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6章 生死對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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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北朝,並非是要一輩子留在北朝,她還是可以隨時離開。而隨了他,也並不是一輩子跟隨他。

蕭胤望著她挺拔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若是她再不答應,他是否能再下得去手?!

在這一場對峙裏,花著雨終究是贏了。

軍中大夫被蕭胤請了過來,他用短刀將花著雨肩頭的皮膚割開,將倒鉤箭取了出來,又將她手腕上的筋續上。或許是疼的,也或許是鬥了大半夜,終於鬆懈下來了,花著雨就在倒鉤箭取出來後,疲倦地睡了過去。

花著雨這一次的傷足足養了半個月肩頭的傷口才結了痂。左手的筋倒是痊愈了,但依然不敢用力。她依舊住在原來的紅帳篷之中,不過這一次的待遇,卻和之前明顯不同了。門口專門增添了侍衛,蕭胤似乎是真的要留她在北朝了。

蕭胤還專門派了回雪來侍候她,如果她記得不錯,回雪可是專門侍候蕭胤的。

這半個月裏,南朝和北朝的戰事依舊處於僵局之中,南朝和北朝各有勝負,兩國損傷的士兵都不少。這一次,平西侯花穆率領的精兵,除了在襄魚關鎮守的馬蘭將軍手下的一萬兵馬,其餘五萬皆是花家軍。花家軍的兵力,在這一戰中,折損的應當不少。

據說南朝炎帝見久攻不下,便又從帝都派遣了五萬精兵前來增援,不過走到半途,卻突然又撤軍了。對北朝而言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但是,花著雨心中卻有些不安。

炎帝如此野心勃勃地挑起了這場戰事,何以又如此輕易地放手?莫非是東燕有所異動?

東燕的疆土大部分和南朝接壤,雖然疆土並不遼闊,但是東燕的礦產很豐富,國力非常強盛。這些年,東燕和南朝一直關係和睦,但是並不代表東燕不會趁著南朝帝都空虛之時,忽然發兵入侵。

南朝和西涼國多年作戰,國力消耗不少。而今,絕對不能和東燕、北朝一起開戰。而且,和北朝的戰事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那麽,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和談。果然,幾日後,花著雨從回雪口中獲悉,北朝和南朝進行了和談。

兩國同時撤兵,而她的歸宿,卻依舊是北朝。

聽說,花穆在戰場上要求蕭胤將她歸還,蕭胤言道:“雖然她是個丫鬟,是一個替代品,但是,既然是來和親的,就已經是北朝的人,便沒有歸還的道理。何況,她已經同意待在北朝了。”

爹爹並未點明她的真實身份,大約是覺得,丫鬟這個身份,對她而言,會更加安全吧。

和談後第二日,花著雨便隨了北朝的士兵一起開始回撤。

車輪滾滾,花著雨從車窗中望出去,只看到一望無際的嫩草不斷地急速後退。她,也正以同樣的速度離開南朝,離開她的家國。

馬車疾馳之時,有人影倏地掀開車簾進入馬車,倚在了花著雨對麵的臥榻上。正是蕭胤,自從那夜昏迷蘇醒後,她還沒有見過他。她原以為,他再次將她遺忘,這樣真好。她可以待傷好後,趁機離開。卻不想,他並未忘記她。

蕭胤已經換下了戰場上的一身戎裝,只著一襲玄色寬袍,冷傲如霜地斜倚在對麵臥榻上。他連看也不看花著雨一眼,便伸手從一側幾案上端起一個高腳杯,斟滿了酒,瀟灑地仰首一飲而盡。眯眼品了品,伸手再次斟滿酒,抬手遞向花著雨,“你要不要來一杯?”

奴婢不敢!”花著雨垂眸,輕聲說道。

蕭胤眯了眯眼,幾乎想將酒杯中的酒潑出去。她會不敢?那又是誰朝他大吼,喝光了他的茶水的?不過,待看清了花著雨的容貌,沒有潑出去的酒,卻因為他的手一顫,最終灑出去了。

眼前的少女,似乎是那個女子,卻又有些不像。

她再沒有濃妝豔抹,一掃之前的俗媚之氣,清絕得令人窒息。尤其是那雙眼睛,如一泓秋水,清澈瀲灩。

蕭胤有片刻的失神,手中的杯子便微微傾斜了。

花著雨伸手接過蕭胤手中的杯子,舉杯飲盡,飲罷舉起杯子,朝著蕭胤淡淡一笑,帶著一絲灑脫的豪氣。

蕭胤幾乎被花著雨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冰與火,這兩個極端的氣質竟然在她身上結合得極是完美。沉下來,便是冰,深邃而清冷。浮起來,便是火,明媚而絢麗。

你不問本太子讓你跟隨我到北朝,是要做什麽?”蕭胤回過神來,接過高腳杯,在手中旋轉把玩著,唇角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著雨往榻上靠了靠,唇角一揚,劃開一個優美的弧度,“有什麽必要問呢?軍妓我都做過了,還有什麽做不來呢?”

蕭胤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慢慢僵住。車廂內的溫度,一瞬間冷了下來,空氣似乎隨時都會一點點凝結成冰。他不發一言地再斟了一杯酒,執杯仰首一飲而盡。

她這般平靜,這般淡然,就好似那一切並未發生在她的身上。

看來,丹泓姑娘似乎是很願意做妓子啊!”蕭胤執著杯子,慢慢再品了一口。這酒便是那夜送過來的酒,確實是好酒,很醇香美味,但是,此時他卻品不出一絲一毫的味道,心中莫名地煩躁,“莫非之前在南朝,你並非花府的丫鬟,而是花家的家妓?讓本太子猜猜,你這雙玉臂被多少男人枕過?花穆?贏疏邪?贏疏邪帳下的四大親衛?還是花家軍中的所有將領?”他的話句句如刀,一刀刀直戳人的心窩。

花著雨微微一愣,卻並不惱怒,反而盈盈笑了。

他怎樣看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記得他說過,他是絕對不會碰妓子的。或許,這樣,對她自己,未嚐不是一種保護。

是啊,一切正如殿下所想。殿下莫非是後悔讓丹泓追隨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如,現在就讓我離開如何?免得汙了殿下的眼。”

她的笑容,在陰暗的車廂內,看上去格外明媚純淨。

這樣的女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妓子。可是,就算之前不是,到了北朝之後,因他的緣故,也成了軍妓。

蕭胤冷著臉,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幽光。車廂內一陣沉默,從他高大的身影所傳過來的,皆是沉沉的冰冷之意。良久,他緩緩起身,那張如刀斧雕琢的麵孔上,盡是冷厲之色。

你是妓子也好,良家女子也好,從此以後,你都是本太子的人,不要再妄想離開!況且,就算你逃了,本太子也有的是辦法將你追回來,勸你莫要再癡心妄想。”他話語裏的凜然威懾之意,令花著雨忍不住心神為之一震。一晃神間,他高大的身影已經出了車廂。

花著雨側身倚在臥榻上,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要她不要想著離開,蕭胤你才是癡人說夢。

在草原上顛簸了多日,這些日子,回雪寸步不離地跟隨著她,大約是為了防她逃走。其實她根本就無須這麽嚴密地看管著她,她的手還沒有恢複,連馬都騎不得,又如何能逃呢?

這一日,終於抵達了北朝的都城——上京,北朝最繁華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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