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5章 生死對峙(3)

所屬書籍:半城花雨伴君離小說 ( 鳳隱天下 )

他的問話正中花著雨下懷,她微微顰眉,悠悠道:“我是花府的丫鬟,我叫丹泓,以前是伺候侯爺的,所以在戰場上待過兩年。這些戰場上的事情,也知曉一二。後來侯爺將我賜給了贏少將,我便為贏少將撫琴。再後來,贏少將不幸早逝,我便回了侯府,正巧你來提親,我便代我家小姐嫁了過來,就是這樣!”

蕭胤聞言,臉色愈加陰沉。原本他要娶的是溫婉,卻不承想娶了花家小姐,而到了最後,娶到的卻是一個丫鬟,贗品中的贗品。如今,就算是將她弄到戰場上,恐怕也威脅不了花穆。若是花穆被逼無奈將她一箭射死,倒是會真的激發了南朝的士氣。

你不娶我家小姐,是你的福氣,不瞞你說,我家小姐生得極醜。”花著雨瞥了蕭胤一眼,見他臉色不善,淡淡說道。

那日城樓上,你彈的是什麽曲子?”蕭胤再次問道。原來是贏疏邪身邊的那個紅衣女子,怪不得會撫琴,更會激發南朝的士氣。

是我經常在戰場上彈的那個曲子《殺破狼》。”花著雨清清淺淺地笑著說道。

蕭胤冷冷地笑著,怪不得南朝士兵聽了備受鼓舞。

蕭胤薄唇微抿,思及第一戰便是因她的緣故而敗,其後,便一敗再敗。若不是她,他蕭胤何以會落到眼下這種進退兩難的境況?

他慢條斯理地從椅子上起身,紫眸中的高深莫測鬱結為山雨來前的陰霾,一寸一寸緩緩席卷散布開來。他扔掉手中的韌絲,將花著雨扯了過來,反剪雙手,按在地麵上,伸手將她右臂上的衣衫撕開。

花著雨沒有反抗。

今夜,她讓他認為她不是花家小姐,而是花府的丫鬟,這便是她的成功。她決不能讓他拿她的命去威脅她的爹爹,無論如何都不能。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知道蕭胤恨她,恨不得殺了她。

要想保住自己的命,在這一場對峙裏,她就只有不服輸,不管如何,不能輸給蕭胤。否則,她的命一定不保。只有她贏了,蕭胤才會不甘心,才會留著她的命,繼續折磨下去。

花著雨猜得不錯,身後,響起蕭胤冷厲的聲音,“你說,本太子若將你這只手的手筋挑斷,你猜,你這只手,還能不能為南朝的士兵撫琴,還能不能激發他們的士氣?”

花著雨清眸一眯,在蕭胤看不到的陰影處,閃過一絲寒光。隨即,她卻淺淺笑了,淡淡說道:“大概是不能了吧!”

蕭胤的手執起了花著雨的手。她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如美玉雕琢而成。只是,手心隱隱還有些薄繭。這讓他更確認她不是花小姐了,因為一個閨閣小姐,手心怎麽會有薄繭,這是勞作的結果。他溫柔地撫摸她的手,就好似撫摸著情人的手一般。

這確實是一雙極其漂亮的手,只是,便是這雙手摧毀了他的勝利。

蕭胤深眸忽然一眯,水晶般的紫色變為幽深的絳紫。他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尖刃劃破她的皮膚,挑住了手腕的筋。花著雨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刀刃在她腕上摩擦,尖銳的疼痛左肩上的痛和這比起來,反倒不怎麽痛了。

她咬住了唇,連哼也沒有哼一聲,其實她是很怕痛的,所以她才拚命地練武,為了讓自己不受傷。可是為什麽還是要受傷呢?

蕭胤看了一眼花著雨,見她咬著牙,連呼痛都沒有,深邃的眸中掠過一絲微光。他的手顫了顫,猛然用力,花著雨的左手手筋被挑斷。劇痛襲來,那痛如此清晰。花著雨額上再次出了汗,她不知何時咬住了胸前的一片衣衫,咬得粉碎。

蕭胤停了手。

因為他手中的這只手,再不是那種修長靈巧勻稱的纖纖素手。蕭胤緩緩放開手中的這只手,忽然覺得有些熱,低首一看,手心盡是汗。他起身,將領口拽了拽,呼出了一口氣,緩步踱到幾案邊端起茶杯欲飲,這才猛然想起,茶水早已經被那個女子飲盡了。

他端著杯子怔了怔,眼前浮現出的,是方才她仰頭飲茶的優雅和灑脫。他丟下手中的杯子,回身走到花著雨麵前。

她直直挺著纖細而嬌柔的背,好似一株挺拔的修竹,不管狂風多麽猛烈,都不能夠吹倒一般。

發絲垂下,被汗水浸濕,黏黏地沾在額頭,臉頰上有胭脂,被汗水浸得有些雜亂髒汙,但是汗水流過的地方,露出了肌膚的本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左肩上,倒鉤箭依然插在那裏,衣衫被血色染得觸目驚心。而她的左腕,已經鮮血橫流,她只是淡定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拿著布巾在纏。

可是,她卻依舊沒有求饒。

那雙眼靜靜地望著他,沒有哀怨,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恨,有的只是傲然,就那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一直以來,蕭胤以為,紫色眼眸才是世上最美麗的眼眸,可是,眼前的這雙眼,卻也那樣美。眼瞳是黑色,很純粹的漆黑,深不見底的黑,好似隨時能將他的心吸進去。他再也發作不起來。而且,很意外地,他竟覺得心頭一縮,有些痛。

這種感覺讓他很驚駭!

怎麽樣,求不求饒?如果你開口求本太子,本太子就饒了你!”他俯身問道,狹長的鷹眸中閃過一絲陰沉惱怒的光。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惱怒什麽!

不!”她冷冷說道,沒有一絲猶豫。

蕭胤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如果換了一個人,無論是誰,就算是換了一個男子,只怕也承受不住這種錐心刺骨的疼痛,聽到他要饒他,恐怕也早就趴在他腳下哭泣求饒了。

可是,她不僅撐了下來,聽到他要饒她,竟還能如此理智地拒絕。

難道她不怕痛?!

花著雨不是不怕痛,而是非常怕。

肩頭的疼,手腕上的疼,不因蕭胤的停手而終止,而是持久地疼著。

可是,要她求饒?

她不會!

她還記得那一夜,她是怎麽低伏到塵埃裏,去乞求他尋找錦色的屍首,他又是如何冷漠地轉身,甚至連看也沒看她,就殘忍地拒絕了她。

求過一次,已經夠了!而且,她知道,或許向別人求饒還管用。而蕭胤,絕不會因為她的求饒而輕饒她。他只會看不起她,他只會殺了她,所以她不會求他!

蕭胤望著花著雨,看到她纖長的眉尖緊緊地顰著,沒有受傷的手,緊緊地攥著。沒有血色的唇中,咬著一塊布,是從肩頭上撕咬下來的。布上,沾染著血跡,大約是咬破了什麽地方。

她並非不痛,而是很痛,可是她卻不求饒。

第一次,蕭胤有一種無法掌控的無奈。

只要一句話,他就可以令她香消玉殞,那樣很簡單。可是,殺了她又有什麽用?他覺得,他還是輸家。

這種感覺太不爽。

他抿了抿薄冷的唇,緩緩站起身來,冷聲道:“你只是一個丫鬟,一個被人利用的丫鬟,既然花穆讓你替嫁,你又何必為他賣命?不如,留在北朝,隨了本太子,我就饒了你,如何?”

好!”花著雨依然沒有猶豫,幹脆地說道。雖然聲音很嘶啞,很低,但是語氣還是很堅定的。

什麽?”蕭胤以為自己聽錯了,幾乎不相信她會這麽幹脆地答應了。她不是應該還說“不”嗎?

我說,好!”花著雨緩緩地說道。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