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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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笙?柳梢受驚不小,暗暗記下這名字。

原以為他沒出手相救,是因為不記得自己了,誰知他早已認出來,卻仍無動於衷,可見是個冷心之人,加上剛才那種詭異的氣息……他是不是人類都難說,還是別糾纏為妙。

於是,柳梢趕緊排陣遁走。

兩人先後消失沒多時,一名綠袍綠須的老者就現身河上,正是之前樹林中那位苔老。

他望著岸上低哼了聲,手中拐杖重重地在足下水面一頓:「好濃重的殺氣!這是在警告老夫?盧笙,哼!」

停了停,他又自言自語:「盧笙怎會認識這丫頭?難道魔界也對她有興趣?」

尋思片刻,苔老自袖中取出一物擲入河中,粼粼河面頓時劇烈動蕩起來,銀光中,大片水花湧起,河面生出二尺高的水柱,邊沿滴水如珠串,形成一座銀色的水簾台。一名年輕男子立於水簾台上,身穿白衣,腰系銀絲帶,容貌俊美,拱手作禮的姿態不卑不亢,眉眼中間藏著冷意。

「寄水妙音族阿浮君,接主君召令。」

「是阿浮君啊,」苔老意外,「老族長呢?」

阿浮君道:「老族長近日閉關,由我暫理族中事務。」

「如此,」苔老便直言,「主君要調查一個叫柳梢的人修女,無奈城裡戒備森嚴,老夫又不想驚動那些人修者,望寄水族能協助老夫,另外此女似乎與魔界有關,需特別留意,主君吩咐過不可輕舉妄動,回報消息即可。」

阿浮君並未多問,應下:「我即刻便去安排。」

「那就有勞阿浮君了,」苔老笑著點頭,態度十分客氣,「今日一見阿浮君,果真名不虛傳,寄水族有主君與你,難怪老族長會放心閉關。」

「苔老是主君跟前的老臣了,阿浮君遠未及也。」阿浮君微微一笑,作禮隱去,水簾台隨之落回河中。

苔老看著河面搖頭嘆了句「寄水族,可惜」,也化作妖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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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柳梢死裡逃生,回城就去找陸離。

月色朦朧,燈光也朦朧,陸離與白鳳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白鳳比平日更矜持地小聲說著話,陸離偶爾配合地點頭。

柳梢從門縫見到這場景,怒不可遏,「砰」的踢開門大步走到白鳳面前,二話不說就先扇了她一個耳光。

白鳳沒有閃避,捂臉驚呼:「柳梢兒你發什麼瘋!」

「卑鄙!不要臉!」足底勁風起,柳梢狠狠地踢過去。

白鳳眼底掠過一絲得意,她閃身避開柳梢的攻擊,頗為委屈地望陸離:「陸離!你看她……」

柳梢指著她罵:「裝模作樣,噁心!」罵完又要過去打。

陸離攔住她:「好了。」

險些被杜明沖欺負了去,柳梢憋著滿肚子火,更恨白鳳狠毒,想也不想便指著她吩咐:「陸離,殺了她!」

白鳳變色:「話要說清楚,別動不動就要打要殺,你當陸離跟你一樣不講理呀!」

柳梢道:「呸,你也好意思講理?你跟杜明沖合夥害我!」

「我沒有!」白鳳看著陸離分辯,「我一直在這兒跟你說話,又沒出去過。」

柳梢亦盯著陸離:「她讓杜明衝去害我。」

陸離嘆了口氣,拉過她:「你不是沒事么。」

「可是……」柳梢眼圈一紅,終於哭出來,「杜明沖他欺負我!」

見她衣衫不整,陸離也猜出了緣故,皺眉。

白鳳深恨柳梢,本是想引杜明衝去玷污了她,好教她丟人,至於杜明沖會起殺心,卻是連白鳳自己也沒有料到的,她只當杜明沖得手了,心下大快,估摸著陸離喜歡柳梢,得知此事必會發怒,連忙撇清關係:「杜明沖做什麼,與我什麼相干!」

「若不是你,他怎麼知道我去了河邊!」柳梢道,「你故意說約陸離去河邊,引我去!」

「笑話,我怎麼知道你會去!」

「杜明沖都親口承認了,是你指使的!」

「這事真與我無關,」白鳳對陸離道,「杜明沖向來卑鄙,知道我與柳梢不和,便誣陷我。」

見陸離點頭,柳梢心裡一涼。他更相信白鳳的話,只當自己任□□?他也不想想,自己這五年脾氣再壞再不講理,又幾時真正騙過他!看樣子白鳳早就計劃好了,打算事後將一切全推到杜明沖身上,她知道陸離不會相信杜明沖。

柳梢不得已讓步,咬牙道:「不殺她,好,那你去殺了杜明沖!」

陸離示意白鳳先離開,白鳳心知此刻不是繼續糾纏他的時候,假意同情地看了柳梢一眼,很懂事地告辭走了。

「你居然信她,不信我!」柳梢委屈得眼淚簌簌往下掉。

「我自然信你,」陸離遷就地拍她的背,「好了,沒事了。」

沒有憤怒,什麼也不問,他怎麼可以這麼平靜?柳梢莫名地顫慄起來,仰臉:「杜明衝要欺負我,還要殺我,你去殺了他!」

陸離道:「好,再說。」

柳梢瞪大眼睛。

每次面對她的無理要求,他都不會直接拒絕,而是敷衍「再說」,之前容忍白鳳她們欺負她也就算了,如今發生這種事,難道他認為她這個要求很無理?杜明沖對她做了什麼,他就一點不關心?就算他殺了杜明沖,侯爺也不會重罰他的。難道真像杜明沖說的那樣,他不缺女人,她太微不足道了,他是喜歡她,可也更喜歡地位和前程,不會讓侯爺不痛快?

是了,一直以來都是她提要求,他除了必要時幫她護她順從她,從不會主動為她做多餘的事,更沒有主動獻過殷勤。他有很多女人,她也只是跟那些女人一樣!

柳梢倏地推開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陸離顯然早料到她會生氣,習慣性地哄道:「我會告訴侯爺罰他,你先回去歇息,沒什麼的。」

沒什麼?柳梢煞白著臉,緊盯著他:「你不想殺杜明沖?」

她一字字地道:「他欺負我,還想殺我。」

陸離伸手拉她:「柳梢兒,聽話。」

聽話?這種時候他居然叫她聽話?柳梢望著那雙紫眸,緩緩地搖頭,後退。

頭一次認清事實,太殘酷,猝不及防,心中最堅固最信賴的東西陡然間碎裂了,碎成無數片,再也找不回來。

她奮力掙開他的手,失魂落魄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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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傳開,武揚侯一向禁止同門爭鬥,很快作出了處置,杜明沖只承認色迷心竅,並不承認有殺人的念頭,武揚侯本就不關心柳梢的死活,既無證據,為了安撫陸離,便將杜明沖打了個重傷。畢竟杜明沖辦事還算得力,武揚候也不想輕易捨棄任何一個辛苦培養起來的人,陸離沒有為柳梢做出衝動之舉,表現得頗識大體,讓武揚侯更加滿意和放心。

柳梢沒再找過陸離,甚至不肯見他,這是兩人之間冷戰最久的一次,或者說是柳梢最決絕的一次。陸離大約也沒料到這個結果,幾番示好,柳梢都置之不理,陸離只得罷休。少女們都在背地裡幸災樂禍,尤其是白鳳,有空就往陸離的住處跑。

得知杜明沖並未成功佔到便宜,白鳳本是氣惱的,待看到陸離似乎沒打算繼續哄柳梢,她才又高興了。

柳梢的處境陡然發生轉變,平日她言行張揚,很招少女們嫉妒,如今失去庇護,又有白鳳與杜明沖盯著,那些往日與她走得近的同伴們明裡也不敢再與她來往了。武揚侯的禁令在,無人敢害她性命,但院中晾曬的衣裳時常被撕破,房間里銀錢無故消失,喝的水裡幾次被下毒……柳梢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心知武揚侯與方衛長輕視自己,根本不會追究這些小事,唯有忍耐。

房間里,柳梢打水洗過臉,坐到鏡子面前打散頭髮。

鏡中人如此陌生,往日神采一絲不見。

柳梢愛美,愛精心打扮,常常引得女孩子們羨慕嫉妒,可是這段時日,她連自己是什麼樣子都沒留意過。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飾……她有的,全都是陸離給的,他的女人那麼多,幸虧她沒有成為其中一個。

一樣,都一樣。他可以對她好,也同樣可以拋棄她。

如果知道這個結果,她寧可不要那些好。

柳梢緊緊地握起了梳子,重新梳頭,渾然沒有察覺到,背後桌上的木盆中,有東西正緩緩冒出來……

那是道上升的水柱,猶如無聲噴涌的泉水,直升出盆沿之上,高達半尺,水柱裡面竟模糊地映出一雙眼睛,場面極為詭異。

「誰!」柳梢恍惚自鏡中瞟見,嚇得轉頭看。

木盆靜靜地擺在那兒,不見任何異常。

方才被窺視的感覺太強烈,不像幻覺,木盆里有什麼東西?柳梢這段日子被白鳳她們作弄得厲害,警覺性倒提高許多,她暗中凝氣戒備,慢慢地起身走過去。

盆中是洗臉剩下的水,清可見底。

柳梢運用靈力試探,確認什麼也沒感應到,這才長長地吐出口氣,放開緊握的拳頭。

「把水倒了。」一只手伸來拿起木盆。

柳梢聽聲音便知道來人是誰,雖然她在外面設置了法陣,但他修為遠勝於她,能潛進來並不奇怪。

柳梢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麼!」

陸離也不介意她態度惡劣,開門倒水:「將水留在房間可是一種不好的習慣,裡面可能會冒出個小妖怪啊。」

柳梢不理會他的鬼話,從他手上搶過木盆:「不用你管!」

見她顏色憔悴,陸離有點意外,關切地問:「你是不是病了?」

柳梢二話不說,直接將木盆摔向他。

她胡鬧,陸離反而彎了唇角,木盆沒有砸到他,在半空轉了個彎,輕輕地落在地上:「好了,柳梢兒,下次我不會再讓他欺負你,別生氣。」

低沉魅惑的聲音里,誘哄遠遠多過關懷,他不在意她受的委屈,拿她當小孩般的哄,每次她任性了,他便過兩天等她消氣,再像這樣好脾氣地低頭陪話,不知不覺騙取了她的依賴。

她不會再上當了。

柳梢逐漸安靜,看著他半晌,道:「你不用來了,我不會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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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爆發的超常力量,讓柳梢重重地跌回殘酷現實,卻也讓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昨夜她居然獨自完成了任務,此番正是去侯府回報方衛長。

這證明她柳梢也不是廢物,不用靠陸離,她也可以活下去!

柳梢遁到陰城侯府,守衛查過腰牌就放她進了花園,冤家路窄,她剛繞過樹林,迎面就遇見一群人,當先正是白鳳與杜明沖,後面跟著馮小杏。

馮小杏這些年極為奉承白鳳,看到柳梢便故意提高聲音:「喲,柳梢兒來了,這回又有誰幫你啦?」

「沒了陸離,又攀上新的靠山了?」

「親一下,願意幫她的也不少。」

……

眾女鬨笑,白鳳嘴角高高揚起:「你們別胡說。」

馮小杏嗔道:「白鳳姐就是心腸好,也不看她往常怎麼對你的。」

「算了,」白鳳制止她往下說,關心地問柳梢,「怎樣,任務完成沒有?」

她故作姿態假裝好人,多半是想傳到陸離耳朵里,柳梢越發生厭,不欲理會,低著頭往前走。

白鳳微露鄙夷之色,朝馮小杏遞了個眼色。馮小杏領會,拉著另一名少女快步追上柳梢,小徑本就狹窄,兩人假裝同路的樣子,一左一右將柳梢夾在中間,馮小杏便伸腿去踢她。

柳梢早就提防著她們,抬腿避開,還踢一腳回去。

馮小杏兩人修為不算高,若單打獨鬥,柳梢也許還能取勝,然而她這些年被陸離保護得太好,別人才真正是生死任務中磨練出來的,經驗豐富,出手果斷狠辣且應變極快,配合無間。柳梢剛避開了馮小杏的攻擊,架住了右邊少女的手,那兩人就同時變招去扳她的胳膊。柳梢倒也絲毫不懼,搶先在兩人手臂上一拍,借力躍起。

不料此時,忽來一股大力縛住柳梢雙足。

如同墜了千斤重物,上躍之勢被迫止住,柳梢整個人硬生生地被拉扯回地面,腳踝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

是有人暗中使了「地縛」之術!

術法方面還真沒人比得過柳梢,柳梢反應得快,立刻破解脫身。

右邊少女馬上伸腿使絆,馮小杏則配合著用腳撞她膝後彎,同時屈指朝她臉上抓去,分明是想想毀她的容。

當初的友情早已不存,柳梢狠狠地咬了下牙,杏眼裡閃過一絲冷酷的笑:「忘恩負義的狗,早就想收拾你!」

「找死!」馮小杏大怒,恨不得將她的臉皮撕下來。

突然,柳梢直直地朝前撲下,彷彿真被絆倒了。

馮小杏的手當然也抓空。

「杏子當心!」白鳳驚呼。

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馮小杏的慘叫。

柳梢趴地竄出幾丈,躲過白鳳的暗算,坐起來冷冷地盯著眾人,右手五指猶自滴著鮮血。

馮小杏的小腿處褲子被撕爛,白皙的腿生生地被挖出五個血洞,血肉骨渣混雜,觸目驚心,若非白鳳及時相救,她定要被廢掉一條腿。

平時不出手,出手就重傷人,眾女倒被震住了。

腳踝處劇痛,柳梢自知寡不敵眾,也沒敢妄動。

偏那杜明沖見她勢孤,又動了色心,走過來假意安慰:「早就說陸離靠不住,不如跟了我,我也不計較……」

柳梢原就恨他入骨,聞言倏地抬臉啐道:「滾!」

杜明沖碰了釘子,破口罵:「賤貨!老子是可憐你,給臉不要臉,擺什麼臭架子!叫陸離來殺我啊!他還不是屁都沒放一個?你算什麼東西,說不定早就被他上過多少次了……」

「你再說一遍。」柳梢直指他。

濃烈的殺氣遠非尋常修者能有,杜明沖被迫退了步,反應過來,他既尷尬又惱怒:「說又怎麼,這麼多人捏死你還不容易!」

「好了,同門打鬥可是忌諱,侯爺知道了是要重罰的,」白鳳突然開口勸止,又關切地問,「柳梢兒,你的傷沒事吧?」

經她一提,眾女這才想起柳梢腳上也受了傷,行動不便的人有多可怕?頂多是做做樣子而已。

「她敢重傷同門,白鳳姐你何必為她說話!」

「先拿下她,找侯爺處置!」

……

失去庇護的生活,原來是這樣的嗎?

柳梢垂眸。

胸口沉悶,體內血液如在沸騰,奔涌不止,奇異的力量蠢蠢欲動。那絕對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就潛藏在她體內,讓她可以在危急關頭破陣,免受杜明沖侮辱,至於它的來歷,柳梢也弄不明白,她只知道那根本不屬於修鍊所得,當眾貿然使用必會惹人懷疑,但此時她氣怒已極,已經顧不上會有什麼後果了。

靈氣以比平日快十倍的速度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盡數被吸納,竟隱隱帶起了風聲!

她厭煩了這種人生,厭煩了命運,大不了同歸於盡!欺負她的人也別想有好下場!

察覺兇險,杜明沖和幾個靠近這邊的男女都停住,驚疑不已,其餘人也都不安地掃視四周,他們已經感受到靈氣的異常波動。

忽然,龐大的力量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強行掐斷,瞬間消散!

四周安靜得出奇。

緊張的氣氛不復存在,明明柳梢就是要出手的樣子,偏在半途戛然而止,眾人出乎意料地沒有嘲笑,都噤聲了。

怎麼回事?柳梢如夢初醒,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眼帘中出現了一片黑色袍角,質感厚重,直拖到地上,半掩著裡層的金絲銀線綉紋。

柳梢坐在地上,單手撐地,盯著那披風下擺。

「柳梢兒。」他嘆息,彎腰拉她。

柳梢歪了身子避開。

沒有他,她會很凄慘,也許武揚侯早就將她這種花瓶當禮物送人了;可是有他,她的處境更加凄慘,先被捧在手心,驕傲得像個公主,突然間跌落塵埃,卻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

陸離不理會她的抗拒,打橫抱起她就走。

沒有人敢攔阻,白鳳面無表情,低頭掩去目中恨色。

這是代表,她又離開塵埃重新回到高處了嗎?柳梢並無半分得意,相反,她只感到了深深的憤怒,在他懷裡掙扎。

陸離順勢將她雙手制住,路過杜明沖身邊時頓了腳步:「再動我的人,後果自負。」

沒有太多警告,更像在說笑。

頂著眾人的目光,杜明沖又羞又惱,額頭迸出青筋,目光兇狠幾乎要吃人,然而他到底不敢動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二人去遠。

眾女完全沒料到這個結果,鬧了一場也覺無趣,都惴惴不安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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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隨便找了個兄弟代柳梢去方衛長處回任務,然後抱著柳梢遁回煙城住處,上次柳梢見到的雨姬也在房裡,這次不用她說什麼,雨姬便主動退出去了。

柳梢終於開口:「誰稀罕你幫!」

陸離「嗯」了聲,掃視四周,沒找到合適的椅子,於是將她放到床上。

沒了禁錮,柳梢跳起來,接著又吃痛坐回去,她怒不可遏:「叫你別纏著我!你聽到沒有!」

「知道了,」陸離順從而敷衍地回應著,抬起她受傷的那只腳,脫掉鞋,「只是扭傷,人的*太脆弱,要更加當心。」

修長的手指隔著白襪握住那小小的腳,動作極其輕柔,一絲涼意穿透白襪,刺激著腳上的肌膚,火辣的腫痛逐漸消減。

柳梢默默地看著他動作,背後的手在顫抖。

她都下決心要離開他了,他偏偏還要來招惹她!他把她寵成這個樣子,然後又讓她看到他的不在意,叫她怎能不恨!

「好了,陸離,」柳梢突然縮回腳,「昨晚任務,謝謝你暗中跟著保護我,我會報答你的。」

「你發現了?」陸離嘆氣,直起身道,「那現在報答好不好?」

柳梢戒備:「你想做什麼?」

陸離咳嗽兩聲:「我想,你別生氣了。」

柳梢愣了下,扭過身去:「我沒生氣!」

「可你就像在生氣啊,」陸離跟著湊到她面前,含笑道,「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再替你狠狠地教訓杜明沖?」

柳梢長睫顫抖。

看吧,他就是這麼哄騙著她,讓她忍不住想要相信,想要回到他身邊。

柳梢緊了緊唇,忽然抬起臉,似笑非笑地道:「誰信你!」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陸離倒是習慣了,像往常一樣逗她:「柳梢兒啊,還是不生氣的時候最美了。」

「我回去了,明天再找你。」柳梢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站起來設陣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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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烏雲蔽月,怪風夾雜黑氣飛來,空空的院子里現出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他緩慢而無聲地逼近那扇緊閉的門。

「你來了。」院子竟還有人。

盧笙倏地轉身,盯著背後的黑影。

月笑道:「看來你不喜歡這種迎接方式。」

「憑這份修為,你早該修成天魔了。」

「不相信我沒有野心,還是自己不甘放棄野心?看來你並不樂意合作。」

盧笙輕哼:「我答應護她性命,這就是合作。」

「但她被侵犯時,你袖手旁觀。」

「我有必要觀察她的能力,是否值得我那麼做。」

「結果呢?」

盧笙沉默片刻,終於問:「她身上究竟有什麼,連妖界都在打主意?」

月沒有回答:「她的命運是註定的,留意她的人只會越來越多,除了我們,她還有更好的合作對象。」

盧笙眼神一暗:「何不直接將她帶回魔界?」

「有些事必須讓她主動去做,」月嘆氣,「總之,是拉攏還是推開,相信你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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