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尊……是不是腦子有點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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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青蒼答應幫小蘭花捏個肉身,但東方青蒼說,他得先在冥府找找資料。

小蘭花很奇怪,冥府的書除了那一大堆的命簿還能有什麼造肉身的資料。可東方青蒼說要查,那她還是得由著他查,誰讓他們現在雖共用一個身體,但小蘭花仍是看不透他的內心呢……

可拋開那些所有繁雜的爭端,還有一件最是當務之急的事情,小蘭花和東方青蒼優先學會去做……

東方青蒼一臉鐵青:“本座讓你走你就走,步伐給我邁開點!”

閻王寢殿,小蘭花和東方青蒼從床上下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走出過房門。小蘭花聽得東方青蒼這聲怒氣沖沖的吼,心裡對東方青蒼的懼怕也轉為了氣憤:“我怎麼沒走了!步子還要邁多大呀!我這不是怕扯到么!”

“能扯到什麼!”

“能扯到什麼你不知道么!”

東方青蒼心裡升騰起了一股極為難得的挫敗感,他拿右手揉了揉眉心:“不會,根本就不會!你之前一個人用本座身體的時候,也沒見你憂心此事!給我正常點。”

小蘭花撅了撅嘴:“本來一個人用這個身體還沒什麼事,你突然擠進來,整個人都感覺怪怪的,一站起來就覺得身體里多了點什麼……”小蘭花拿左手捂住左半邊臉,“我不想感覺到自己身體上有奇怪的東西存在啊!羞死人了!”

“……”

正在此時,屋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大……大人?您需要什麼幫助嗎?”鬼差在外面問得小心翼翼。

屋裡的兩人默了一瞬,東方青蒼先開了口:“把我昨日未翻完的命簿拿來。”

外面的人默了一瞬,似有點不情願,但最後還是應了。小蘭花奇怪的看他:“你要看命薄做什麼?”

東方青蒼冷笑:“給你做身體啊。看看何人死得早,讓你借屍還魂。”

這聽起來有點奇怪,但細細想想好像也確實是那麼一回事。她現在可不是就只能借屍還魂了么。

不一會兒,鬼差就將東西拿來了,規規矩矩的堆在書桌上,等東方青蒼過去看。東方青蒼卻站在原地一直沒動。鬼差以為自己是有哪裡沒做好,大著膽子瞅了東方青蒼好幾眼。

東方青蒼目光一轉,冷冷的落在他身上,鬼差立即渾身一抖,忙不迭的往門外退:“小人就在外面候著,大人有何吩咐喚一聲小鬼甲便是。”

鬼差小步跑到門外,闔上門扉之前,他終於看見東方青蒼動了,只是走路的姿勢……

“魔頭沒對你怎樣吧?”門外另一個鬼差將小鬼甲拉遠了一點,壓著聲音問他,“還好?”

“我是還好。”小鬼甲摸了下巴,“可我怎麼覺得這魔尊,看起來有點像是……半身不遂啊。”

“哎?他是不是身體出什麼毛病啦,昨天也是直接對著咱閻王殿大門就撞過去了,要不……咱們不等天界人來,就直接先……”鬼差比划了切脖子的手勢,小鬼甲打掉他的手:“拉倒吧,他剛才那眼神兒還瞅得我膽寒呢,老實看門去。別讓他跑了就成。”

屋外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進小蘭花的耳朵里。自然也傳進了東方青蒼的耳朵里。魔尊這具身體,視力好聽力好,還打不死摔不壞,真是十足的便利。

小蘭花有些憂心,她擔憂東方青蒼會不會一個心情不好就直接把外面那兩只小鬼打得魂飛魄散……於是小蘭花伸左手拿來了鏡子,擺在面前。

鏡子里立時顯出了兩個人的身影,東方青蒼面無表情,就好似根本沒聽到外面兩只小鬼說的話一樣,他瞥了一眼銅鏡,然後拿右手將鏡子扔掉:“把左邊眼睛給我轉過來。左手把書捧著。”

對於這樣合理的要求小蘭花一般是不會拒絕的,她乖乖轉回了眼睛將書捧了起來,與東方青蒼一同看著命簿:“你不生氣?”小蘭花很好奇,“你聽到他們的話了吧。”

“你聽得到,本座自然也能聽到。”

“你不殺他們?”

東方青蒼翻了一頁命簿:“三界之中,仇恨本座欲殺本座之人多過瓊淵之水,旱地之沙。不過兩只小鬼,還不值得本座動手。”

聽得東方青蒼如此輕描淡寫的陳述。小蘭花撅了撅嘴:“你是真狂妄。”

東方青蒼將手中命簿一放:“先前便也罷了,此後休得再用本座面容做出諸如此類的表情。”

小蘭花奇怪:“撅撅嘴又怎麼了,礙你什麼事了?”

“本座不許。”

“好吧好吧。”小蘭花又撅了一下嘴,“毛病真多。”

“說了不許。”

“知道了知道了。”

東方青蒼深吸一口氣,忍住翻騰的情緒,剛想靜下心來做正事,但忽而感覺自己的左眼珠子又往旁邊轉開了。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讓他無法訴說的無力感。東方青蒼閉上右眼忍了忍,最後終是忍了下來,不再搭理小蘭花,用一只眼睛查看命薄。

小蘭花被困在這裡去不了其他地方,左手動一動就能聽見東方青蒼嫌棄的出氣聲,她本也想看看命薄,但地府的命薄只記載了一個人的出聲年月以及身死日期。其他什麼也沒有,比起主子寫的命格真是單調乏味極了。小蘭花瞅了一會兒就開始覺得瞌睡蟲爬上頭。

掙扎了一會兒,終是沒有撐住,閉了眼睛就兀自睡去。

東方青蒼一愣,他是那麼明顯的感覺到身體里的另外一個魂魄的熟睡……他目光一凝,再次起了將小蘭花擠出身體的念頭,但他往體內一探,一如先前一般,他完全找不到小蘭花的魂魄與他身體之間存在的縫隙。

明明是個外來的魂魄,他的身體不僅沒有對她產生排斥,反而融合得極好。

東方青蒼盯著命簿,目光流轉,心思在轉瞬之間便已轉化成了無數念頭。

忽然間仿似是錯覺一樣,他忽覺胸膛中間微微一暖,在他們魂魄的交界處,有微微沉重的感覺傳來,像是另一個魂魄完全放鬆的倚靠在了他的身上。不帶戒備,沒有隔閡。靠著他的魂魄,熨帖他的胸膛。

東方青蒼為這奇異的觸感微微失神,這……當真是靠近靈魂的接觸了。

還從沒有人,在他身邊如此放鬆戒備,即便是幽冥鬼魂。

可失神也不過片刻時間,東方青蒼眨了眨眼,讓自己的心思繼續留在命薄之上。天界那些愛管閑事之人隨時會來,他雖從不懼怕爭鬥,但卻心煩別人妨礙他的計劃。他得儘快找到……

小蘭花醒過來的時候東方青蒼還在翻看命薄。

冥界從沒有晝夜之分,永遠都是灰撲撲的一片,小蘭花也摸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往桌下一看,東方翻過的命簿已經有幾堆與她人一樣高了。

小蘭花愕然:“你到底在找什麼呀?”

東方青蒼沒有理會她,但手中的書卻只停在那一頁沒再翻動。

小蘭花一眼瞅去,但見命簿那一頁只寫了一個女子的生辰八字與她的出生年月,還有她的定了的生死年歲:“謝婉清……二十二年,卒。”小蘭花呢喃出這幾個字,隨即感慨,“二十二年,這麼短啊,名字這麼好聽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嘴角拉動,小蘭花感覺東方青蒼笑了起來,他說:“可惜么,那咱們就選她吧。”

小蘭花一愣,聽見東方青蒼笑著說道:“小花妖,咱們也差不多是時間回到人界了。”

小蘭花覺得自己腦子還有點迷糊,便覺東方青蒼便站了起來,邁腿就往門口走。然而走了兩步,東方青蒼先前在心裡湧出的終於找到人的激動也好,興奮也罷,瞬間盡數化成了灰煙,他扶著桌子站定,極為忍耐的開口:“別讓本座的左腿像條假的!給我動!”

小蘭花被他吼得一愣。東方青蒼放了桌子,邁著大長腿就在屋裡快速的走:“邁開腿,步伐大。”像是拖著小蘭花在走一樣,他用這種近乎和自己較勁兒的方式強迫小蘭花跟上他的腳步。

“甩手臂,你沒走過路嗎……不要讓本座同手同腳!”

小蘭花覺得自己的魂魄在東方青蒼的身體裡面不停的摔跟頭,再被他暈頭轉向的一吼,她是真的摸不著北極了。但也就是在這種混亂的狀態中,跟著東方青蒼不停在屋裡來回走的腳步,小蘭花竟然奇蹟般的和東方青蒼邁出了同樣的步伐。或許是這個身體本來就有的記憶,不一會兒後,她倒是覺得越走越自然。

“這魔頭在屋裡幹什麼呀?像是翻箱倒櫃的。”

“好像在屋子裡來迴轉圈走路……”

“……你確定我們看著的當真是魔尊?那個上古魔頭?不是什麼腦子有毛病的鬼魂假扮的?”

外面的討論聲傳進耳朵里。小蘭花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挺對不起大魔頭的,你看這都被非議成啥樣了……

東方青蒼面無表情,卻抬了右手,衣袍一振,長風似龍,平地而起,沖屋而出,徑直撞碎了兩扇門,把外面看守的兩個鬼差撞翻在地,呼嘯著飛散在冥界漆黑無盡的曠野里。

東方青蒼邁步跨出房門,小蘭花幾乎是下意識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東方青蒼深吸一口氣,輕輕一嘆,像是多年舊疾被治好了一樣,暢快又舒適——總算是會走路了。

他直視前方,踏過兩個鬼差身邊,小鬼甲在他身後哀求:“大人,您不能離開冥界啊……”

小蘭花本還想轉頭看他一眼,給他解釋解釋她現在為什麼要去人界,但東方青蒼就跟完全沒聽到這個話一樣,目不斜視的往前走,但嘴裡還是說了一句:“把左眼轉回來。”

兩只眼睛看不同的地方應該會嚇壞不少冥界的鬼,小蘭花乖乖收回了目光。

東方青蒼直奔奈何橋而去,一路上聞聲趕來的鬼差越來越多,行至三生石邊,連閻王都前來阻攔了:“大人,魔尊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不在冥府多待一段時間嗎?我還給大人準備了咱們冥界的特色鬼魂舞呢……”

“跳給自己看吧。”東方青蒼連手都沒有抬,徑直撞開閻王,跨過了奈何橋。

面前鬼影一晃,是黑白無常擋在了他面前。

東方青蒼一笑:“要動手?好啊。”

在黑白無常尚未察覺的時候東方青蒼右手一抬,忽然一陣狂風撕裂冥府沉寂已久的空氣,在泥土地上砍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痕迹。但位置卻是落在黑白無常身旁老遠……

因為魔尊的左手在千鈞一髮之際,將他的右手推開了。

明明是他自己攔的自己,但此時在黑白無常的眼裡,這大魔頭的臉色卻是極致的鐵青,像是恨不得要將誰碎屍萬段一樣。

“唔,你們要不讓我過去,我就這樣一刀一刀把你們冥府的地全部切成豆腐塊兒!”魔尊忽然用一種跳躍的語調夾著一股帶有嬌羞氣息的兒化音說道,“都給我讓開哦!”

許是錯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魔尊的臉上竟然划過了一絲羞憤欲死的神情。

他還僵在空中的右手有了幾分顫抖。

冥界眾人都驚呆了,因為魔尊方才拿抬手之間的殺傷力,也為他說出的這一句話的語氣……

原來,上古魔頭走的是這個調調?

東方青蒼收了手,幾乎是逃一樣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入了輪迴之中。

輪迴井中光影流轉,小蘭花開了口:“大魔頭,臉別綳得這麼緊嘛,我知道我打擾你了發怒立威不太對,但並不是什麼事都得用殺人來立威呀,你看剛才,砍砍地也一樣能嚇得他們動也不敢動啊,而且我不是也想辦法把你的威嚴補回來了嘛。”

最好是……

東方青蒼已經完全不想搭理自己身體裡面的這個魂魄了。

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過,周遭景物轉瞬改變。鼻尖感受到的空氣瞬間變得厚重了許多,小蘭花知道,是人界到了。但……

好奇怪,為什麼人界的空氣也如此渾濁?風還有點大……

“尊上!尊上!”

屋外面的那個名喚疾行者的白鬍子老頭還在蹲守,看見她的身影踏出,喜極而泣,一張老臉上是涕泗橫流。

原來,是還回到了鄴城的這件兩界交匯處的小破屋。

“尊上您終於出來了!小人總算是等到您了!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吧。”

小蘭花心裡覺得奇怪,她記得自己來這裡的時候魑魅魍魎雖多,但空氣卻不及現在渾濁難聞,這樣的氣息,簡直和冥界沒什麼兩樣了,在人界出現這樣的氣息,應該不太好吧……

小蘭花回頭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回事,她記得她去冥府的時候只在這面牆上撕了一條小口啊,怎麼現在這條小口侵蝕了整面牆壁,變得比她人還高上兩倍了。

黑色的裂縫沿著牆壁爬上房頂,像是連外面的空氣也給撕開了一樣。陰氣邪氣不斷的從縫隙裡面流出,人界的怨氣邪氣也不停的在縫隙外面打轉。

看這樣子,用不了多久,這裡的氣息就能自己凝成一個巨大的怪物,到時候鄴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嗯,還幹得不錯。”東方青蒼看著裂縫卻還很滿意的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能記下本座的法陣,自己撕開三解封印。”

小蘭花已經要嚇哭了:“這這這……這口子撕開了,怎麼沒自己合上啊?”

東方青蒼嗤笑:“你以為三界封印是肉做的?割開了還能自己長回去?”

小蘭花聞言,心頭陡升驚惶:“那完了,怎麼辦,我捅了這簍子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她真的會拿我去餵豬的!”

“那就讓你主子,快些找到你,將你拿去餵豬了事。”東方青蒼說得冷淡極了,他轉身要走,左腿卻死死盯在地上沒動,小蘭花指責他,“你怎麼能跟沒看到這事一樣!這裂口還在不斷變大,要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氣息在這裡凝了一個怪物出來可怎麼辦呀,會有人受傷甚至死去的。”

“與本座何干?”

“怎麼沒幹系,我當時是為了去找你才闖下大禍的!”

“尊上?尊上您說什麼?”外面的白鬍子老頭不敢進院子,只在外面扯著嗓子吼,“風太大,小人聽不到你的話啊!您快些出來吧,這些天受此處縫隙氣息影響,鄴城裡人心躁動,越來越亂,咱們不能在這裡久待呀,天界的人會發現的。”

小蘭花聞言,是更不肯走了:“都已經有人受影響了,咱們得趕快把這縫給縫上,不然會出大事的!”

東方青蒼心頭覺得煩躁,面色冰冷:“本座從未受世人供奉,為何要助世人安樂?且不說如今只是在三界封印上撕條口,本座今日便是毀了三界封印,也不會有半分愧疚。”他冷冷的笑了笑,“換句你聽得懂的話說。自古以來,本座向來只負責‘闖禍’,至於如何收拾,那是天界的事。三界傾覆,生靈塗炭,與本座而言,不過笑事爾。”

三界傾覆生靈塗炭這幾個字太大了,在小蘭花的腦海里根本沒有找到什麼自己闖的哪個禍事能和這八個字相提並論,但也因為太沒概念,所以她覺得東方青蒼不過是用了誇張的手法來形容他的冷血無情。當即嘴一撇,泫然欲泣了:“說白了你就是不想幫我擦屁股……”

得到如此一個解釋,東方青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扶額的衝動。

“看在我們是同一個人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小蘭花還是軟言相求,“以後你要做什麼事我都配合的,先幫我把這個簍子補上……”

東方青蒼聞言,右邊眉梢微動:“什麼事都配合?”

小蘭花如搗蒜一般點頭。

東方青蒼拿右手捏住了自己的臉,隱忍道:“首先,有人在的時候,我不讓你說話,你就不許說話。”

小蘭花應聲:“好。”

“其次,不管任何時候,不要打斷我做任何事,比如像方才那樣,阻止我殺人。”

管他呢,反正下次遇到了那種情況再說,先答應著。於是小蘭花又應了聲:“好。”

“最後……”東方青蒼頓了頓,然後微微笑開,“你求我,我就幫你。”

“……”

小蘭花聽主子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施虐型人格。以前她覺得,這個世界陽光又可愛,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呢。直到今天,她聽到東方青蒼說出了這句話。她明顯的感覺到,東方青蒼的愛好就是欺負人。

“好……好啊。”小蘭花有點忍不住的想咬牙,但最後還是夾帶著不甘擠出了,“我求你。”三個字。

於是,東方青蒼就開懷的笑了:“本座滿足你。”

他右手上金光凝聚,一揮衣袖,金光散開如撲翅的蝴蝶,一只一只翩然飛到幽深的黑氣之處,擋住了裡面泄露的所有渾濁氣息,同樣也阻隔了外面的氣息進入。

直到金蝶鋪滿了黑色縫隙,東方青蒼攏了衣袖,大風震蕩,揚起他的衣袍與長發。眨眼之間,面前的牆壁恢復得完好如初。連帶著將破敗的小屋也清掃乾淨了一樣,裡面的魑魅魍魎一只不留。

原來力量強大就是這樣,是殺是救,全在他一念之間。

小蘭花還在怔神,東方青蒼便已邁開腳步往屋外走了。

“去……去哪兒?”小蘭花連忙邁了左腿跟上他。

“九幽不毛地。”

看也沒看躲在院門外的白鬍子老頭一眼,東方青蒼徑直拂袖而起,只留疾行者還在坐在地上愣神。

他沒看錯吧,魔尊……自己補上了三界封印?他居然還會關心民間疾苦?這……確定放出來的是魔尊,不是什麼上古神?

黑水貫穿的九幽自上古時起就是不毛荒地。東方青蒼敗於赤地女子之後有段時間也曾在九幽休養生息,但最終沒有等他重傷痊癒,諸天神佛便趁他不備,將他斬殺。

此後天下魔族盡數被趕入九幽不毛地,天界在此施加封印,將九幽與人界隔離,此處始稱魔都。

白鬍子老頭在路上旁敲側擊的問東方青蒼:可不可以也像在三界封印上撕條小口一樣,也把天界給魔界的封印撕掉啊?只是別一小點一小點的撕了,乾脆全部撕了拉倒。

小蘭花在東方身體里聽得此言,登時蹦了起來,脫口而出:“那怎麼行!”

白鬍子老頭被吼得一愣,卻見魔尊說了這話之後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你可是忘了方才答應過本座什麼?若是再吵,本座便回去撕開三界封印。”

小蘭花嘀咕:“可那種事情也不能做呀……我要是不搶著說,你肯定就答應了……”

“本座答應與否,何需你來插手,給我閉嘴。”

他們趕路極快,白鬍子老頭在風中只見魔尊捂著自己的嘴一陣嘟囔,也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

他憂心的反思,是不是自己剛才說的哪句話得罪了魔尊?現在還摸不清這個魔尊的喜好,若是他說出的話一個不留神,惹了魔尊不喜,那他就只有魂飛魄散的分了。疾行者連忙垂下頭,不敢在言語。

可想到剛才魔尊對他提議的反應,疾行者又開始十萬分的憂心。

但聞這個上古魔尊從來都是自私自利的,就是不談之前他去冥界前對他說的那番話,就說傳說中吧,這個魔尊修得不死之身後,不思如何強大魔族,只顧著自己每天滿世界的玩,尋找對手,四處鬥毆,待得打遍天下了,也不肯回來帶領族人走向光明的前途,只在焱山上坐了,佔山為王,每天掛著牌子宣告天下自己要獨孤求敗。

最後可好,敗在赤地女子手上,也葬送了他的性命。

是以當時孔雀軍師為了大業提出復活魔尊這個意見時,魔界之中也有反對的聲音。但過了這麼多年,這個世界早沒有赤地女子那樣彪悍的存在了,魔尊好鬥,那也只能找天界的人去斗。而對魔界而言,但凡給天界搗蛋的,都是他們的盟友。而且魔尊力量強大,即便他是玩一樣的幫幫魔界,那對魔界來說也是極大的助力了。再退一萬步說,就算魔尊什麼事也不做,拿他來做一個精神領袖,也是非常鼓舞士氣的。

復活魔尊看起來十分可行。

可現在……疾行者覺得,他們做決定的時候,是不是太草率了,因為他們都忽略了魔尊的自我性格……

要是他不光是想給天界搗蛋,也想給魔界搗搗蛋呢,要是他連玩著幫一下魔界都不幹呢,更甚者,他要是做出什麼對魔界極不利的事,那這個精神領袖……有還不如沒有!

可魔尊已經復活,要塞回去估計是不行,看來,現在只有玩命的討好他了……

疾行者在魔尊跨入冥府的時候給魔界放了信回去,大家都知道魔尊已逃出昊天塔,但又為了個女人踏入冥界的事。是以現在知道魔尊正在往九幽魔都趕,大家都齊齊湊在界口等待,手裡拿著的,除了有歡迎魔尊的東西,更有給女人準備的東西。

但奇怪的是,當界門打開,上古魔尊威風凜凜的踏進來的時候,他身邊除了跟著低頭順耳的疾行者外,並沒有女人的影子。

負責迎接的是魔界的丞相觴闕,他恭恭敬敬的對魔尊行了個禮,後面的人也是嘩啦啦的跪了一片。眾人齊聲道:“恭迎尊上重臨三界。”

小蘭花被這陣勢唬住,她感覺天界的仙人都做不到如此對待天帝。

東方青蒼對這種場面卻顯得興趣缺缺,只對觴闕道:“你是現今魔族統領者?”

觴闕恭恭敬敬的答:“小人乃是魔界丞相,統領者而今乃是孔雀軍師,只是他先前為復活尊上,在天界身受重傷,而今重傷未愈,無法前來迎接尊上。”

“嗯,你能調動魔族力量便可。”

這句話讓在場之人一驚,皆好奇的抬頭打量東方青蒼,這是……一來就要帶著他們去打仗的陣勢?

東方青蒼全然無視周圍打量猜測的目光,邁步就往魔界深處走:“我有事吩咐你。”

觴闕愣愣的跟在他後面,打量一眼東方青蒼的神色,又瞅一眼四周的眾人,他覺得這樣一路沉默的走實在奇怪,於是找了個話題問道:“尊上,但聞先前您為一個天界女子去了冥界,現在為何……”

“死了。”東方青蒼眼眸中極快的划過一絲情緒。

觴闕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對於東方青蒼的表情他極為敏銳的捕捉並且解讀了出來,魔尊是在說——我簡直還想再殺那家伙一次。

前一刻為了那人入冥界,下一刻就毫不猶豫把人家打得魂飛魄散了嗎……

魔尊的喜怒還真是不可探測。於是觴闕徹徹底底的沉默下來。

觴闕將東方青蒼領到議事殿。還沒來得及坐下,東方青蒼便道:“吩咐你的人,去給我找一個女人。”

觴闕又是一愣:“女人?”又是女人?難道是魔尊移情別戀了所以才把前一個殺了?

“甲寅年六月廿五辰時三刻出生,名喚謝婉清的女人。”東方青蒼道,“找到她的行蹤,立即告訴我。”

全是命令的口氣,別說客套,連客氣也沒有。觴闕素來是在高位呆慣了的人,照理說他是極不習慣別人這樣與他說話,但偏偏這話從東方青蒼的嘴裡說出來讓他感覺沒有一點點的不適應。

他自然而然的下達命令,觴闕也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是。”應答得毫不猶豫。

“給本座準備房間。”

“是,已經準備好了。屬下這便去吩咐侍者帶領尊上過去。”

“嗯,此事儘快。”

“是。”

直到退出房間,觴闕才反應過來,不對呀!他今天應該是要和魔尊商量在什麼時機用什麼方式去攻打天界的,這……領了一個要找女人的命令就出來了算是怎麼回事……

他回頭往屋裡看看,議事殿門緊閉,他也不好意思再進去,只好把那些事暫時放放,等回頭找到機會再說吧。

“你要找這個謝婉清做什麼?”趁著沒人,小蘭花小聲問東方青蒼,“你是想讓我去用她的身體,借屍還魂嗎?”

“本座自有安排。”東方青蒼閉目養神,“把左邊眼睛也閉上。”

不一會兒,侍者來帶領東方青蒼去他的房住所。

一路走的是最寬敞的道路,通向最高的宮殿,那裡是魔界最權威的象徵。

“此處本是魔尊大人的祭殿,但尊上既然已經復活,祭殿別無用處,自是該讓尊上入住。”侍者道,“今日傍晚,丞相給尊上備了接風宴,還望尊上賞臉。”

等侍者退去,小蘭花扭著頭將宮殿一打量:“大魔頭,你還真是備受尊崇。”

“誰都可以受到這樣的對待。”東方青蒼道,“只要他們如本座一般強大便可。”

小蘭花撅嘴:“狂妄。”

東方青蒼捏住自己的嘴,幾乎想將這兩片肉撕下來。

忽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東方青蒼轉頭一看,幾個侍者捧著精美華貴的衣裳呆若木雞的站在一旁:“尊……尊上,這是丞相為您準備的晚宴衣裳……”

東方青蒼覺得額頭有一點刺痛:“放下,從今往後,沒我的允許,不得入殿。”

“是……是。”

迎接魔尊的宴席擺在他高高的宮殿之前,順著階梯一級一級向下延展。紅色燈籠幾乎照亮了魔界整個天空。

當東方青蒼身著一襲鑲金邊的大黑袍出現之時,魔界之人盡數叩拜與階前,山呼恭迎魔尊。

小蘭花哪裡經歷過這種陣勢,當即便被唬得有幾分腿軟。東方青蒼淡然落座,借飲酒的時間,咬牙道:“你抖什麼!”

小蘭花更是瑟縮了一下:“我我……我怕呀。”

東方青蒼心頭那股自打遇到小蘭花開始就一直盤旋在心底的無力感又浮現了出來,“你怕什麼……”

“這裡這麼多人,我一個也不認識,還全是魔界的,那個……那個長得好奇怪,腦袋上還有牛角,那那那邊那個也是,手怎麼和爪子一樣啊,還有那個……他臉上還有蛇的鱗片,天哪,好可怕……”

“……”

明明在這裡,最可怕的應該是東方青蒼吧。

小蘭花瑟瑟發抖得越來越厲害,逼得東方青蒼不得不開口道:“你在本座身體里,天下皆不可懼。”坐下有人遙遙對東方青蒼讚揚了一長串,然後舉杯敬酒,東方青蒼漫不經心的抬了手,將杯中酒飲盡。

許是酒壯人膽,小蘭花只覺腸胃一暖,倒是真少了一點害怕。

魔界宴會與天界的,人界的似乎也差不到哪裡去,各自讚揚一番坐上主角,然後舉杯敬酒。

一開始小蘭花並沒什麼憂心,因為她覺得以東方青蒼這具不死之體,連刀刃都不怕,豈會怕幾杯酒,但沒想到宴會過半,小蘭花就開始覺得眼睛有些迷迷糊糊起來,她說話也好似捋不直舌頭了一樣:“大……大魔頭,咱們不能喝了……”

“本座如何,何需他人置喙。”東方青蒼說著,又飲了一杯酒。

小蘭花眼睛開始亂轉,“我好像,聽見有人說,這酒……叫,叫千日醉……主子說,這就專醉神魔……”

她說了話,卻沒人應她聲了,小蘭花也覺得自己要撐不住,側著身子往寬大椅子上一倒,睡著了去。

在夢中,小蘭花覺得渾身都燥熱不堪,她抓了抓衣領,摸到了一片與她所習慣觸摸的柔軟胸膛不同,這個胸膛又硬又結實,還微微發著燙,讓她摸得很是舒服。

她拿手指在胸膛上畫圈圈,正畫得起勁,靈敏的耳朵聽見屋子外面有人在商量:“這……尊上好像有點……躁動?”

“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來,把女人給弄進去。”

女人?

小蘭花覺得很是不滿,她自己就是女人啊,還要女人做什麼。她睜開一只眼,看見三四個女人依次進入屋內,大家都穿得很是清涼,但往那層薄薄的紗里一看……

嚯!簡直嚇死小蘭花!

這些女人身上都有紋身,不是蛇就是蠍,文得十分逼真,像是要撲出來咬她一口蟄她一下,小蘭花連忙揮手:“別過來別過來,過來我就打你們哦!”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即便醉酒,東方青蒼身上的煞氣也讓她們覺得很是畏懼,她們努力笑著道:“尊上,丞相讓我們來伺候你……”

小蘭花一撅嘴:“我要女人伺候幹嘛!要,也給我拿男人來!”

眾人一驚,宛如被雷劈了一樣看著東方青蒼:“尊……上?”

小蘭花覺得用一只手撐著身子坐太累,於是又趴回了床上,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拍了拍旁邊的枕頭:“要這樣的男人,睡這兒。”

幾個女子因為太過吃驚,好半天都沒有挪地方,最後,有人往後退了一步,大家才全部驚醒似的,捂上了嘴,一個一個悄然退出了房間。

小蘭花砸吧了一下嘴,聽見沒了聲音,正準備閉上了眼睛睡覺,忽見房門又開了。

一個還穿著侍衛甲衣的男人像是被外面的人扔進來的一樣,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他抬頭看了小蘭花一眼,咬著牙,面色慘白的跪行到小蘭花床邊。

“……尊、尊上。屬下來伺伺伺……”他緊咬牙關,臉面青白,後面那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活像快要嚇死過去一樣。

小蘭花歪著腦袋看了他許久,然後拿左手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小哥蠻壯實。”

侍衛的天靈蓋像是都被這一點戳碎了一樣,他渾身劇烈顫抖。

小蘭花拍了拍旁邊的枕頭:“夜深了,你也睡。”

侍衛虎目含淚,爬上了床,然後僵挺著身子,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但就在他正在思考身後事的時候,身邊忽然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侍衛小哥僵硬著腦袋轉頭一看,魔尊摸著自己的胸膛,已經睡得無比香甜。

什麼呀……

真的就只是睡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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