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絕勇第十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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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目不斜視,道:「無事。」

  

  魏無羨道:「咱們也算是熟人了吧?這麼冷淡,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的腿真的沒事?」

  

  藍忘機道:「不熟。」

  

  魏無羨轉了個身,倒退著走,堅持和他並肩而行,非要讓他看見自己的臉,道:「有事不要逞強。腿是傷了還是折了?什麼時候的事?」

  

  他正準備說「要不要我背你」,忽然一陣香風撲鼻。

  

  魏無羨回頭望向側前方,登時眼睛一亮。

  

  見他忽然閉嘴,藍忘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三五個少女走在一起,中間那名少女身穿淺緋色的外衫,罩著一層薄紗衣。微風吹拂,紗衣飄曳,身姿背影格外好看。

  

  魏無羨看的,就是這個背影。

  

  一名少女笑道:「綿綿,你這個香囊真是好東西,配上之後蚊蟲果然就不來了,氣味也好聞,聞一聞好像人格外清醒。」

  

  被稱作綿綿的那名少女說話聲音果然是軟綿綿、甜糯糯的:「香囊裡面都是些切碎了的藥材,用途挺多的。我這裡還有幾個,你們誰還要?」

  

  魏無羨一陣歪風樣地飄了過去:「綿綿,給我也留一個。」

  

  那少女吃了一驚,沒想到忽然插進來一個陌生少年的聲音,回頭給了身後一張秀麗的臉,皺眉道:「你是誰?為什麼也叫我綿綿?」

  

  魏無羨笑道:「我聽她們都叫你綿綿,以為這就是你的名字呀。怎麼,不是嗎?」

  

  江澄見他又發作了,翻了個大白眼。

  

  藍忘機冷然旁觀。綿綿漲紅了臉,道:「不許你這樣叫我!」

  

  魏無羨道:「為什麼不許?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叫你綿綿,如何?」

  

  綿綿道:「為什麼你問我我就要告訴你?問別人的名字之前,自己也不先報上名字。」

  

  魏無羨道:「我的名字好說。你記著了,我叫做『遠道』。」

  

  綿綿兀自把「遠道」這個名字悄悄念了兩遍,記不起哪家的世家公子叫這個名字,可是看他儀錶氣度,又不像籍籍無名之輩,看著魏無羨嘴角邊頗為戲謔的笑容,心中不解。

  

  忽然,一旁傳來藍忘機冷冷的低語:「玩弄字眼。」

  

  她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取「綿綿思遠道」之意,戲弄於她,恨恨跺腳道:「誰思你了。你不要臉!」

  

  幾名少女笑作一團,紛紛道:「魏無羨,你真的好不要臉呀!」

  

  「我告訴你呀,她叫……」

  

  綿綿拉著她們便走,道:「走,走!不許你們跟他說。」

  

  魏無羨在後面喊道:「走可以,給我個香囊嘛!不理我?不給?不給我找別人問你名字了,總有人告訴我……」

  

  話沒喊完,從前方扔來一只香囊,不偏不倚砸在他胸口,魏無羨「哎喲」作心痛狀,香囊的帶子繞在手指上轉得飛起,走回藍忘機身邊,猶在邊轉邊笑。見藍忘機臉色越發冷沉,問道:「怎麼?又這樣看著我。對了,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繼續說。我背你怎麼樣?」

  

  藍忘機靜靜看著他,道:「你對誰都是這樣一派輕浮浪子的行徑嗎。」

  

  魏無羨想了想,道:「好像是?」

  

  藍忘機垂眸,半晌,才道了一聲:「輕狂!」

  

  這兩個字彷彿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了點莫名的痛恨,連怒視也不屑再分給他一個了,藍忘機勉強提速朝前走去。看他又逞強,魏無羨忙道:「好嘛。你不用走這麼快,我走就是了。」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江澄。

  

  誰知江澄也不給他好顏色,狠狠地道:「你好無聊!」

  

  魏無羨道:「你又不是藍湛,怎麼學他說無聊。他今天的臉比以往還要臭,那腿怎麼回事?」

  

  江澄沒好氣地道:「你還有閑心思理會他,理會自己吧!也不知溫晁這個蠢貨把我們趕到暮溪山來找什麼洞口,又要搞什麼鬼。可別又像上次殺樹妖時那樣,讓我們圍上去做肉盾。」

  

  一旁一名門生低聲道:「他臉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上個月雲深不知處被燒了,你們還不知道吧。」

  

  魏無羨聞言一驚:「燒了?!」

  

  江澄這幾日聽多了這種事,倒沒有他驚訝,道:「溫家的人燒的?」

  

  那名門生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是……藍家自己燒的。溫家的長子溫旭去了一趟姑蘇,不知給藍氏家主定了個什麼罪名,逼姑蘇藍氏的人,動手燒自己仙府!美其名曰清理門戶、煥然重生。大半個雲深不知處和山林都被燒了,百年仙境,就這麼被毀了。藍家家主重傷,生死未知。唉……」

  

  魏無羨道:「藍湛的腿跟這個有關係嗎?」

  

  那名弟子道:「自然有。溫旭最先命令他們燒的就是藏書閣,放言誰不肯燒,就要誰好看。藍忘機拒絕,被溫旭手下圍攻,斷了一條腿。還沒養好,如今又被拖出來,不知道折騰些什麼!」

  

  魏無羨仔細想想,這幾日,除了被溫晁責罵,藍忘機確實很少走動。總是要麼站著,要麼坐著,一句話也不說話。他這個人極重儀態端方,自然不會讓人看出腿上有傷。

  

  江澄見他似乎又想往藍忘機那邊走,扯住他道:「你又怎麼了!還敢去惹他,不知死活!」

  

  魏無羨道:「我不是要去惹他。你看他那條腿,這幾天奔波折騰傷勢肯定惡化,實在遮不住了才被人看出來。他再這樣走下去,那條腿多半要廢。我去背他。」

  

  江澄扯他扯得更緊了:「你跟他又不熟!沒看見他那麼討厭你嗎?你去背他?只怕他都不想你再靠近半步。」

  

  魏無羨道:「他討厭我沒關係呀,我不討厭他。我抓了他就背起來,他還能在我背上掐死我不成。」

  

  江澄警告道:「咱們顧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有空去管別人的閑事?」

  

  魏無羨道:「第一,這事不閑。第二,這些事,總得要有人管的!」

  

  正在兩人低聲爭執之際,一名溫氏家僕過來呵斥道:「不要交頭接耳,當心點兒!」

  

  家僕之後,走來一名嬌美的少女。此女名叫王靈嬌,乃是溫晁的隨侍之一。具體如何隨侍,人盡皆知。她本是溫晁正室夫人的一名使女,因頗有幾分姿色,與主人眉來眼去便混上了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仙門世家之中。竟也多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潁川王氏」。

  

  她靈力低微,不能佩上等仙劍,手裡便拿著一只細長的鐵烙。這種鐵烙,溫氏家僕人手一只,無需放進火里烤,貼上人身便是一個疼得人死去活來的烙印。

  

  王靈嬌將它持在手中,威風凜凜地斥道:「溫小公子讓你們好好找洞口,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如今這世道,竟然連一個爬床的使女都能在他們面前得意忘形、不可一世,兩人滿心哭笑不得。

  

  正在此時,一旁有人喊道:「找到了!」

  

  王靈嬌登時沒空理他們了,奔了過去,一看,歡聲叫道:「溫公子!找到啦!找到入口了!」

  

  那是一個很隱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樹腳下。先前他們一直找不到,一是因為這個洞口很小,不到半丈見方,二是粗大糾結的樹根樹藤織成了一張堅實的網,擋住了洞口,其上還有一層枯枝落葉、泥土沙石,因此隱蔽非常。

  

  扒開**的枝葉和泥土,斬斷樹根,這個黑黝黝、陰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來。

  

  洞口通往地底深處,一股令人寒戰的涼氣襲面而來。投一顆石子進去,如石沉大海,不見聲息。

  

  溫晁大喜:「肯定就是這裡!快,都下去!」

  

  金子軒實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說是來夜獵妖獸,那麼請問究竟是什麼妖獸?提早告知我們,也好合力應對,才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手忙腳亂。」

  

  溫晁道:「告知你們?」

  

  他直起身來,先指了指金子軒,再指他自己,道:「你們還要我再說多少遍才能長記性?不要搞錯了。你們,只不過是我手下的修士,我才是發出命令的人。我不需要別人來建議我什麼。指揮作戰和調兵遣將的人只有我。能降服妖獸的,也只有我!」

  

  他的「只有我」三個字咬字格外重,語氣高昂,自大狂妄,令人聽了又憎惡又滑稽。王靈嬌斥道:「沒聽見溫公子說什麼嗎?還不都快下去!」

  

  金子軒站在最前,強忍怒火,一掀衣擺,抓住一根尤為粗壯的樹藤,毫不猶豫地一跳,跳進了深不見底的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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