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7章 淪為司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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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北朝的都城,上京共有三重城垣,最核心一重是宮城,第二重是裏城,第三重為外城。蕭胤的太子府便位於上京的裏城,蕭胤率眾回到太子府時,天已入夜。

遙遙看到,府門前站著許多人,走得近了,看到是一眾侍女擁簇著一個婦人。那個婦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容貌端莊,眼角額頭有著歲月風霜雕刻下的皺紋。看到蕭胤,她唇角輕揚,帶著欣喜慈愛的笑意。

姆媽。”蕭胤從馬上躍下,向著婦人施了一禮。

花著雨記得蕭胤的親生母親似乎很早便過世了。這個被稱為姆媽的婦人,應該就是回雪曾經提起的蕭胤的奶娘白瑪夫人了。蕭胤對於這個婦人,倒是極其尊敬的。

雪姬見過殿下。”攙扶著白瑪夫人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朝著蕭胤施禮。橘黃色燈光映著女子嬌俏秀麗的麵容,她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略帶嬌柔地望著蕭胤,眸中情意綿綿。

阿胤,你總算回來了,這些日子,姆媽擔心得很。這位是……”白瑪夫人看到了花著雨,有些詫異地問道。

雪姬原本並未看到花著雨,聽到白瑪夫人問話,這才將原本黏在蕭胤身上的眸光移了開去,投到了花著雨身上。

蕭胤回首,雲淡風輕地瞥了一眼花著雨,“姆媽,她只是一個奴婢。”

白瑪夫人的眸中很明顯劃過一絲疑惑,但是,她卻沒有再問什麽,只是輕輕頷首,便隨著蕭胤轉身向府內而去。

自此,花著雨便住在了蕭胤的太子府,居住在蕭胤寢宮的偏殿,做了太子府的一名奴婢,所做的差事是司寢。

據回雪說,司寢就是專門為蕭胤鋪床疊被的。若是遇到天冷,還要在蕭胤睡前捂暖被褥。回雪還說這是一個美差,是侍女們爭相要做的。

花著雨家中也是婢女成群,如今卻是第一次聽到“司寢”,第一次聽到捂被子。或許是她在外麵苦慣了,沒有在富貴鄉享受過,不知道這富貴人家的侍女還有這樣一個差事。

捂被子,莫不就是平和康他們平時閑聊時所說的暖床?難不成是要她先鑽進去暖好了,再讓蕭胤睡進去?莫說做了,便是想一想也覺得尷尬。

這活,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如今已經到了陽春三月,便是塞北,也漸漸地暖和了起來。暖床應當是用不著了,到了今年嚴冬,誰知道她會在哪裏?但眼下,這司寢卻又不得不做,她要在太子府韜光養晦,安心養傷,可不能再受罰。

司寢確實是一個美差,只需每日晚間,在蕭胤就寢前,為他鋪好被褥。再在第二日清晨,蕭胤起身後,為他整理好被褥。只是,差事雖然輕鬆,卻是經常無可避免地和蕭胤碰麵。若是那些暗慕蕭胤的侍女,定會喜不自勝。可對於花著雨而言,卻無疑是煎熬。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漸漸地有關她的流言飛語傳了出來。

這日,趁著晌午人少,花著雨溜到了太子府的後園查看地形。她的手傷已漸漸痊愈,能夠活動自如了,她打算尋找機會,趁機離開。

時令已進入了四月,雖然塞北的春天來得晚,也終是來了。太子府的後園,也是一片明麗風光。各色花開,逗引得粉蝶在花間翩翩飛舞。時有清脆鳥鳴聲從滿目新綠的林子裏傳出來。

後園風景雖美,卻不似花著雨想象的那般幽靜。前麵的池塘邊,一群侍女簇擁著一個女子。

花著雨識得,這個女子便是那夜攙扶著白瑪夫人的雪姬,聽說她是白瑪夫人的女兒,還未曾出嫁,一直隨著白瑪夫人住在太子府中。她繞過一處花圃,向另一邊走去。原想避開這些人,不想有人眼尖,竟然看到了她。

喲,這不是那個勾引殿下的狐媚子嗎?”雪姬身邊的一個侍女嬌聲說道。

花著雨淡淡顰了顰眉,繼續前行。眼下,她並不想和任何人起什麽衝突。

雪姬顯然未料到,花著雨竟然視她如無物。她憤然起身,率領著一眾侍女,便追了過來。

你給我站住,你一個奴婢,見了本姑娘,何以不下跪?別以為你夜夜侍寢,殿下就是寵你了。你看看你,逛個園子,也是孤零零一人,連個侍女也沒有。看來,殿下也沒將你當回事,軍妓就是軍妓,殿下就是玩你,也不會給你任何名分的。”雪姬的聲音,鄙夷中夾雜著說不出的嫉恨。

花著雨乍然明白,敢情這位雪姬,是戀慕著蕭胤,想要做太子府的女主人呢。她收住了腳步,冷笑著翩然轉身。正是花開之時,桃之夭夭,綴滿了花枝,密密實實的。她的笑容,在一樹的胭脂火中,格外冷然。

你說什麽?”花著雨冷然顰眉,語氣裏暗含著令人心驚的氣勢。

雪姬頓住腳步,叉腰笑道:“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別人都不知道嗎?借著司寢的名義,夜夜勾引殿下!可惜啊,你卻是一個軍妓。殿下從不碰妓子的,雖然一時被你迷惑,卻也只是玩玩而已。勸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花著雨不知,自己竟然被傳得如此不堪。

司寢變侍寢?這些人倒真是會想啊!

她更沒想到,自己做軍妓的事她們竟也知道了,一口一個“軍妓”地羞辱。

這種羞辱何時方能停止?這都是拜蕭胤所賜!

她挑眉冷然笑道:“雪姬姑娘,你也知曉,殿下從不碰妓子,可是,這次卻為我破了例。或許,殿下還會為我繼續破例也說不定!是不是?”

雪姬臉上鄙夷的表情僵住了,她瞪大美目,眼瞅著麵前的女子,分花拂柳而去。

是夜,花著雨透過窗欞,遙望著院外。

院裏一株花樹開滿了花,在盈盈月色下,遙望如雲霧般縹緲。香氣,透過窗欞,沁入到室內,馥鬱而遊離。

白日裏雪姬說的那些話又在耳畔縈繞,讓她心中生出一種厭煩。她心中清楚,她已經成了阻擋雪姬獲得蕭胤歡心的絆腳石。若是再在太子府中待下去,因著那些流言,恐怕會有數不清的麻煩上身。

蕭胤雖可惡,但是總歸是大男人,就算是罰她整她也是光明磊落的。而女人間的爭寵卻不再是明槍,而是暗箭,以她如今的境況,只怕是防不勝防。

她這裏正心事重重,蕭胤的貼身侍衛流風忽然過來傳她過去。

天色已經不早,方才她也為蕭胤鋪好被褥了,此時喚她前去,卻不知為了什麽?一個凝神間,已經到了蕭胤的寢殿。

殿內掌著燈,蕭胤正坐在椅子上看書,暖黃色的光暈染在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冷銳之氣在柔柔的光下已盡數不見,他看上去很悠然。

他確實生得人模人樣,倒也怪不得雪姬和婢女們每日裏費盡心思明爭暗鬥都要爬上他的床。只是,這些和她有什麽關係,她卻平白無故地也被卷入其中。

流風將她帶了過來,向蕭胤施禮後便退了出去。花著雨心中正惱著,便凝立在屋內,抿唇一言不發。

屋內一時間靜悄悄的,只聞蠟燭的燃燒聲。

忽而,一聲低低的鷹鳴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花著雨凝眸,這才注意到那一日在戰場上看到的海東青不知何時立在了蕭胤肩頭上,此時正歪著頭打量著她,一雙墨黑的鷹眸,看上去頗具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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