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似千裡

所屬書籍:浮圖塔小說 / 浮圖緣小說

殿外月朗星稀,到了後半夜,大夥兒精氣都有點兒散,之前哭天抹淚的都住了嘴,跪在墊子上打起盹來。大行皇帝駕崩已經是事實,再多的悲傷抵不過上下打架的眼皮子,粘在一塊兒,天大的本事也分不開它。

,上面字跡模糊,亂糟糟一團,什麼都看不清了。

終於感覺撐不住,猶猶豫豫合上眼,心說瞇瞪一會兒,反正渾水摸魚的不止她,法不責眾嘛!

福王呢,先前睡過了,這時候精神奕奕。視線越過大行皇帝如山樣胖大的身形,看見她低垂著頭,知道她乏累。悄聲站起來,到前殿指派太監進去替她,自己繞過香案來瞧她,輕聲喚她,「端太妃,太妃娘娘?」

音樓猛地激靈一下,抬起頭看他,「殿下叫我?」

福王頷首道:「太妃跪了有兩個時辰了,上廡房裡歇會兒。我叫人備了茶點,你去進些東西再來。」

她卻不大放心,吱吱嗚嗚搪塞,「不必了,多謝王爺好意。簀床邊上不能斷人,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

福王兩道濃黑的眉毛像兩柄關刀,拱起來的時候幾乎能連成一線。聽說眉心不開闊的人氣量小,音樓拉著長音調開視線,覺得有了昨晚的事,今天還要相對真別扭透了。

喪服是右衽大交領,她人很纖細,相應的脖子也修長優美。脖子再往下,寬大的門襟依舊能看出山巒起伏,果然美人胸叫人神往啊!他想起混亂中隔著衣服揩到的那點油,女人除了臉,那裡是暗藏的寶藏,光那麼思量也足夠他想入非非的了。

福王就是這點好處,他有用不盡的熱情。不是一次對多少女人動情,他很「專一」,送走一個迎來一個,每次都極其用心。這次輪到步音樓了,雖然沒深交,不知道她為人如何,但她強權面前懂得抗拒,說明她很有骨氣。有骨氣好,他喜歡!撩撥兩下就成了面人,那種櫃,只有他的書案上能擺東西,忙起身把散開的冊子都收攏起來,騰出一塊地方讓她放碗碟。

她站在一旁淡淡地笑,「福王殿下發了恩典叫我來歇著,不知道廠臣用過點心沒有?眼下事也多,自己身子要當心,餓著辦差可不成。您用些吧!」她把奶盞往前推推,「我摸過,還熱著呢!」

肖鐸臉上深色難辯,狐疑地打量她,「臣沒有半夜用加餐的習慣。」

音樓有點失望,囁嚅道:「我剛才和人說起您,您不高興了?」

他還是一張沉靜的臉,掖手道:「臣沒什麼不高興,娘娘千萬別誤會。」

他似乎是習慣疏遠,有人試圖靠近就覺得不安全。音樓也沒有別的意思,認真論,救她小命的是福王,可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肖鐸才是真正的大恩人。她沒有別的辦法報答他,在他跟前獻獻殷勤,就像貓兒狗兒示好似的,無非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

她訕訕的,垂著嘴角打算去搬碗碟,「那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廠臣忙吧,我不打攪您了。」

奇怪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居然覺得不領受她的好意過意不去似的。他先她一步端起碗,簡直像悶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音樓在一旁瞇眼看著,他頸子的線條真好看,有些男人脖子很粗壯,看上去難免呆蠢。他的不是,適中、光潔,有種不可言說的美態。

他擱下碗對她作揖,「謝娘娘的賞。」

他身在高位,是極有氣勢的人,音樓在他面前自發矮了一截。她拿腳挫挫地,靦腆道:「我是借花獻佛,廠臣別笑話我才好。」

「娘娘這話見外了,宮裡的東西,哪樣算得自己的呢!」他沖高椅比了比,「娘娘請坐。」

音樓斂著袍子倚窗坐下,往他桌上看一眼,奇道:「廠臣也管著內務麼?這些零碎事情都要您過目,那忙起來可沒邊兒了。」

他量了水倒進硯臺,取墨塊慢慢研磨,邊磨邊說:「宮裡眼下亂,好歹要有個總攬的人。原先萬歲爺聖躬康健,司禮監無非同內閣一道處理票擬。可現在變天了,內務衙門到底還是以帝王家的家務為重。都去辦大事了,這些小事誰來經手?」言罷想起什麼來,又淡聲道,「昨兒王爺和我說起您往後的安排,原本是想把您送進泰陵過上三五個月的,後來還是捨不下,琢磨來琢磨去,只有請娘娘紆尊降貴,到寒捨將就些日子了。」

Scroll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