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草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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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七日,酒終於釀好,打開寶瓶蓮就能聞到濃郁的香氣,饒是柳梢並不嗜酒,也難以抗拒這種香味,兩人帶著酒重新回到登天道下。

「有露酒,你就能引出那只小草靈了,」月提醒她,「但你傷未痊癒,要上登天道不容易。」

柳梢看看手中的酒:「我的魔丹停止運轉了。」

「嗯,這樣可以減緩魔性發作,不過也會影響你療傷。」

果然是他做的,難怪這次傷勢恢復得格外緩慢。柳梢道:「你說過不會幫我。」

「我在幫你嗎?」他笑著,「柳梢兒居然肯承認了。」

「我不稀罕你幫。」

「那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他很有風度地讓到旁邊。

柳梢看他兩眼,大步走到石梯下,飛身而起。

修行者當然不用一步步地攀爬石梯浪費時間,柳梢如今擁有稱霸魔宮的修為,多少有些自傲,很快就飛到石級盡處,沖入強氣流。哪知看似尋常的氣流團,內部竟還有許多小股氣流各自流竄,混亂無比,帶來恐怖的撕扯之力,渾身魔力根本不堪一擊,柳梢大為驚恐,這才明白天地自然之威絕非修行者能撼動,難怪連洛歌也輕易不入氣流團,換做修為淺薄者,定要被當場撕成碎片。

柳梢費儘力氣在氣流團里掙扎了一柱香工夫,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跌落!

這麼高,魔體也要重傷。

回氣不及,柳梢生生在半空急出冷汗。

「嘭」的一聲響,身體似乎砸到了某個軟軟的東西,與此同時,月的聲音響起——

「你太不小心了,藍叱。」

柳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掀翻,有個小人從她身下爬起來,赫然是藍叱。他的模樣頗為狼狽,斗篷帽被砸掉了,露出小小圓臉和大大的眼睛,臉上滿是塵土,額頭有個黑色的花紋印記。

想不到他會突然冒出來當自己的肉墊,柳梢爬起來悶悶地問:「你還好吧?」

藍叱低哼,看樣子傷得並不嚴重。

「原來你還有救人的習慣,」月拍拍他的腦袋,「真是值得嘉賞。」

藍叱拉下斗篷帽蓋住小臉,跳上半空消失。

柳梢表情複雜地瞟了瞟月,很快又將視線移開,再次仰望登天道,心有餘悸——那層氣流實在太強悍,自己這點力量在它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你太性急了。」

「這種地方,根本沒人能上去!」

「登天之道,豈會容易,」月停了停,「造化之氣可生萬物,也可毀滅一切,關鍵只在你如何疏導。」

「疏導?」柳梢疑惑地望著他。

他含笑站在石梯旁,也不說話。

杏眼漸漸明亮起來,柳梢伸手攀著石梯開始往上爬。剛爬出第一步,便有細細的氣流向足下流竄。柳梢大喜,果然如此,這些石梯就有導氣的用途,將造化之氣導向大地。

正如預料中那般,柳梢再次試探著進入強氣流時,氣流團的威力明顯變弱了許多,儘管過程還是艱險,但柳梢已經能勉強應付了,撐了大約半個時辰,她終於找到時機衝出氣流團。

上方還是氣流!

萬萬沒料到會遭遇雙層氣流,柳梢乍脫身又陷險境,登時駭然,慌忙運起全身魔力與那股撕扯之力對抗。這樣一來,她根本沒有餘力再頂風上行,身體眼看著就要往下墜!

視野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他上來了!柳梢此刻顧不得許多,急中生智,往他肩頭踩了一腳,借力而上,直衝峰頂!

峰頂沒有想像中那麼險惡,景色居然還不錯。平坦的草地上長滿了野草小花,顏色各異,崖邊還有幾棵高大翠綠的怪樹,幾根藤條從樹上垂下,十分幽靜,簡直就是另一個天地。

雙足落到實地,柳梢長長地吐出口氣,等到僵硬的身體完全放鬆,她才回頭察看,發現月也站在旁邊。

肩頭腳印明顯,月微微傾身:「我順便上來走走,能幫到你真是不稀罕。」

柳梢被噎得無言以對,驚疑地打量他:「你很容易就能上來?」

他抬手拂去腳印:「誰說我容易了,我魔力不繼真氣不足,需要調息好幾天。」

柳梢低哼,不理他,心道有登天道這樣險惡的地勢保護,六界沒幾個人夠能力上來,難怪那只百年草靈能倖存至今。確定四周無人,柳梢就動手在草地上設陣,陣圖完成,她取出寶瓶蓮插到陣中央,順手打開塞子,登時酒香四溢。

陷阱和誘餌都準備好,柳梢仔細地檢查了兩遍,又在外面加設一層地魔渾天禁陣,然後才飛身掠上遠處的大樹,收斂氣息,隱藏在枝葉間。

「做的很好。」他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

柳梢差點掉下樹。

「還是這麼冒失啊,」他順手撈回她,又故意湊近,「咦,你在躲什麼?」

「誰說我躲了!」柳梢大怒,立刻跳到旁邊樹杈上,「我用的著躲?別忘了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你也不敢把我怎麼樣,我有什麼好躲!」

他笑起來:「小心了,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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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格外寂寞,鳥鳴聲也聽不到,濃郁的酒香在草地上浮動,十分誘人,然而兩人在樹上等了整整一日,也沒見下面有任何動靜。柳梢惦記著洛寧的傷,心浮氣躁,漸漸地有些坐不住。

「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呢。」

柳梢聞言冷笑:「沒人騙我,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騙我的都是無恥的王八蛋!」

她開始翻老賬,月果然無法反駁,咳嗽了聲:「好了柳梢兒,罵人可不好。」

「我罵的不是人。」

「女孩兒要斯文。」

柳梢「呸」了聲,越發來勁:「我就不斯文!」

月似乎也有些頭疼,只好嘆氣,眨眼他便站到樹下,俯身從草地上折了兩片草葉,略作修裁之後,他將草葉放到薄唇邊。

奇妙的樂聲自唇間流淌出來,反覆的幾句,調子極其簡單。

可惜柳梢實在沒多少音樂天賦,之前學琴都是為了壓制魔性,哪裡懂得欣賞,她耐著性子聽了半晌,除了覺得曲調比較動聽,也沒什麼特別感受,於是她跳下樹大聲問:「喂,草靈呢!」

月仿若未聞,甚是入神。

柳梢搶過他的草葉丟掉:「吹什麼!我問你話呢!」

「柳梢兒,」月沉沉地道,「你懂不懂什麼叫知音?」

「誰要當你的知音!」

「來了。」

柳梢莫名地扭頭看,發現草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娃娃,兩三歲左右,渾身發綠,頭頂一片綠葉帽子,正抱著寶瓶蓮貪婪地吸鼻子呢。

小娃娃顯然對她打斷樂曲很不滿,氣呼呼地將她推開,然後笑嘻嘻地拉著月的斗篷,竟是一副認識他的模樣。

感應到那獨特的靈氣,柳梢驚喜,毫不遲疑地使了個地縛術。

發現上當,小草靈尖叫著跳起來,消失了!

這小東西法力不高,卻能擺脫地縛術!柳梢早就防備著意外,揮手隔空一划,隱藏的法陣運轉起來,草靈再次被迫現形,滾回草地中央,望著月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做出類似背叛的行為,月明顯無半分愧疚:「草靈之心是固魂良藥,能徹底治好魂傷。」

洛寧有徹底痊癒的希望,這的確是好消息。柳梢遲疑了下,問:「你們認識?」

月答道:「見過一面。」

這麼說就是交情不深。柳梢放心了,走過去。

小草靈畢竟是天地靈物,感應到殺氣,只會瑟瑟發抖,眼眶裡竟流出兩滴綠色的液體。

「咦,它會哭呢。」月在旁邊說道。

柳梢也愣,之前知道它是草木,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它化了嬰兒的身形,還做出這般可憐狀,的確有些怪怪的。

「它又不是人。」柳梢低哼。

「取走草心,它將枯萎而亡。」

「關我什麼事!」

「草靈常被捕殺煉藥,難得它存活至今。」

「關我什麼事!」柳梢大聲道,「我也是為了救洛寧!」

「你會殺了它。」

柳梢將心一橫,伸手抓向草靈:「隨便你怎麼看!」

三個月時間已過半,草靈之心是洛寧的生機。每個人都有必須守護的東西,有時候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又哪管得了別人呢?

柳梢硬起心腸說服自己,可是面對草靈悲傷的眼睛,那手就猶如被固定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眼角餘光里,紫水精光芒閃爍,猶如帶著笑意的視線。

「看什麼,我又不怕!」柳梢莫名地惱怒,同時將手往下壓了壓。

「那多殘忍啊,」月摸摸小草靈頭頂的葉子,「它很可憐不是嗎?」

可憐?柳梢像是被點燃的爆竹,火氣完全噴發,「哈」地笑了聲:「它可憐,誰來可憐我呢?你當初騙我的時候,有沒有可憐過我?」

經歷這麼多,看多了求饒,能剩多少同情?至少這只草靈快活地生活了幾百年,她柳梢卻生活在別人的設計里,不斷失去,在仙門、魔宮和食心魔的追殺下過著逃亡的日子,她想要留住最後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別人口中的對錯,有洛寧的命重要嗎?

「真可憐它,就別引它出來啊,」柳梢一把抓起哭泣的草靈,語氣因為激動而發抖,「你用它討好我,現在又想我放過它,誰才是殘忍?你憑什麼說我殘忍!」

偏激,固執,殘忍……高高在上的人只會站在旁邊指點評判,又怎能理解局中人的掙扎?

月沉默了。

柳梢憤然將草靈丟到他懷裡,轉身跳下登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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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困難,下來倒是順利。大荒天氣變幻無常,短短一天功夫,登天道下竟發起了洪水,想是附近剛下過暴雨,周圍山谷野地盡成澤國,只露出幾塊高地。

柳梢坐在樹上,看渾黃的水捲起白沫和漩渦。

心中多少還是有點後悔的,又不是沒殺過人,有什麼不忍?那可關係到洛寧的性命!只是,仙者為救無辜的自己,甚至可以放過食心魔,他又怎會同意用別人的性命救妹妹?何況洛寧那麼善良,他們會贊同自己的選擇吧。

至黃昏,洪水開始下落,月光也跟著撒下來,水光月光皆茫茫。

遠處彎彎的月,像極了笑眼。

柳梢艱澀地開口:「還有什麼葯可以救洛寧?」

等了很久,背後才傳來他的回答:「抱歉了,柳梢兒。」

這類治療魂傷的靈藥極為稀少難尋,三個月時間快到了,根本就來不及。柳梢低頭:「你知道,其實就算這次你幫了我,我也不會答應你。」

「魔性不除,你遲早會毀滅。」

「因為魔神誓言?」

「洛歌很聰明,」月果然沒有否認,「你的魔性只是暫時被壓制,就算不為魔族,你也應該救你自己。」

「你是魔,害怕毀滅嗎?」柳梢側身看他。

他的答案出乎意料:「毀滅,是重生的開始。正如神族的毀滅促成了仙門的強盛,這就是守護之道的重生。」

「但你不喜歡毀滅,」柳梢突然道,「無論是魔道,還是人間仙門,所以你從沒勸我去摧毀六界碑。」

相比尋找不屬於天地間的清陽之氣,攻入仙門,毀滅六界碑,破除魔神誓言,反而更加現實。

他不想摧毀六界。

柳梢凝視著他,語氣也有點複雜:「其實……你是個不壞的魔。」

「多謝誇獎。」他微微傾身,薄唇再次劃開迷人的弧度。

柳梢卻問道:「你要我做的事很危險吧?」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

柳梢道:「洛歌曾經提醒我,說你可能有所隱瞞,我現在才想到,你想讓我幫你,為什麼不肯直接說出來,非要騙我呢?因為這件事一定很危險。」

他開口道:「有點。」

只是「有點」?柳梢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字字地道:「你是個不壞的魔,可你對我很不好。」

「有些事需要犧牲。」

「我憑什麼就要被犧牲?你都要犧牲我,我為什麼讓你如意!命運是我的!」柳梢跳起來狠狠地瞪著他。

沉默。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怒意漸漸地消退,柳梢感到無力,重新坐回去,「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不可能冒險幫你,你要是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殺了我吧。」

對她而言,救洛寧,殺食心魔,抓屍魔石蘭,這些事都比什麼拯救魔族重要得多。

月顯然習慣了她的脾氣,和往常一樣轉身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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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靈之心是指望不上,洛寧的續命之葯還沒有著落,柳梢心急如焚,打算去抓幾個邪仙打聽,或者運氣好還能搜刮到靈丹妙藥,誰知洪水剛退就起了颶風,大荒的風不比外面,草木砂石被卷上半空,遮天蔽月,柳梢不敢硬闖,只好回到登天道下躲避。

至半夜,風力漸弱,頭頂似乎有動靜,那只胖乎乎的小草靈竟順著石梯跳了下來。

柳梢驚訝萬分,收功起身。

之前吃過大虧,小草靈還是有些怕她,遠遠地瞧她半晌,不太情願地嘟了嘟嘴,伸手摘下頭頂那片草葉丟過來。

草葉碧綠沁涼,散發著濃濃的藥味,柳梢接在手裡便知是好東西,看來饒它一命,小東西還知道感恩,這草葉雖然比不上草心,但肯定對洛寧有好處。柳梢不由歡喜地道:「謝謝你。」

小草靈聞言,這才咧嘴笑了。

柳梢望望頭頂氣流:「要送你回去嗎?」

小草靈搖頭,飛快地跳上石梯。

見它自有上登天道的辦法,柳梢放了心,正欲揮手道別,卻感覺四周空氣波動異常,她連忙轉臉看。

遠處的狂風中出現了許多人影,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他們正朝這邊走來,動作緩慢而僵硬,很遠就能感覺到那特殊的死氣。

鬼屍!柳梢驚疑不已。這事也太湊巧了,石蘭怎麼會跑來這裡?

猛然,頭頂傳來稚嫩的驚叫!緊接著,一道紅光自眼前遁走。

發現石梯上的小草靈不見,柳梢猛地醒悟。

屍魔石蘭始終是食心魔的幫凶,食心魔靈體受洛歌重創,他也需要治療魂傷!草靈之心同樣是他的良藥!小草靈危險!

「站住!」柳梢變色,御風直追過去。

月匆匆自風中走出來,朝那個方向前行兩步,又停住。

藍叱的小身影出現在他身後:「失去預知能力,你也不能避免意外,那只草靈是真正因你而死。」

他開口:「一個意外,可能會引來更大的圈套。」

「這是來自天地的警告,」藍叱指著虛空,「整個契機是你親手製造,而她是最重要的部分,迄今為止,你過多插手了自己的計劃。」

「如果她死了,就意味著我的計劃徹底失敗。」

「何況她還是你的妻子,你怎麼忍心。」

「藍叱,你想的太多了。」

「是你受他的影響太深,我感到很可笑,」藍叱嘲諷,「聰明的主人,你這麼熟悉規則的漏洞,肯定不會親自出手,打算找誰來救呢?盧笙?」

「聰明主人的想法,愚蠢的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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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劍影帶著清風從黑沼澤上掠過,離去沒多久,又有幾陣黑風穿過黑沼澤,落地化為人形,正是魔宮盧笙未旭等人。

「大荒果然名不虛傳,尋常人寸步難行,」一名魔將看看身後那片尋常的沼澤,邊拭汗,邊懷疑地道,「她受了重傷還進來,豈不等於自尋死路?」

未旭倒是神色輕鬆,看著遠處漫不經心地道:「會不會消息有誤?」

笈中道開口:「她跟洛歌來過,熟悉地勢,這種地方對她來說反而安全。」

未旭不贊同:「我看,她更可能躲在妖界……」

「白衣忙著跟百妖陵打,自顧不暇,這種時候收留她等於惹麻煩,」盧笙冷笑,截口道,「何況,你們都看到那些人是誰了,仙門趕來大荒,除了為她,沒有其他理由。」

未旭沒再反駁,又看了遠處的仙雲一眼。

尖銳眉眼迸發冷芒,盧笙道:「必須搶在食心魔之前找到她。」

王者之戰,寸土必爭,妖界龍血河周圍已經是遍地瘡痍,青煙處處,焦屍殘肢都無人收拾了。然而就在這片氣候炎熱的土地上,卻出現了一座寒冰凝成的行宮。行宮由上百朵斗大的冰蓮托起,熏風吹過雕花的冰壁,還會掀起陣陣雪片。

行宮內的高階上,有人站在王座之後,手扶蓮花椅背。

雪白的披風與長長的雪發融為一體,淡藍色戰袍閃著寒光,為柔美的臉添了許多英氣。

面前王座象徵著妖界至高君權,還有,寄水妙音族的榮耀。

然而這個虛假的榮耀光環,又能為寄水族帶來什麼?永遠的禁錮,不滅的詛咒,寄水族的未來只能靠榮耀來支撐?

那人的話是否真的可信?

腕間淡藍色的鏈子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響,他斷然收回手,轉身走下冰階。

「主君要去哪裡?」清冷的聲音。

他停住:「阿浮。」

阿浮君踏冰上前:「主君想去哪裡?」

白衣亦皺眉:「你瞞著我與她見面。」

阿浮君道:「主君不也派人監視我?」

「我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白衣嘆了口氣,美眸光華閃閃,「你知道我在關心什麼,她敢發魔誓……」

「魔誓不代表什麼,不怕死的人仙門多的是,她為了報仇不惜一切,這並不奇怪,」阿浮君打斷他,「此戰絕不能退,主君就算不為寄水族,也要為跟著你征戰的這些部下著想,他們都十分敬重主君。」

白衣沉默片刻,道:「稍後我會外出巡視,安撫軍心,你去準備吧。」

阿浮君半跪領命,退下。

白衣慢步踱回高階,在王座上坐了會兒,突然抬手召來只寄水妖,交給他一個玉盒:「儘快交到阿浮君手上。」

深沉的妖王了解兄長,也同樣被兄長所了解。

眼看寄水妖領命而去,白衣起身,化為一陣風雪消失在空中。

王座後出現兩個身影。

「你利用了他的心理。」

「我並沒有說假話,她的確可以幫寄水族。」

「但你故意讓她看出他的欺騙,她會憤怒,你真卑鄙。」

「比起他那個弟弟,我對自己的品格已經很滿意,」他阻止話題繼續,「夠了藍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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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樹褪去密葉,光禿禿的樹榦上掛著無數冰條,連成一片冰雪樹林,偶爾有雪狼雪狐在樹下出沒,酷暑嚴寒僅僅相隔千里,大荒氣候果然獨特。

柳梢追到此地,失去了石蘭的蹤影。

已經過了好幾日,小草靈生還的希望極為渺茫,若不是為了送葯,它也不會下登天道,更不會出事。

柳梢內疚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食心魔得到草靈之心,傷勢定會好轉!

柳梢在冰雪樹林里轉了許久,急躁起來,恨恨地砸碎幾株冰樹,晶瑩的冰屑落了滿地。

身後依稀有風聲!

圓月高掛在半空,映得雪地明晃晃一片,女魔單足點地滑行,紅衣飛揚,踏雪無痕。

「石蘭!」柳梢找到目標,滿臉殺氣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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