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恨生第二十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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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劍相擊,難平竟然一折為二!

  

  剎那間,蘇涉虎口崩裂,鮮血橫流,連帶一條手臂都骨節喀喀作響。劍柄墜地,他用左手捂住右臂,臉如死灰。

  

  藍忘機則單手持避塵,另一手攬住魏無羨的腰,將他轉到身後護住。魏無羨其實不用他護,但還是頗為享受且配合地靠在了他身上。

  

  蘇涉失聲道:「宗主!藍忘機不是……」

  

  不是已經靈力盡失了嗎?!

  

  金光瑤也驚現詫異之色,可他反應極快,右手一抖,抖出兩條琴弦,故意不去迎擊藍忘機,而是一條拋向金凌,一條拋向江澄!

  

  藍忘機分明已經恢復靈力了,那麼和他硬碰硬是絕對不用指望的,只能再找個人來牽制他!

  

  可是那兩根琴弦,卻在半途中被另一道更銳利的銀光截斷了,緊繃之勢驟松,斷弦垂到了地上。

  

  截斷它的,也是琴弦!

  

  斷弦震顫之勢割傷了金光瑤的手心,他旋即鬆手,而藍忘機也恰好在此時撤袖,面不改色地收回了琴弦。

  

  竊技之徒偷師到的弦殺術,畢竟不如正統精習的弦殺術快且狠。

  

  一口氣也沒喘,金光瑤隨即揮出第三根琴弦。這次的目標是距離藍忘機較遠的聶懷桑,好讓藍忘機來不及施救。可是,這一著也落空了。一聲清脆的玉石與金石砰擊之響,藍曦臣持著裂冰,擋在聶懷桑身前。

  

  一系列變故都在電光火之間發生,不過幾個眨眼,那些蘭陵金氏的修士這才反應過來。然而蘇涉捧著流血的右手,胸口的傷也崩裂了。避塵的鋒芒,也已抵在金光瑤的喉間。主心骨受制,他們也全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金光瑤定定不動,道:「含光君,你一開始就沒有中招么?」

  

  否則依那邪曲的效用,斷不會恢復的這麼快。

  

  藍曦臣走到他身邊,淡聲道:「世上有能奏來使人靈力頓失的曲調,自然也有解它的音律。你在我面前已經奏過這支曲子兩遍,難道我還不能想出解法么。」

  

  金光瑤道:「就算有,可你們是什麼時候彈奏的?」

  

  藍曦臣道:「不是我們彈奏的。」

  

  金光瑤頓時了悟。

  

  他看了一眼尚在沉默的江澄,道:「這算不算歪打正著?江宗主無意一通亂糟糟的噪音,卻恰好解了你們的困境。」

  

  藍曦臣道:「不管怎麼打,總會著的。即便江宗主不來,我們遲早也會有辦法解決這種困境。」他一正顏色,轉向魏無羨,道:「魏公子,多謝你方才一直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放鬆警惕。」

  

  「啊?」正在繳走金光瑤腰間佩劍和琴弦的魏無羨先是一怔,立刻道:「……哈哈,不客氣。」

  

  心道:「這個真沒有!我的意圖真的沒有那麼深奧!」

  

  廟外雷雨交加,廟門的門縫有風漏過,在這嗚嗚的凄厲呼嘯聲中,金光瑤忽然跪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一怔,只見金光瑤虛弱地道:「……二哥,我錯了。」

  

  「……」聽到這話,魏無羨都替他不好意思,忍不住舉手道:「那個,什麼,咱們有話別說,好好動手。只動手行嗎?」

  

  這人臉說變就變,腿說跪就跪,毫無尊嚴霸氣可言。藍曦臣臉上也是一陣慘不忍睹之色,不知該說什麼。金光瑤接了下去,哀聲道:「二哥,你我相交多年,無論怎麼說,我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原本已經無意於繼續坐這個仙督之位,今夜過後就要遠渡東瀛了。看在這個份上,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他言辭懇切,深情真摯,並且自從俘虜藍曦臣以來,確實一直都以禮相待,此時此刻,藍曦臣還真無法立刻翻臉,只能嘆道:「金宗主,我說過,『二哥』就不必再叫了。你在亂葬崗策划了那樣一場大亂,若是毫不追究,就這麼放走了你,我……」

  

  金光瑤道:「二哥,這次亂葬崗的事是我大錯特錯,可是,我也沒辦法。我實在是被逼急了啊!」

  

  藍曦臣微微一怔,道:「什麼叫逼急了?」

  

  藍忘機微微蹙眉,避塵又往前送了半寸,冷聲道:「兄長,不要與他多話。」

  

  魏無羨也提醒道:「藍宗主,還記得你是怎麼提醒江宗主的么?不要與他多話。」

  

  藍曦臣也是知道金光瑤張開口有多厲害的。可他一聽見可能有內情,卻又忍不住地想聽,金光瑤揪准了他這一點,搶著道:「就是那封信啊,不止你和那些家主們都收到了那封信,我也收到了一封。但是這封信除了那些事,還多了一些東西。」

  

  藍曦臣道:「什麼東西?」

  

  金光瑤道:「威脅!信上說,七天之後,就會把這封信抄錄多份,送到各大世家人手一份。讓我……等著我的死期。」

  

  眾人明了。金光瑤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坐著等自己的死期到來,與其待到那時身敗名裂、被眾家恥笑推翻,不如先下手為強。屆時,就算信還是送了出去,那些陳年黑跡傳得到處都是,但已經歷過一場圍剿,眾家元氣大傷,也再沒什麼力氣和他鬧了。

  

  只可惜流年不利,被魏無羨和藍忘機兩個人一把劍就攪黃了。

  

  藍曦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殺手!你這樣……」

  

  讓他想找理由為他開脫都不行!

  

  金光瑤道:「不然我還能怎麼辦?等事情被捅出來、傳得滿城風雨,等我淪為玄門百家的百年笑柄後,跪下來向世人道歉,把臉送到他們腳下求他們踩,求他們的原諒嗎?二哥!我說沒有辦法,是因為此事無解。不是他們死,就是我亡。」

  

  藍曦臣微現慍色,退開一步道:「這還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做了信里那些事!如果你沒有做,又怎麼會有把柄落到別人手上?」

  

  金光瑤連藍忘機的避塵也顧不上忌憚了,跪立著膝行幾步追上他,道:「二哥!二哥,你聽我說。我不否認我做了那些事……」

  

  藍曦臣道:「你還能怎麼否認?證據俱在!」

  

  金光瑤道:「所以我說我不否認!可殺父殺妻殺子殺兄,若不是萬不得已我為什麼要去做?難道在你眼裡我真的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

  

  藍曦臣神色略略平靜,道:「好,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一個一個地解釋。」

  

  藍忘機道:「兄長!」

  

  藍曦臣見他似乎有立刻一劍結果金光瑤的意圖,忙道:「不必擔心,他現在受傷又被繳了武器,已處於下風,這麼多人都在,沒法耍花樣。」恰好那邊魏無羨踹了蘇涉一腳,踹破了他暗中動作的意圖,藍曦臣以裂冰對金光瑤,防止他突然發難,道:「你去應付那邊,此處我來。」

  

  藍忘機聽蘇涉怒聲低吼,走過去,乾脆利落地用避塵在他胸前刺了一劍。

  

  這一劍刺得極是地方,蘇涉咳出一口血,登時呼吸困難,也難以出聲了。

  

  魏無羨心知藍曦臣對這個義弟多少還是留著幾分情面的,總存著一絲莫名的期望,非給他這個說話的機會不可。恰好他也有些東西想聽聽金光瑤怎麼說,於是側耳細聽。藍曦臣道:「第一,你父親,金老宗主,真的是你用那種方式……」

  

  金光瑤小心地道:「這個問題,我想最後再回答。」

  

  藍曦臣搖了搖頭,又道:「第二,你的……夫人……」像是難以啟齒,他立即改口道:「你的妹妹,秦愫,你真的明知她和你是什麼關係,還娶了她?!」

  

  金光瑤怔怔看著他,忽然流下淚來。

  

  他痛苦地道:「……是。」

  

  藍曦臣深吸一口氣,臉色發灰。

  

  金光瑤低聲道:「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藍曦臣斥道:「怎麼會沒有辦法?!那是你的婚事!你不娶,不就行了?就算因此傷了秦愫的心,也好過毀了這樣一個真心愛慕你、從來不曾取笑過你的女子!」

  

  金光瑤抱著頭道:「難道我不是真心愛她的嗎?!可我沒辦法啊,沒辦法就是沒辦法!是!那是我的婚事,可真的是我說一聲不娶就能不娶的嗎?!二哥,你天真也要有個底線,我費了千辛萬苦多少心血才讓秦蒼業答應了我的求親,婚期將近,好不容易秦蒼業和金光善都滿意無比了,你讓我突然說取消婚事?我該用什麼理由?我該怎麼和這兩個人交待解釋?!

  

  「二哥,你知道在我以為一切都圓滿了的時候,秦夫人忽然偷偷來找我告訴我真相,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就算一道天雷劈下來劈中我天靈蓋,也不會更可怕!你知道她為什麼不去找金光善而要來偷偷求我?因為她是被金光善強|奸的!我那個好父親,連追隨自己多年屬下的妻子也不放過,連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女兒都不記得!這麼多年她都不敢告訴自己的丈夫秦蒼業這件事,你說如果我突然悔婚讓他們覺察出端倪,害金光善和秦蒼業決裂反目,最後兩面不討好下場最慘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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