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28章 落難鳳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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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水,寒氣如霜。

花著雨尾隨著皇甫無雙沿著結滿了薄冰的湖畔,穿過虹橋,來到了後宮。

皇甫無傷登基不久,所納嬪妃並不多,除了丹泓因為花著雨的緣故尚且自由外,其餘幾個沒有身家背景的被皇甫無雙貶到了冷宮,有兩個是朝中官員千金的已經被遣送回家。而皇甫無雙剛剛登基,還沒有選妃,所以這後宮基本就是形同虛設。尤其是夜裏,層層屋宇一片暗沉,但是有一處宮殿卻是燈火通明、一片輝煌,比聶太後所居住的慈寧宮還要明亮幾分。

花著雨不明白,皇甫無雙何以要帶她來後宮,難道說那個人是女子?

皇甫無雙負手徑直朝著那處宮殿而去,花著雨緊隨其後。到了宮苑門口,她抬眸向宮殿匾額上望了望,只見上麵書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字——棲鳳宮。

看到這三個字,花著雨心中猛然一跳。

棲鳳宮,曆來君王的皇後所居住的宮殿。

那麽,能夠居住在這裏的女子,必是皇甫無雙認為可以做他的皇後的女子了。而那個女子,就目前花著雨所知,只有一人——溫太傅的千金溫婉。

花著雨心中猶疑不定,看到宮門口有小太監在侍立,她揚著拂塵,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殿門口的小太監立刻跪了一地,皇甫無雙淡淡哼了一聲,負手走了進去。

花著雨尾隨著皇甫無雙,快步到了宮院內。院子裏,一眾隨侍的宮女、太監聽到皇上駕到,黑壓壓跪了一地。花著雨倒是未曾料到,這裏會有這麽多侍奉的宮人。

院子的長廊內、屋簷下,皆掛滿了琉璃宮燈,將院子裏照得一片明亮。

地麵上積滿了未曾融化的薄雪,不知因何沒有打掃。有一株老梅樹迎著積滿枝條的碎雪,綻開了一朵朵晶瑩的花,陣陣幽香撲鼻而來。

梅樹下,一個女子正踏著落雪翩然起舞。

她一回首,一旋轉,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分外動人,一襲粉色裙裾在風裏飛揚著,衣袖盡情地舒展著。

那一樹的梅花,似乎也及不上她一分風姿。

這個女子,正是溫太傅的千金溫婉。

花著雨怔怔地望著她,心頭有些迷亂。

溫婉應當是才回來不久,不然她不會一點兒風聲也聽不到。

這麽說,錦色那個掛墜是溫婉帶回來的了。她將掛墜交到了蕭胤手中,溫婉就在蕭胤身邊,那麽她知悉蕭胤有個失散的妹妹應該很容易,而得到這個掛墜也不難。

但是,溫婉是如何得知錦色是北朝公主的?她明明記得,和蕭胤見麵時,就連自己尚且以為錦色已經死去,她並沒有告訴蕭胤,錦色便是他的妹妹。

溫婉應該聽到方才她喊的那聲“皇上駕到了”,但是,她似乎已經沉浸在舞中,既沒有過來見駕,也沒有停下舞姿。

一個小宮女低低說道:“皇上,奴婢去稟告溫姑娘。”

皇甫無雙擺了擺手,輕輕噓了一聲,“不用!”

花著雨陪著皇甫無雙站在院內等著,夜風冷冷地吹拂著,衣衫上盡是寒意渺渺。

溫婉纖柔的腰肢扭動著,忽然力竭一般跌倒在蒼白的落雪上。粉色衣裙鋪展開來,好似在寒夜裏綻開的一朵花。

皇甫無雙麵色微變,踏著落雪,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將跌倒在地上的溫婉扶了起來。他低聲問道:“婉兒,怎麽了?”

溫婉依偎在皇甫無雙懷裏,慢慢地抬起頭,端莊溫雅的臉上帶著一抹驚詫。她緩緩推開皇甫無雙就要施禮跪拜,無雙忙攔住她,輕聲道:“婉兒不必多禮。”

溫婉朱唇輕啟,淡淡說道:“請皇上恕罪,婉兒一直在跳舞,竟然不知皇上何時到的。”嬌美的聲音婉轉如鶯。

皇甫無雙嗬嗬笑道:“婉兒,你怎麽想起在雪地裏跳舞了,凍壞了吧。”

皇甫無雙牽著溫婉的手,眉開眼笑地說道:“婉兒,我們進屋吧。朕烹爐暖酒為你暖暖身子。”

溫婉柔柔笑著答道:“好!”

她臨去前,抬眸瞧了一眼花著雨,剪水秋瞳中隱含著一絲冰冷的怒意。

這一眼看得花著雨心中寒意陡生。

上一次,在北朝,她擒了溫婉,將她帶到兩軍陣前。她還用槍尖刺入她的胸膛,以此來要挾蕭胤放過錦色。雖然在那之前她已經掰彎了槍尖,手下留情,並無意傷其性命,可是,溫婉又如何能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恐怕還是恨她的,畢竟她的確實實在在傷了溫婉。

溫婉一定是恨她的,這毋庸置疑。

花著雨忍不住苦笑,她得罪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尤其今日在朝堂上,恐怕把姬鳳離一黨全得罪了,那些在戰場上和她同生共死的虎嘯營的弟兄,恐怕此時都在恨她。

這不是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寶統領嗎,寶統領當日在軍前的悍勇風姿,婉兒如今還銘記在心、刻骨難忘啊!”溫婉一字一句說道。

哦?”皇甫無雙興味盎然地揚眉,一邊攜著溫婉的手漫步向殿內走去,一邊問道,“小寶兒在戰場上有多麽悍勇,婉兒你同我說說。”

溫婉嫣然一笑,“好啊,皇上想聽,婉兒就講給你聽。”

花著雨隨著兩人進到殿內,暖意迎麵而來,暖和得和屋外簡直不是一個世界。她替皇甫無雙解下狐裘,一側的小宮女接了過去,掛在屏風後麵的衣架上。

皇甫無雙漫步走到爐火邊的軟榻上坐下,溫婉也緩步走了過去,兩人靠著爐火絮絮交談,小宮女們捧著茶水、糕點在一側隨侍。

花著雨站在屏風一側。

眼前的情景,總讓她感到不真實。

她可以肯定溫婉以前是喜歡姬鳳離的。這從當日在康王府的夜宴上,溫婉和姬鳳離琴笛合奏的曲子裏,便可以聽出來。況且,她為了姬鳳離,曾經多次拒絕了身為太子的皇甫無雙的求親。

如若不是被蕭胤擄到了北朝,估計溫婉十有八九會嫁給姬鳳離的。可是,現在,溫婉卻從北朝帶回錦色的掛墜,將姬鳳離推入刑部天牢。

花著雨很明白,自己對姬鳳離的恨已經深入骨髓,因此一心一意想要扳倒他。但是,溫婉不同,她畢竟是喜歡姬鳳離的,怎麽會故意陷害他?

要知道,謀反,那可是滔天大罪,是必死無疑的。雖然說如今姬鳳離還沒有被定罪,但皇甫無雙如何會放過他?就算溫婉不再愛姬鳳離,難道就忍心看著曾經深愛之人身陷囹圄、身首異處?

花著雨感覺到胸臆間一股寒意慢慢升騰起來,漸漸彌漫到四肢百骸,縱然屋內溫暖如春,她卻冷得徹骨。

啊?這是真的?”皇甫無雙的聲音乍然拔高,顯然極為驚詫。

花著雨心中一驚,挑眉望去,只見皇甫無雙神色肅穆地問道:“婉兒,那你的傷好了沒有?”

溫婉黛眉輕顰,淡淡說道:“早就無礙了,勞皇上費心。不過當日,寶總管也真是狠心啊,一點兒也不留情,那杆銀槍刺到婉兒心口處,疼得婉兒當時就暈了過去。寶總管到了戰場上,就像一只嗜血的狼,一點兒都不手軟。當時,她以為婉兒投靠了北朝,命人用髒布塞到婉兒嘴裏,害得婉兒後來好幾日都吃不下飯。”

花著雨忍不住挑了挑眉頭,神色淡然地聽著溫婉訴說著她的暴行。溫婉這是要整她啊!

皇甫無雙的劍眉慢慢地糾結了起來,挑眉看了看花著雨,驚詫地問道:“小寶兒,婉兒說的可是真的?”

花著雨蹙眉,緩步走到皇甫無雙麵前,“是真的,奴才確實傷了溫小姐。”

皇甫無雙目不轉睛地看著花著雨,眸色暗沉,充滿了懾人的壓迫感。

花著雨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發寒,她猶記得,當初,她在醉仙坊做琴師,溫婉無意間聽了她的琴曲,回去練琴將手指練得流血了。皇甫無雙為此便將她抓到了東宮,並且殘忍地讓扮成男子的她做了太監。而這一次,她將槍尖刺在溫婉的心尖上,真不知,這個小魔王會不會一氣之下要了她的命?畢竟,溫婉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花著雨並不怕皇甫無雙,但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和皇甫無雙鬧翻。

她抬眸迎視著皇甫無雙,“不過,皇上可能並不知當時情形,奴才實在是因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奴才知道溫小姐是皇上的意中人,所以奴才並沒想要溫小姐性命。”

良久,皇甫無雙才重重地歎息一聲,眯眼道:“小寶兒,若非你立了大功,朕絕不會輕易饒你。現在,你退下吧,朕和婉兒都不想見到你。”

花著雨聞言,唇角一勾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皇甫無雙果然成長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暴虐和嗜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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