍走來,雪緞拂過地面,臉上猶帶溫泉蒸騰過的霧氣。

“出了什麽事,你竟這麽直闖進來了?”白玦眉角輕蹙,問道。
上古輕咳一聲,緊了緊手中石鏈,低聲道:“白玦,你和後池是什麽關系?”
白玦神情微怔,面色自若:“後池?當年我覺醒之後不久她就沉睡了,我們能有什麽幹系。”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白玦,你有清穆的記憶,告訴我,清穆和後池到底有何關聯?你和天啓究竟有什麽事瞞著我? ”上古慢慢走近,聲音肅冷。
“上古,誰跟你亂嚼舌根了……”
“不需要别人來說。”上古眯眼,緩緩道:“景昭對我的敵意太過莫名先不說,我醒來之後,除了你和天啓,沒有一人在我面 前提起過後池,這本來就不正常,更何況……”
她将左手伸出,手腕上石鏈光澤如昔,攤開右手,幾近一樣的石鏈呈現在白玦面前。
“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白玦瞳孔驟然縮緊,定定的看著上古手腕處猙獰交錯的傷痕,聲音有些暗啞:“你的傷,怎麽來的……”
“我不知道,應該也是後池留下的。”上古垂下頭:“她幾萬年的歲月,倒是比我過去的千萬年都要精彩,你說是不是,白玦 ?”
白玦沒有出聲,只是氣息有些莫名的不穩,上古走近,她突然頓住,面色微變:“白玦,你用了本源之力?”
她揮出一道神力朝白玦身上探去,剛才進來的情景太過慌亂,她竟然一時沒發現白玦神力渙散,氣息飄忽,明顯是動用本源之力 過多的情況。

白玦皺眉,退後兩步,化出一道神力擋在身前,彈開上古的探測,皺眉道:“上古,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甫一擡頭,卻見上古神情訝然,望著他的目光灼灼其華,幽深一片。
“你身上怎麽會有古帝劍的氣息?”
白玦猛然握緊雙手,朝後退去,在妖界動用本源之力太多,竟讓上古察覺了。

銀色的神力在殿中拂過,光華耀眼,跪著的婢女只見上古神君一揮手,自家神君上身的衣袍便碎成了粉末,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實在琢磨不清這是個什麽狀況,紛紛低頭。
“上古!”
聞訊前來的天啓正好撞上這一幕,愣在大殿門口,臉色青白交錯,一時極爲精彩。

白玦右胸處,深可見骨的劍痕曆曆在目,百年時間,竟一如當初,恍如昨日所傷。
這世間能在白玦身上留下傷痕的,唯有她的古帝劍。
她怎麽可能會傷白玦?
冰冷徹骨的哀痛如潮水一般襲來,大紅的喜袍,消逝在半空的蒼老人影,還有……那絕望悲涼的一劍。
上古靜靜朝白玦走去,白玦,他們究竟是誰?

白玦停在原地,定定凝望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上古,聽她一字一句,低沉肅冷,莫名悲涼。
“白玦,當初你究竟做了什麽,竟能讓我用古帝劍來傷你?”
整座大殿落針可聞,天啓光是看著上古的冷冽的背影,都似被這話語中的深沉所攝住,站在大殿門口進退不是。
上古,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麽……
後池那麽愛清穆,如果你記起來了,是不是,會和她一樣?

“上古。”明明只是一瞬,卻仿若百年千年般悠遠難熬,白玦微阖的眼緩緩睜開,艱澀的開口:“我……”
他話音未落,轟鳴聲自遠方傳來,響徹三界。

三人擡頭朝外看去――極西之處,暗紅、銀白的神力隐隐交錯,殺伐之間,動徹天地。
“是鳳染……”上古朝外走去:“那是什麽地方,和鳳染交手之人竟然擁有上神之力!不是暮光和蕪浣的氣息……”
“是西界之濱的羅刹地,仙妖在此處駐有重兵,鳳染不是守在擎天柱,怎麽會去那裏?”天啓亦朝外走去,神色狐疑。
仙妖交戰處…上神…?想起這本月來白玦的行蹤和他所失的本源之力,上古兀然回頭,看向白玦:“白玦,是你以本源之力助森 鴻晉位,瞞過了所有人?”
“不錯。”白玦點頭:“我欠森鴻一個人情……”

轟鳴聲自雲海之上傳來,西境之處猶如燃起了永不熄滅的火雲一般森冷恐怖,感覺到那股銀色的神力越來越弱,上古朝白玦看 了一眼,拂袖朝西境飛去。

“白玦,我帶鳳染回來之時,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

上古消失在大殿之前,銀色流光劃過天際,天啓欲追,終是停下回轉頭,看著白玦蒼白的臉色,道:“以你的神力,那道劍傷 ,怎麽會一直都沒有複原?”
白玦沒有回答,披過婢女送上的衣袍,轉身朝内殿而去。
“白玦,有些事做下就是做下了,我的罪洗不清,你的……又何嘗不是?”
天啓說完,消失在殿内,朝上古追去。

大殿中,白玦頓住腳步,垂眼看著胸前的傷口,眼靜靜落下。
神情蒼涼淡漠,一如百年前他端坐王座之上,眼睜睜看著古帝劍在擎天柱下燃起永不熄滅的炙火一般。
他知道,那火焰,是後池的恨。
碧落黃泉,永生永世,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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