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26章 銀瓶乍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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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手捧聖旨,緩步走入殿內。溫太傅看到她進來,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在他眼裏,花著雨縱然有萬般才能,那也是一個妖言惑眾、妖孽禍主的宦官,縱然權力再大也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

花著雨並不以為然,派人清查了一番,竟然發現查抄出來的金銀珠寶都被換成了假貨。這件事很顯然是溫太傅做了手腳以中飽私囊。當下,花著雨派跟隨她的刑部官員張牧帶人去查抄溫府。

張牧從溫府查抄出的金銀珠寶、銀兩共計四十萬兩。

花著雨大怒,命安帶領禁衛軍將溫太傅拖走了。

妖孽啊,妖孽,你迷惑皇上,誣陷老夫,你會遭報應的……”溫太傅被帶走,一邊不斷地高喊著。

花著雨聽著那一句句的妖孽,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她從溫太傅那慘白的臉、顫抖的話語中,隱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莫非,真的是誣陷?

張牧,你真的從太傅府查抄出來那麽多東西?”花著雨站起身來,踱到張牧麵前,淡淡問道。

下官所說句句是真!”張牧垂首說道。

花著雨撲哧一聲笑道:“你又何必瞞我,皇上的手段我還不知道。”

張牧垂首連連稱是。

是什麽?!”花著雨黛眉一凝,忽然冷喝一聲。

張牧嚇了一跳,直覺眼前的寶公公刹那間就好似出鞘寒刃鋒芒畢露。他腿一軟,額頭便滲出了汗珠。他躬身說道:“寶總管,這個……確實是皇上,您可以直接去問皇上。”

花著雨心中一滯,瞥了張牧一眼,快步走了出去。到了戶部大門外,她翻身上馬,沿著朱雀大街,徑直向宮中奔去。她確實向皇甫無雙提了這個法子,卻想不到皇甫無雙真的會誣陷。

花著雨騎術極好,將一眾侍衛甩在了後麵。走到安寧巷時,迎麵一匹馬從斜刺裏衝出,隨即停住,阻住了她的去路。

花著雨吃了一驚,慌忙拉住韁繩,身下駿馬長嘶著,四蹄揚起,半晌方落下來。她抬眸望去,姬鳳離端坐在麵前的馬上,駿馬重重地噴著鼻息,在原地尥蹄。馬背上的他卻神色淡定,唇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然而,他這種淡定的神情卻有股洶湧的力量,將花著雨的思緒攪得天翻地覆,她慢慢地抽了口冷氣,一撥馬頭,向旁邊空當衝去,便要從姬鳳離馬側過去。但是,姬鳳離也同樣一撥馬頭,所騎駿馬再次橫在了花著雨麵前。

花著雨微微冷哼了一聲,再一撥馬,不想姬鳳離再次撥馬,依然將她阻住了。

花著雨勒住韁繩,悠然一笑,“左相大人,不知攔住本公公可有事?”

日光輕淡,在姬鳳離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在光影裏緩緩勾唇,唇畔劃過一絲淡笑,眸光驀然一轉,直直地落在花著雨臉上。鳳眸睥睨,眸光冷冽。

寶總管這麽急著回宮,是要去邀功嗎?”他的語氣悠揚,帶點兒慵懶,帶點兒嘲諷,帶點兒冷冽。那聲音,像是帶了無數魔力,一點一滴滲入到花著雨心中,寒意如霜,透膚而入。

很顯然,姬鳳離已經知曉了溫太傅之事。這件事是她經辦的,他大概以為是她誣陷溫太傅的。此事花著雨確實理虧,因為清查虧空確實是她提出來的。然而,別人都可以質問她,姬鳳離這樣奸詐的人,卻又憑什麽質問她。花著雨心頭一悸,胸口在這一刹那好似燃起熊熊大火,手心卻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她強自鎮靜著,緩緩笑道:“很抱歉,動了溫小姐的父親,讓左相大人心疼了。不過,證據確鑿,咱家也沒辦法。還請左相大人讓開路,不然可別怪咱家不客氣了。”

姬鳳離修眉一挑,在馬上抱臂問道:“不知寶公公要如何對本相不客氣?”花著雨唇角勾著爛漫的笑容,伸手撫了撫手中的鞭子,嫣然笑道:“左相大人,你以為你阻住去路,咱家就過不去了嗎?”言罷,她忽然舉起手中鞭子,向姬鳳離狠狠抽了過去。

長鞭劃空,帶著尖厲的呼嘯,向姬鳳離兜頭而去。姬鳳離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冷眼看著鞭梢挾勁風掃至眼前,一揮袖,白袖鼓風,修長手指從袖中探出,向鞭梢迎去,眼看著就要將鞭梢夾住。

花著雨猛然變招,鞭子向姬鳳離的手指抽去。姬鳳離猛然撤回手,長袖帶著淩厲的真氣向鞭子迎去,長鞭如同蛇一般纏住了姬鳳離的白袖。

黑鞭白袖,纏纏繞繞,竟有那麽一絲纏綿的味道。然而,酣戰的兩人誰也不覺得纏綿,只覺得肅殺。

兩人又過了幾招,姬鳳離忽然勾唇一笑,真氣猛然一收,筆直的衣袖忽然變得柔軟。花著雨心中一凜,電光石火間,姬鳳離的手指已經從袖中探出,花著雨只覺得眼前一花,只聽啪的一響,三尺長鞭竟被他手指夾住,以內力生生震碎。

勁力反彈回來,花著雨只覺得虎口一麻,有些收勢不住。她慌忙伸手扯韁繩,力道極大,身下坐騎受驚,前蹄揚起,長長嘶鳴一聲方才重重地落回原地。

馬蹄落地,無數塵土飛揚。就在塵土漫天之時,姬鳳離撥馬從她身側疾奔而過,耳畔飄過他如水清冽的聲音:“你說得很對,再見麵,便是你死我活!”

刹那間,空氣裏漾滿了危險的氣息。

待到塵土散盡,花著雨回首望去,只見姬鳳離一人一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她抬袖緩緩擦去唇角滲出來的血絲,衣袍在風裏獵獵飛舞,一雙寒眸卻沉靜猶如深潭。

寶總管,你怎麽樣,沒事吧?”尾隨而至的侍衛小心翼翼地問道。

花著雨勾唇扯出一抹笑,“沒事!回宮吧!”

皇甫無雙即位以來,雖只寥寥幾日,但頗為勤政,事必親躬,倒是和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東宮太子判若兩人。正是因為如此,當花著雨知悉溫太傅之事是皇甫無雙耍的手段時,她覺得非常不能接受。

勤政殿內,皇甫無雙正坐在龍案後批閱奏折,看到花著雨進來,他抬眸問道:“小寶兒,事情辦得怎麽樣?”

如皇上所願,溫太傅已經下到牢裏了。”清澈的聲音透著一絲寒冷。

皇甫無雙抬眸瞥了一眼花著雨,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緩步走到花著雨麵前,“誰又惹我們小寶兒生氣了?”

花著雨斂下睫毛,良久說道:“皇上,溫太傅真是你設計陷害的?”

皇甫無雙劍眉微凝,若是旁人和他這般說話,他早就惱了。但是,不知為何,卻和元寶生不起氣來。

小寶兒,自朕登基以來,朝堂上,那些朝臣對朕諸多非議。這些日子,朕承受了多少壓力,尤其是溫太傅和姬鳳離一黨。你也說過,左相不除,朕的江山便坐不穩,而溫太傅不除,朕也不好對姬鳳離下手。有些時候,權術是不得不用的。朕已經想好了,溫太傅今日下獄,他日,朕還會放他出來重用他的。”

花著雨凝眸笑了笑,她倒是小看皇甫無雙了,才登基不久,帝王權術已經玩得很嫻熟了。

皇上打算動左相嗎?”花著雨淡淡問道,雖然說姬鳳離此次北征,主要是借機拿到北方兵權,但不可否認,他確實也立了大功。在百姓心中,他聲名鵲起。而且最關鍵的是,姬鳳離的把柄很難拿到,根本就不好動。

皇甫無雙抬眸笑道:“朕也想啊,但是還沒想到萬全之策。不過應該也快了,小寶兒,你不是向翼王借了兵嗎,只需屯兵在北方阻住王煜的兵馬即可。”言罷,他回身坐到龍案前,繼續批奏折。

日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他的衣衫上,明黃色的袖子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奪目。

臘月二十二,年關將近。

這一日上朝,右相聶遠橋上了一道折子。

花著雨從聶遠橋手中接過折子,呈到了皇甫無雙手中。

皇甫無雙接過折子,打開掃了一眼,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他將折子向龍案上一拍,冷然道:“右相,你這完全是誹謗。左相為了南朝,親自到軍中監軍,將北軍驅逐出我朝。左相對我南朝忠心耿耿,是國之柱石,你竟然說左相大人有謀逆之心,是何居心?”

皇甫無雙的話一說完,群臣頓時一片嘩然。

花著雨心中也一凜,抬眸瞥了一眼聶遠橋,只見一向板著棺材臉的聶遠橋唇角勾起一抹笑,高聲道:“臣並非誣陷,臣有證據。”

說!”皇甫無雙冷聲說道。

花著雨站在皇甫無雙身側,她知道這是皇甫無雙和聶遠橋早就定下來的計謀,如今兩人不過是在演戲。只是,皇甫無雙這麽快就對姬鳳離下手,難道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紅口白牙說人謀逆,哪裏有人會相信!

她抬眸朝姬鳳離望去,只見他站在群臣最前麵,冷眼看著聶遠橋和皇甫無雙一唱一和,唇角兀自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左相大人此番北征,明裏將北軍擊退,實際上已經私下和蕭胤達成了協議,所以北軍佯裝敗走。左相姬鳳離趁北征將兵權拿在手中,意欲回兵以謀南朝,屆時和北朝瓜分南朝。皇上若是不信,臣有證據,因為左相大人的未婚夫人便是北帝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卓雅公主,陛下想想,若是左相沒有和北帝達成協議,北帝如何會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左相。”

聶遠橋此言一出,群臣更是嘩然。

皇甫無雙也倒抽一口冷氣。

花著雨心中卻是大驚。

聶遠橋如何得知,錦色是蕭胤失散多年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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