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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屬書籍:ICU48小時 (謝謝你的醫生原著小說)

白術覺得自己真的是有些醉了,他本身是很難被他人的快樂和不快樂感染的人,但是在酒精棉球,他似乎也有了些悵然又興奮的感覺。

薛雲的話還在腦子裡面徘徊,你一個月做那麼多去骨瓣,蛛網膜下腔靜脈血腫這種常規手術,比的過這一個的含金量?不管成不成功都夠發一篇核心吃上三年了。

薛雲也是喝多了,說話不過腦子了,說實話,我真不想平白多一個競爭者,你被調走之後我還開心一陣子呢,但是現在發現沒什麼好開心的,多重的擔子要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偷著樂,趕緊回來吧,大材小用。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光從屋子裡像承載不住的水一樣猛然傾瀉而出,全落白術身上,臉頰上,將他半個身子都染成了溫暖的金色。

他不得不伸出胳膊把眼睛擋住。

肖硯低下頭,看著他,搖搖頭,喝了多少?你是下午不準備做手術了嗎?

老肖,你這麼厲害,為什麼沒覺得自己在這裡屬於大材小用?

人命沒有大小,眾生平等,醫生在哪裡都一樣。

你在那個破阿富汗領悟到的嗎?你別說你沒去過那個破地方,你不要騙我了,我都發現了我丟的手串了。

肖硯沒說話,走到他面前,視線落在他眼睛裡面,其實默契之人,光是用眼睛就能完成很多對話,她不回答不代表沒有答案。

他笑得有些開心又有點小狡黠的模樣,好像是堪破了什麼秘密或者把握住了什麼把柄。

封閉的空間裡面,氣氛很好,聰明的人之間不需要把話頭挑的太明,有時候半遮掩的樣子足夠事後回味。

肖硯柔聲說,還記得我欠你一個小秘密嗎?

她的聲音是耳邊喃喃自語的流星,劃過耳畔,擦出危險的火光。

恩。

那想聽嗎?

聽。

我知道,你喜歡我。

他還是躺著,看著她坦坦蕩蕩又有點走神的迷糊,原本肖硯以為他聽完這句調笑的話之後會像彈簧一樣敏感的彈起來,然後迅速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她離他很近,他那雙因為醉酒積起的濁霧,倒是一瞬間恢復了可見度的明朗。

這麼直白,我不要面子的啊,老肖。

喜歡上你又不是一件難事,你長得好看啊,男人說到底還是視覺動物,但是你有種讓人心折的氣質,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很難得啊。

但是又不代表什麼,其實對我來說,現在反而是最好的時光忽明忽暗,半明半昧,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在將得未得時。

肖硯點點頭,然後輕笑一聲,那我再跟你說件事。

什麼?

我媽回國了,給我帶來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所以我要回去一趟。

過了好半天,白術終於忍不住眉梢揚起來,眼尾微微上翹的眼睛亮得反光,肖硯竟有那麼一秒以為那裡面汪著水,一顫一顫在晃。

走走走,別回來了。

她被逗笑了,真的不回來了嗎?

你走可以,笑,不可以。

她還在笑,借著光,肖硯能看到白術的指關節,是紅的,她想,白術的手指一定很冰。

於是她就輕輕的握了上去。

用手指跟手指交疊的那種姿勢,然後五指並攏,向另外五指施了帶著體溫軟軟的壓力,像是渡溫度,也像是這樣要把他拽起來。

真的很冰。

整個右手,掌心貼著他的掌心,柔柔膩膩的抵過來,手掌翻轉,低一度的指關節又順著他指縫的形狀,次第輕輕滑過。

他沒反抗,也沒很驚訝,反倒是很享受這種無聲勝有聲的接觸,酒精就是有這點好處,讓人腦子反應慢一拍。

她手指微微用力往上拽他,你下午就準備躺這裡嗎?快起來吧,借口賴床是不可以的。

白術不動,然後兩人手指一滑,慢慢的脫離開。

有些不好的消息,是關於我去世的前男友的,我要回去核實處理一下,很快就回來。

一個已經去世的人,還能帶來什麼消息呢?死而復生嗎?

她也沒生氣,只是有些壞心眼的道,死而復生,你能接受嗎?

雖然很失禮,但是這種事情真的不存在的。

這是冬末最平常的一天。

天邊微亮的橘色從到泛白到灰暗,透過透明的玻璃,投下水紋般的影子,冬天的午後,太陽總是吝惜恩澤,留下冰冷的餘輝讓世人緬懷。

舊醫院大樓又推倒了了一棟,在斷壁殘垣上長出完全現代化的高樓,海市蜃樓的玄妙感。

攝影師扛著攝像機走進急診ICU,醫院要做宣傳視頻要拍素材,不僅僅是面向著全院,面向社會,更重要的是教育著在校的醫學生們。

這次每個人都要上鏡,危重癥醫學科剛剛成為全國首批PCCM科室規范化建設三級醫院優秀單位,我們科室是宣傳重點啊。

啊?第一個是我嗎?鄭雅潔放下筆,看著鏡頭,笑了笑,上了臨床才真正的明白,醫學不是一門完美的科學,而是一個時刻變幻、難以琢磨的知識系統,醫學普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但是它卻保持神秘,常常令人難以琢磨,這些疑難病癥在教科書上並不能找到確切的答案,有時候要靠醫生的習慣、本能和經驗,當然有時候還有運氣,有時候還要靠病人,看他們是否誠實如一,信任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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