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是沈大人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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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說不想見我,那為什麼去安懷縣?我听說沈大人就是在那里找到的郡主。”

這句話,如一把布滿冰霜的寒刀,刺拉拉捅=進劉泠的心髒。

與她這樣說的姑娘,低垂著眉眼,畢恭畢敬,甚至嘴角也掛著怯懦的笑。在旁人看來,更像是她委屈地站在長樂郡主腳邊,被郡主迎面訓斥。表面婉約以致柔弱的姑娘,卻能說出這樣尖銳的話來,給人以假象以亂象。

劉泠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封信,有人溫柔地提醒她,“岳姑娘是陸公子心中一生難以忘記的沉痛,就算你對陸公子有救命之恩,也遠遠不能比。”

就算放手,劉泠還是難以忍受這種背叛。如是站在一場夢的邊緣,听著淅瀝雨聲,神志已經清醒,意識到這是假的,身體卻還有自己的意識般,我行我素。她帶著病態的執拗,想見到岳翎,想看看這個消失了那麼多年、又突然冒出來的姑娘,到底是何等好本事!

沈宴又一次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制止了她這種可憐的行為。

但是顯然,岳翎有著和她一樣的心思。

劉泠忽然明白,在她對岳翎始終不甘心的時候,岳翎也在不甘著。她質疑這個打破她愛情的女人為什麼要出現,同時,岳翎也在想——曾經對她許下山盟海誓的男人,對她生死相許的男人,他的未婚妻,是什麼樣的人?

她也曾是他的未婚妻。

只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遙遠的,除了岳翎自己,可能所有人都忘了。

盯著岳翎看半天,劉泠上前,強橫地逼她抬起頭看自己。岳翎有反抗,但劉泠一個冷得無底的眼神,就將她嚇住。她有些求救地看向錦衣衛那邊、前些天幫著自己的羅公子,羅公子目有不忍,似想上前,肩頭搭上一條手臂,沈大人表情平靜地止住了羅公子。

再是別的錦衣衛,沈大人不管,當然也不會上前。而郡主身邊的侍女,更是低頭的低頭,看風景的看風景,也有如靈犀靈璧這樣和郡主關系好的侍女,幸災樂禍地等著看岳翎的難堪。

劉泠高高在上,想對岳翎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她要殺了岳翎,背後也有一堆人會為她收拾爛攤子。

她是郡主!所以她生來尊貴,不把人放在眼中!

就算這是岳翎一開始已經設想過的情節,但真實發生時,下巴上指甲掐進肉里的刺痛,仍時刻提醒著她的難堪。

她面頰通紅,眼有淚光,心中默念著“陸銘山”幾個字,卻絲毫感受不到什麼勇氣,只是越想越心酸,越委屈。

“我是想見你來著,敢勾引我的人,正常情況下,我不會放過你。”劉泠與她說話的口氣,也帶著輕蔑,“你本該感謝沈大人,因為他的到來,我決定放過你。你卻不死心,正好,我也是個不死心的人。”

“你、郡主要對我如何?”岳翎顫聲,“銘哥他……”

“就算陸銘山在我眼前,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提起那個人,劉泠脾氣明顯變壞,暴虐的情緒在冰雪般的眼底流爍,“你沒資格跟我求情,他也沒資格!”

“我讓你給我跪下,你就得跪下!”

“我讓你去跟狗奪食,你就得去!”

“陸銘山或許可以救你……但我更可以在他出手前,讓你生不如死。”

劉泠陰狠起來,是真的不管不顧。她冰涼的手指劃過年輕姑娘嬌嫩的臉頰,“而你猜猜,那個始終放不下你的男人,會為了你,跟我決裂,跟廣平王府決裂,跟皇室決裂嗎?”

岳翎面色蒼白,跌坐在地。周圍竊竊私語,她卻只會唇角顫抖,說不出話。

他們都知道答案,陸銘山不會。他若是肯、肯……岳翎又為什麼會消失那麼多年!

在眾人各異目光中,岳翎拂面哭泣。長久的悲痛,在指縫余光的殘影中,看到那裙裾華麗的人遠遠離開,她才放下了手。

岳翎臉上仍掛著淚痕,低垂著頭,用長發遮掩臉上表情。戴上面具的她楚楚可憐,祈求一分真心的愛。摘下面具後,她面無表情,麻木地擦去臉上淚,眼底神情有些晦澀,卻終歸為漠然。她對自己輕喃︰

“想回到陸銘山的身邊,你必須解決長樂郡主這個隱患。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愛,還能剩下多少?岳翎,你若有長樂郡主一半的心狠,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在岳翎有意無意的挑釁下,劉泠把這個人帶到了身邊,當侍女使用。岳翎自然不服,她並非奴籍,可劉泠郡主的身份,不正是在這個時候仗勢欺人用的嗎?劉泠愛把岳翎當下人用,誰敢眼瞎的去勸她?

連沈宴也沒有說什麼。但大家能明顯感覺到,沈大人心情不好,連看都不想看劉泠了。

“這是為什麼?”坐在馬車上,靈璧為郡主抱不平,“不就是使喚了岳翎嗎?這和沈大人有什麼關系?他憑什麼對郡主這麼愛搭不理的?”

她這樣說的時候,岳翎正跪在一邊,為郡主煮茶。听到靈璧直接喊自己“岳翎”,岳翎手指顫了顫,終是低著頭沒吭氣,把受委屈的形象扮得良好。

劉泠掀開窗,手撐著下巴。她數過人頭,如願在最前方的隊伍中,找到騎著高頭大馬的沈宴。他騎在馬上,背脊挺直如修竹。在車中姑娘看他的一瞬,他就回頭,準確找到了她的方向。

沈宴冷淡地看她。

劉泠看他的目光同樣冷淡。

但就是這樣不含感情的目光,也讓沈宴轉開了視線。

她猜,他應該是有臉紅心跳的,只是不讓她知道而已。

耳邊仍听著侍女為自己打抱不平,劉泠盯著沈宴的背影看,有了談話的興致,“咱們沈美人生氣,是因為他比你們都了解我,他看出了我的目的。”

“郡主有目的?”眾女大驚︰郡主除了報復打擊岳翎,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

劉泠笑而不答,卻從一侍女手中抱過那只養得米分肥米分肥的小豬,親了親,“他醋了。”

“……”眾女看不懂郡主和沈大人的腦回路。

正低頭小聲討論著,“砰”一聲,白玉茶盞重重摔在木板上,碎成幾瓣蓮花,茶漬也四處飛濺。伴隨著郡主的怒聲,“茶泡得這麼燙,你是想謀殺本郡主嗎?岳翎,你好大的膽子!”

岳翎伏在郡主腳邊,顫著雙肩去收拾。

被這樣一鬧,郡主的喜怒無常,讓車中眾女不敢再出頭,換得了片刻寧靜。

……

因中間有段路難行,傍晚時分,並沒有如期趕到下一個驛站。考慮到眾人一天趕路的狀態,沈宴決定先在破廟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劉泠對這方面向來不在意,沈宴派人傳話時,她根本沒有理會,錦衣衛就當她同意了。

把破廟稍微打掃了下,錦衣衛留了幾人守護,其余人和沈宴出去,打探下四周的地形,順便打些野味。

劉泠嗤笑,“打什麼野味?說的好像沈大人會吃肉一樣。”

“……咳咳!”問話的錦衣衛大聲咳嗽。

劉泠回頭,看到沈宴就站在她身後。她“……”了半天,覺得一路上受人照顧,還這樣嘲笑人,實在不道德,她厚臉皮道,“沈大人一定是為我去打野味,對不對?”

“對,為了你,”沈宴居然沒反駁,看了眼她懷中的小豬,態度還挺和氣,“你別肚子餓,把豬給烤了吃。”

“……”劉泠氣︰她堂堂郡主,怎麼可能做這麼掉價的事!

沈宴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不要給我出狀況。”

“我不會,”劉泠答,“你說的話,我肯定听。”

她站在那里,那麼乖巧听話。

沈宴遲疑了下,伸手想拍拍她的頭,安撫下她,但眾目睽睽,他什麼也沒做。

……

沈宴的預感,某方面來說不是無的放矢。

他和眾錦衣衛返回,遠遠看到廟中火光有些不尋常。

有人匆匆趕來求助,“大人!郡主要燒了岳姑娘!要燒了這廟!”

“郡主怎麼這樣!”“果然出事了……”“郡主真是不讓人省心啊……”也許這正是大多數錦衣衛抱有的想法。

他們腳踏門檻,才要進去,猛听到劉泠帶著肅殺的高聲怒斥——

“誰也不許動!那是沈宴給我的!那是我的!誰踫,我殺了誰!”

眾人的目光,一起落在沈大人身上。而沈宴,面有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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