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98章 動息有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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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手趨前一步道:“相爺,陽關城池堅固,且糧草又充足,就算我們帶兵在這裏圍困上一年半載的,也不好收服。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一直拖下去不是辦法。如若到了冬季,北地嚴寒,我軍不適應這裏的環境,如此肯定會被拖垮,到時候蕭胤再一路向南,我們失陷的城池就會越來越多。”

姬鳳離冷冷一笑,慢慢仰躺下去,微微沉吟,淡淡說道:“陽關是一定要收服的,不過,如今本相受傷,他們若是不攻過來,我們就暫時和他們耗著。至於說他們的糧草充足,那倒沒什麽,我們可以讓他們的糧草不充足。”

可是,相爺,陽關城都攻不破,怎麽去毀掉他們的糧草?”銅手不解地問道。

本相說過毀他們糧草了嗎?除了糧草,總還是可以有什麽不充足的東西。”姬鳳離睫毛微斂,慢慢閉上了眼。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動。其實,她對於西疆的地形比較了解,而北疆這邊,她也曾涉獵。記得看過一本書,上麵有記載,說是北地幹旱,陽關又臨山,後來,南朝便挖通了臨近的大山,將水引到了陽關內,那便是陽關城內唯一的一條暗河道。如若他們切斷陽關的河道,將比毀掉他們的糧草還嚴重。飯可以三日不吃,水卻不可以三日不飲的。屆時,蕭胤一定會撤出陽關,如此倒不費一兵一卒便可以收服陽關。

你可有良策?”花著雨正在沉吟,便聽到姬鳳離的聲音淡淡響起。她抬眸看去,這才發現他的眸光正凝在她臉上。

花著雨定了定神,緩緩道:“我聽說,陽關城內有一條暗河,是唯一一條暗河道。”如若,能夠不戰而收服陽關,這是最好的。

藍冰一拍手,道:“怎麽差點忘了這個。如此甚妙!蕭胤是北朝人,肯定還不知暗河的重要性,我們行動也容易。”

姬鳳離卻不說話,薄唇微微抿著,長久地凝視著花著雨,眼底暗潮湧動。

花著雨猜不出姬鳳離在想什麽,但是,這樣的他分外讓她心慌,似乎是他看穿了什麽。她心中有些沉重,莫非姬鳳離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

那一日,她出城去見蕭胤,原本沒有打算要出手的。但沒料到蕭胤忘記了她,她不得已出手抵抗。而那時,姬鳳離就站在城樓上,肯定看到了她和蕭胤的廝殺。

她當時用的是長槍,江湖中人是不會用長槍這種馬上兵器的,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會用。但是,這世上上過戰場的人何其多,並非只有贏疏邪會,而泰如今還在假扮贏疏邪,他不應該懷疑的。何況當日劫法場時,她用的是劍,所使用的武功招式也是劍招。姬鳳離就算是聽說過贏疏邪,也沒有親眼見過贏疏邪用長槍廝殺。

花著雨定了定心神,感覺自己或許是多疑了。

贏疏邪現在還是南朝逃犯,姬鳳離但凡有一點兒懷疑,恐怕早就將她抓住了,哪裏還會到北朝去救她?

這一點就說不通!

元寶,你怎麽對這裏的地形這麽熟悉?”藍冰看了花著雨一眼,眸中暗含著詫異。

讀書多而已。”花著雨回望一眼藍冰,目光沉靜如水、淡漠寧和。

元寶,你上過戰場吧?長槍舞得不錯,真是讓人出乎意料啊,平日還真沒看出來。”藍冰淡淡說道。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凜,抬眸看向藍冰,但這廝也是一個會掩藏情緒的高手,從他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來什麽。他身後的銅手聞言挑了挑眉,一臉好奇地望著花著雨,似乎極為疑惑。如若他們懷疑她是贏疏邪,銅手恐怕就不會一臉好奇和疑惑了。

花著雨眼角餘光瞥向躺在氈毯上的姬鳳離,卻見他枕著胳膊靜靜閉目,像是已經睡著了,對藍冰和她的話根本不在意。

花著雨微微鬆了口氣,抬眸平靜地望著藍冰,唇角勾起一絲苦澀,有些淒然地說道:“是啊,我確實上過戰場,像我們這樣的江湖浪子,什麽沒有做過。可歎還是報國無門,最後淪落到入宮做了太監,原以為能施展才華,誰知道到如今還是一事無成。”

銅手微有動容,這世上有誰是甘心情願做太監的。

藍冰低低歎息了一聲,“像元寶這樣的人,做太監確實可惜。你晚上要照顧相爺,我命人在大帳旁搭了一頂小帳篷,你過去歇著吧。”

花著雨正求之不得,微微一笑便從姬鳳離的帳篷中走了出去。

天色黑沉,溫暖明亮的火把光照映在營地周圍。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將士們的帳篷,排列整齊,場麵宏偉。南朝已經停止了攻城,北軍那邊也沒有動靜,戰場上靜悄悄的,除了巡邏兵士的腳步聲,便是旗幟被夜風吹動的聲音。

姬鳳離的帳篷一側,果然已經搭起了一頂簡易帳篷,花著雨緩步走到帳內。帳篷內東西簡易,都是一些日常所用之物。

從南朝到肅州,一路北行,走了上千裏,花著雨都是和其他兵士擠在一個帳篷內。今夜,是她首次有了自己的小帳篷。將鞋子脫掉,她緩步走到鋪在地麵的氈毯上,慢慢地躺了下去。

原本已是極累,但是心事繁雜,一時也睡不著。

日後在這個軍營裏,恐怕更應該小心翼翼了。只是,她已經顯露了才能,若是再刻意隱瞞,倒是更令人懷疑了。不如趁勢放開,就把自己當做一個報國無門的江湖浪子,如今得了機會,要好好施展一番才華。

監軍帳內。

姬鳳離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從藍冰和銅手臉上掠過,鋒銳而清冷。

相爺,元寶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相爺冒險將他從北軍手中救出來,想必是要重用他吧。”藍冰淡笑著問道。

他覺得為了避免相爺斷袖,以後自己在相爺麵前就不能露出這樣的想法,就當相爺對他是惜才。

最近可有贏疏邪的消息?”姬鳳離側身問道。

藍冰輕笑道:“有的,這是京裏新傳來的消息,剛剛收到。”他走上前去,從袖中拿出一張信箋交到了姬鳳離手中。

姬鳳離接過信箋,快速看完,鳳眸微微眯了起來,幽深的長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贏疏邪又在禹都出現?”

藍冰頷首小心翼翼地問道:“相爺,贏疏邪在禹都出現,他會不會進宮去刺殺太上皇?”

不會的!”姬鳳離搖了搖頭,將手中的信箋又看了一遍,眯眼將信箋投到一側熬藥的小火爐中,火舌吞吐,青煙嫋嫋,那張信箋瞬間便化為灰燼。

銀麵、銀槍、天涯明月刀、白色追電馬……”姬鳳離側身一只手支著下頜,另一只手在身下的氈毯上敲擊著,薄唇輕勾,笑得溫雅卻憊懶。

有時候,裝扮得越是像,反而不是真的,倒像是在掩飾隱藏什麽。而真正的贏疏邪……

姬鳳離微微眯起了眼,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贏疏邪啊贏疏邪,以為騙了他一次,這一次他還會上當嗎?

相爺……”銅手對姬鳳離的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藍冰,當初我派人去調查元寶的身份,你再把當日的結果給本相說一遍。”姬鳳離淡淡問道。

元寶最先出現在醉仙坊,在那裏做了幾天琴師,有一日被皇甫無雙盯上了,將他抓到了宮中做了太監。因為他是突然出現在帝都的,所以關於他的身世還有其他的都沒有查出來。按說,像他這樣容貌的人,見者印象應該很深的,可偏偏就是查不出來。”藍冰也覺得奇怪,當時,他拿了元寶的畫像,給了各地的線人,得到的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從未見過此人。

這不奇怪,或許他的容貌從未外露過。”姬鳳離笑了笑,鳳眸中清光瀲灩。

銅手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越發聽不懂相爺的話了,“相爺,為什麽沒有外露過?”

姬鳳離瞥了銅手一眼,懶懶說道:“可能他在深山中學藝吧。”

怪不得呢!”銅手皺眉說道,還真的信了姬鳳離的話。

藍冰卻並不信姬鳳離的話,隱約覺得相爺是知曉了什麽,但是,他似乎不願意說出來。

銅手聽他們提起了元寶,黑臉又漲紅了,好似斷袖的是他一般。半晌,他忽然插嘴道:“說起來元寶也挺可憐,原本可以做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不想卻成了不男不女。當日,屬下派人到宮中悄悄打聽元寶的消息,聽東宮的侍衛說,是葛公公親自動的手,葛公公可是宮裏有名的刀手啊,做一輩子這種事情了。聽說元寶當時走路都踉蹌了,血流了好多……”

帳內微黃的燭火照亮了姬鳳離絕美的臉,或許是失血過多或許是心情波動,他的臉蒼白至極,連薄唇也泛著清冷的白色。擱在氈毯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眸中閃過深沉的哀涼悲淒。

藍冰也沉默了一瞬。確實可憐,何況,這個元寶看上去還是一個驕傲的人。不過,縱然如此,他依舊是男人,還是被葛公公閹了的男人,他是絕不能任由相爺深陷下去的。

藍冰冷冷瞥了銅手一眼,示意他住嘴。

相爺,這仗我們要如何打?要不要傳王煜來議事?”藍冰忙悄悄轉移了話題。

不用了,本相今日有些累,就不議事了。藍冰,你命人傳信,讓西江月悄悄準備糧草和冬衣,以備不時之需。”姬鳳離疲憊地說道,睫毛一斂,閉眼躺在了氈毯上,“你們先退下吧!”

藍冰吹熄帳內燭火,和銅手一塊兒退了出來。

藍冰,我們的糧草不夠用了嗎?”銅手皺眉問道。

藍冰歎道:“相爺是未雨綢繆,朝廷那邊的事情,很難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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