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第125章 銀瓶乍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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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無雙的登基,為花著雨帶來的是烈火烹油的榮寵。但是,這並不能帶給她絲毫喜悅。她知道,自從皇甫無雙登基那一日,她便踏上了和左相一派爭鬥的征程,無論前方是黑暗還是光明,都再也沒有了退路。

新帝登基後,便是祭祖大典,待到一切忙碌初定,已是臘月十五,眼看著年關將至,宮中自然是一番忙碌。

這一夜,花著雨不當值,在皇宮的甬道內緩步走過,冬日的寒氣清冷得似乎能沁入到骨子裏。她趁著夜色朝著東北邊而去,那裏有個角門,平日裏都是倒夜香的馬車從此門進出,看守此門的正是安手下的禁衛軍。花著雨走到門邊,便看到安從暗影裏緩步走出向她招了招手,兩人一起閃身走了出去。

兩人出了皇宮,既不乘馬車,也不坐轎,只管施展輕功,從隱蔽的街道飛縱而過,一直到了安和巷一處院落門前。

安止住腳步,回首掃了一眼花著雨的太監服,說道:“我看,你還是換身衣服,再戴上麵具,不然恐怕會將康和泰嚇到。”安依然毒舌不改。

花著雨撫了撫臉龐,冷哼道:“我這張臉,有那麽恐怖嗎?”安和平甚至丹泓都已經知悉她的真麵目,她沒必要在康和泰麵前掩飾了。

兩人四處看了看並無人跟蹤,便閃身翻牆入院,院內早有看守的護衛發現了動靜,提刀迎了上來,看到是安,低低說道:“三位爺正等著您。”

安點了點頭,帶著花著雨緩步向室內走去。

暈紅的燭火下,平、康、泰三位兄弟以及一個護衛正圍坐在桌前打馬吊,安一出現,替補的護衛欣喜若狂地跳起來對安說道:“二爺再不來,屬下的銀子怕就輸光了。”

康掃了一眼安,不以為然地哼道:“他來一樣輸。”

花著雨閃身從安身後踱出,笑靨如花地問道:“那若是我來呢?”

康捏著骨牌的手哆嗦了一下,有些瞠目結舌地指著花著雨道:“你……你是什麽人?”

泰聞言抬首掃了花著雨一眼,眸光頓時一凝。

三人之中就數平淡定了,他在戰場上剛見過花著雨的,見到康驚詫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花著雨笑吟吟地走過去,自行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坐在護衛剛讓出來的椅子上,端著茶盞飲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猜!”

康看了看安又看了看花著雨,疑惑地說道:“這還用猜,你不是太監嗎?安,你讓個太監來這裏做什麽?”

泰靜靜地望了一會兒花著雨,眸中情緒翻卷,聽到康的話,唇角輕輕勾起一抹笑,靜靜說道:“將軍,在宮中當差,銀子肯定沒少賺,今夜可莫怪泰不客氣了。”說著,慢悠悠地扔了一張牌。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還是泰比較細心,居然猜出了她的身份,“銀子確實沒少賺,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從我這裏贏走。”

康倒吸一口涼氣,手中的骨牌啪的一聲落到桌麵上,滿麵驚愣地從席間利落地閃出,快步走到花著雨麵前,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真是將軍?”

花著雨也不看康,掃了一眼自己的牌麵,喝道:“吃!三四五!”

康指著花著雨,哈哈笑道:“果然是將軍,就知道吃!慢!先別吃,我要碰!”他慌忙又閃了回去,再看時,安已經穩穩當當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他無限懊惱地跺了跺腳,平安康泰四個人打馬吊正好一桌。在戰場上閑得很了,他們便打馬吊取樂。偏偏每次將軍都要硬加進來,而每次,他們四個人都要被踢出來一個。今兒,輪到自己被踢出來了,他愁眉苦臉地搬了張椅子,坐在花著雨身側觀戰。

安掃了一眼花著雨,問道:“將軍,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姬鳳離非除不可,太上皇昏庸無道,被姬鳳離蠱惑,害了花家。”

我感覺太上皇有些不對勁。皇上登基那日,他看了先皇後那封血書,竟然毫無所動。姬鳳離做事,不至於這麽沒把握。安,你去查一查,太上皇出了什麽事?”花著雨凝眸道。她也得去查一查,那封血書到底寫了什麽。

安點頭稱是。

平輕歎一聲道:“姬鳳離的勢力極大,王煜在北疆屯兵,皇甫無雙若是動了姬鳳離,恐怕王煜會揮兵南下。”

如此說來,需要有兵力和王煜抗衡才行。”安緩緩說道。

花著雨點了點頭,“你們迅速召集孤兒軍,人數雖然不多,但總能擋上一陣。吃!六七八。”

康撇了撇嘴,咕噥道:“就知道吃!將軍就是肚子大,要是能將王煜的十萬大軍吃掉就行了。”

未嚐不可!”一直不說話的泰忽然說道。

怎麽講?”花著雨挑眉問道。

侯爺早知朝廷會忘恩負義,早就派屬下借了五萬兵馬,只不過,侯爺怕你造反,所以才沒敢交給你。如今看來,是到了用的時候了。”泰溫言說道。

花著雨一下子僵住了。她想起,當日花家軍被斬時,泰和安是不在梁州的。安是被爹爹派回了皇宮,去調查花家被陷害之事。而泰也被派走了,她一直以為他是和安一起到了皇宮,卻不承想,他竟然去借兵了。

借兵?借誰的兵?難道是翼王的?”綜觀南朝,也只有東詔的翼王手中還有兵。但是,這位翼王遠居南朝東南部的東詔,曆年來除了向南朝進貢,諸事不理。他的兵就連朝廷北征都借不來,泰又如何能借到。

泰頷首稱是。

花著雨皺了皺眉,依然不敢相信。

他如何肯借給你?不會是侯爺留下的兵吧。”花著雨疑惑地問道。

泰眯眼笑道:“哪裏,侯爺哪裏能有兵?南朝若是大亂,他東詔還能安寧?”

如此一來,就好了。”安扔下一張骨牌道,“京師有我,泰再帶兵前往北疆截擊王煜的大軍,如此,將軍在宮中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花著雨心中如釋重負,趁著幾人悄悄說話,偷偷換了張牌出去,一看是自己心中所求,心下暗自歡喜。

將軍,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樣打牌的?”身側傳來康驚訝的聲音,他指著她,虎目圓瞪,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怪不得將軍總是贏,原來她偷牌換牌。

花著雨一愣,忘記康在她身側了。她慌忙說道:“我怎麽打牌了?”一麵用口型威脅他,不許說出去。

在花著雨的淫威下,康哀歎一聲,住了口。

平望了一眼花著雨,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夜,雖然幾人商量著戰事,其間不乏驚心動魄,然而幾人久未聚首,這一玩,卻是花著雨幾個月來最為暢快的一日了。

勤政殿內,皇甫無雙將手中折子一把拍到龍案上,站起來冷聲道:“這個溫太傅,別以為朕不敢動他!”

花著雨挑了挑眉,看來溫太傅又上了惹怒皇甫無雙的折子了。

你看看,這都寫的什麽!”皇甫無雙將折子扔到花著雨手中,氣憤地說道。

花著雨快速掃了一眼折子,唇角勾起一絲冷笑。要說,這溫太傅也是一位剛正不阿的大臣,不過這折子裏麵的話卻說得有些偏激了。說什麽皇甫無雙找一些妖言惑眾的宦官隨駕,說什麽宦官專權,雖然沒有直接點她的名,但是,任何人一見便知矛頭指的是她。

你說吧,朕不過是和你下下棋,怎麽他們就這麽看你不順眼了?如若是這樣,這宮裏幹脆一個內侍也別要了。”皇甫無雙負手冷然看向窗外,渾身籠罩著冷酷的氣息。

皇上,你真的想除去溫太傅?”花著雨沉吟片刻,緩緩問道。溫太傅絕對是姬鳳離的人,除去他,便是除了姬鳳離的左膀右臂。

皇甫無雙點了點頭,“這個老匹夫,當初朕喜歡婉兒,他便諸多阻攔,總是看姬鳳離順眼,想要將女兒嫁給姬鳳離。不過,這個老匹夫表麵上甚是剛正,兩袖清風,倒是讓朕無從下手。”

皇上,您還想著溫小姐嗎?”花著雨想起溫婉已經和蕭胤在一起,輕聲問道。不知皇甫無雙可知悉溫婉在戰場上為蕭胤彈奏《殺破狼》。

想又如何,她如今遠在北朝。”皇甫無雙在屋內緩緩踱步,皺眉說道。

花著雨蹙眉說道:“皇上,溫婉已經完全投入北朝,在戰場上,她曾在大戰前撫琴助北帝。溫太傅的千金相助北朝,不知這個罪名夠不夠?”

皇甫無雙麵色一沉,緩緩說道:“婉兒她可能是恨我們將她嫁到北地。”

花著雨輕歎一聲,看來皇甫無雙並不想讓溫婉扯上叛國的罪名,遂緩緩說道:“皇上,你剛登基,不是要查軍中和戶部的虧空嗎,你大可將這件差事交給溫太傅去辦。他若是清白便好,雖然和聖上政見不同,卻是股肱大臣;但若他不清白,趁機貪汙,皇上自可定他的罪名。”

皇甫無雙黑眸一亮,在殿內來回踱步,思索片刻,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就依小寶兒。”

幾日後,溫太傅便將清查虧空之事辦好。清查的結果牽連不少人,其中不乏貴胄子弟和朝臣,查抄了不少的錢款和銀兩。花著雨感歎溫太傅果然清廉,看來要想扳倒他,怕是不容易了。

這日,皇甫無雙派她前去督查銀兩入庫之事。她抵達戶部時,溫太傅正指揮戶部人員將銀兩入庫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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