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刀(2)

作者: 婁霄鵬

所屬書籍:塵封十三載(黯夜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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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崢嶸在專案組接到郭勝利的電話,承認了他認識杜梅。衛崢嶸當即便去找他。陸行知收拾了東西,也要跟著去,卻被衛崢嶸阻止了。郭勝利那兒不是尋常地方,陸行知認為應該至少去兩個人,好有個照應。但衛崢嶸說,郭勝利這個人,認生。

衛崢嶸自己開車去了大富豪,到那兒已是晚上接近十點鐘。郭勝利這個人,他還是了解的,在他面前從來說一是一,從未把說出來的話又咽回去過。郭勝利的老家是周邊縣城的,父母是殺豬賣肉的,他從小跟著父親打下手,學著磨刀用刀。十五歲時,他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刀卻越用越熟練,一把肉刀磨快了,能連片二十斤羊肉片,胳膊也不酸。成年後他來了市裡,隨身帶刀給人看場子。長刀短刀切菜刀,到他手裡都是利器,後來刀具管製得嚴,他把一柄尺來長的精鋼鏟子磨快了,比刀還好用。但他從不隨意傷人,有人尋釁,他就露一手,立一個啤酒瓶子,鋼鏟一揮,瓶嘴整齊地削去一截,瓶子還能不倒。他重義氣,說話算數,很快在南都成了個人物。兩年前大富豪的老闆退休,他便成了掌門人。

衛崢嶸到了大富豪,大廳里燈火通明,人正多的時候。洗浴中心的大廳高大寬敞,牆面地面都是平滑溫潤的黃色大理石磚,進門就讓人感到濕熱撲面。

衛崢嶸跟接待員亮明身份後,很快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這人是郭勝利的二把手,曲振祥,有個外號叫細蟲,帶著他往後走。曲振祥襯衣雪白,看起來圓滑和氣,倒有個公司白領的模樣。到了郭勝利辦公室,他敲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待衛崢嶸進去,他又反身出門,把房門帶上。他始終態度端正,動作得當。

衛崢嶸走到郭勝利的大班桌對面坐下。郭勝利早就在等他了,拿起桌上一瓶人頭馬,向衛崢嶸面前的玻璃酒杯里倒了一指深。衛崢嶸「嘁」了一聲。郭勝利說,沒別的意思,新進的好玩意兒,您嘗嘗。接著給自己也倒上,說,我陪您。衛崢嶸說,好玩意兒,捨不得?郭勝利愣了一下,又拿起酒瓶,給衛崢嶸倒了個溜沿兒,能有二兩靠上。衛崢嶸端起來,喝了一口,咂咂嘴說,還行。郭勝利陪了一杯,說,您不讓叫大哥,也不是我同志,那我怎麼稱呼您?衛崢嶸說,衛公安。郭勝利說,衛公安,行,上次您問我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死了。郭勝利拉開腿邊的抽屜,轉眼手裡多了一把雪亮的短柄鋼鏟。衛崢嶸面不改色,端著酒杯的手穩如磐石。郭勝利伸出左手,平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說,小指不敬,中指不遜,我給您無名指吧。說著他將無名指單獨卡在桌沿上,右手掄起鋼鏟,就要往下切。衛崢嶸突然一揚手,玻璃杯子飛出去,擊中郭勝利持鏟的手,鋼鏟掉到了水磨石地板上,噹啷作響。郭勝利有點兒難以置信。衛崢嶸冷笑說,當兵的時候,老子扔手榴彈可是軍區神投手。

門突然大開,細蟲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夥計呼啦啦進來了。細蟲叫了一聲大哥,一臉心繫大哥安危的模樣。衛崢嶸根本不看他們一眼。郭勝利揮揮手,讓他們出去。幾個夥計退出,細蟲又恭敬地把門帶上。郭勝利對這個突發的戲劇性場面有些歉意,說,我說過,要是說謊,就給您一根手指。衛崢嶸開罵了,少他媽跟我來這套!我是人民警察,稀罕你一根手指頭?

再多說就是矯情了,郭勝利又拿了個杯子,給衛崢嶸補了一杯,意思都在酒里了。衛崢嶸不接,冷哼說,我來,是為喝酒來的?郭勝利也不再勸,舉起人頭馬,對著瓶口咕咚咕咚灌。衛崢嶸看著他喝,止不住咽了下口水。郭勝利一氣兒喝完,把瓶子一扔,眼睛發紅地說,1993、1994年,杜梅跟我好過。那時候她在這兒上班,我還不是老闆。衛崢嶸問,是你女朋友?郭勝利說,算。衛崢嶸說,她家是哪兒的?郭勝利說,東北的。她爸媽都不在了,就她一個。衛崢嶸又問,無依無靠的,後來怎麼不幹了呢?聽說招呼也不打,人間蒸發了。

郭勝利遲疑片刻,慢慢說,因為我吧。她一直想成個家,我那時候沒這心思,洗浴城活兒多事兒多,要擔著場子,不能有拖累。衛崢嶸像聽了個笑話,譏諷道,就你這…….還事業為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國家造原子彈呢!郭勝利看著眼前的桌面,一字一句說,是我辜負她了。衛崢嶸想試探試探他知不知道孩子的事兒,盯著郭勝利的臉問,她走有沒有別的原因?郭勝利遲疑了一下說,別的不知道。衛崢嶸追問,真不知道?郭勝利滯重地搖了搖頭。衛崢嶸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你說的這些事兒,對我屁用沒有。說完整整衣服,站起來就要走。

郭勝利突然說,我知道你們在找人,滿城掛上號的挨個查,是不是?衛崢嶸頭也不回,說,不是你該問的事兒。郭勝利說,掛上號的你們知道,但還有沒掛上的,我知道。衛崢嶸站住了,譏誚地說,是嗎?郭勝利說,有些從沒進去過的大流氓、小混子,沒案底,我怕你們摸漏了。衛崢嶸說,什麼意思?你要想幫杜梅,就把人名兒全寫下來給我。郭勝利說,我幫你們查。頓了頓,又說,我想出這個力。衛崢嶸喝道,放屁!我還給你發個警徽呢?

郭勝利不卑不亢地說,你們已經忙不過來了,我有人手。我保證,查著任何線索,您肯定第一時間知道。這話有些說服力,衛崢嶸這段時間確實焦頭爛額,長出八只手來都不夠用。但這事兒不能輕易答應,警民合作不是這麼個合作法。衛崢嶸先試探他說,你這麼大本事,怎麼不自己悄悄查去?告訴我,我管還是不管?郭勝利說,我這些……員工一上街,我怕萬一動作大了,警察懷疑我們要搞事兒,先跟您打個招呼。

衛崢嶸皺眉琢磨著,撂下句話,別動刀動槍,要是傷了人,我頭一個抓你。郭勝利望著衛崢嶸,兩手手腕靠攏向前一遞,擺出個束手就擒的姿勢。衛崢嶸也不看他,走到門前,抓住把手猛地一拉。幾個夥計吆喝著紛紛倒進門來。只有曲振祥在他們身後三步,安然站著,向衛崢嶸稍稍欠了欠身。衛崢嶸掃他一眼,跨過地上的人,走了。

這天晚上陸行知從警隊回到家,時間已晚,想楊漫已經睡下,他悄悄打開門,輕手輕腳進了屋。一進屋他就嚇了一跳,家裡亂糟糟的,像遭了賊。麵包、零食、肯德基打包袋,還有玩具、撕爛的書,佔領了家裡的桌面地面。楊漫坐在沙發上發獃,頭髮蓬亂,衣冠不整。

陸行知走過去挨著她坐下,他掃視一眼房間,問,怎麼了這是?楊漫看見陸行知,像看見了救星,隨即滿臉委屈地說,咱們還是把她送走吧。陸行知一怔,看來寧寧把楊漫折騰得不輕,忙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小床,寧寧在床上睡著。陸行知問,她鬧了?楊漫說,我覺得她不喜歡我。陸行知問,怎麼著呢?楊漫說,她不吃東西,不跟我玩,根本不理我。我看她睡著了,就趕緊出去買東西…..陸行知插話說,你把她一個人丟家了?他語氣中帶有些怪罪。楊漫睜大了眼睛說,對啊,我小時候,我爸媽也經常把我一個人鎖家裡啊。我錯了是吧,但我不知道怎麼帶孩子啊。楊漫看上去要崩潰了,陸行知有些後悔,趕緊補救說,不怪你,我小時候,我爸也把我一個人扔家。下回咱就知道了。

楊漫接著說,我回來的時候,剛進樓道就聽見她哭,真的沒想到這麼小一個人,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鄰居都打算撬門了!楊漫說著聲音裡帶了哭腔,大概又想到了白天的尷尬和氣惱,告狀似的說,一進門,小東西像瘋了一樣,東西給我扔了一地,把我的書也撕了。她一直哭到沒力氣,才又睡了。等她睡著靜了下來,我都能聽見自己耳鳴了,才知道原來安寧這麼珍貴!

陸行知抱住她的肩,等她漸漸平靜下來,問她吃東西了嗎。楊漫恨聲說,我吃得下嗎!陸行知嘆了口氣,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慰她,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這句話似乎勾起了楊漫最大的委屈,噙著眼淚說,我是個女人,是天生的母親,怎麼能……還沒你會帶孩子呢?陸行知懂了楊漫的委屈緣由,以及她的善良、倔強和沒有經驗的倔強同根深蒂固的母性本能的鬥爭。陸行知突然心疼不已。

衛崢嶸默許了郭勝利幫忙查找真兇,但他沒跟局裡講,只在早上叫了陸行知、朱刑警和老杜去路邊攤吃早飯。四人吃著,衛崢嶸說,這幾天,要是在街上看見大富豪洗浴城的人出來活動,抓流氓,只要他們不犯事兒,別找他們麻煩。朱刑警一聽就懂,問,怎麼著,招安了?衛崢嶸說,臨時幫個手。老杜粉絲湯喝得呲溜呲溜響,語重心長地說,老衛,你可把好關啊。衛崢嶸點點頭。陸行知對這事兒有點疑慮,但看大家這態度,他也就把疑慮就著包子咽下去了。

郭勝利當天早上就發動手下,準備上街。他把短柄鋼鏟插進一個皮製刀鞘,別在後腰裡,又罩上外套。出了洗浴中心大門,細蟲曲振祥迎上來說,大哥,人齊了。

門外熙熙攘攘,停了幾十輛大大小小的摩托和一輛豐田皇冠。洗浴中心的馬仔們打了雞血似的,摩拳擦掌,等著郭勝利下命令。郭勝利站在台階上發話說,別一個個橫眉豎眼的,又不是去打仗!都規規矩矩的,事兒給我打聽清楚了,別擾民!細蟲伸出雙手向下按按,下邊人的氣焰都收了收。郭勝利問細蟲,查什麼都知道吧?細蟲說,都交代清楚了。

郭勝利一點頭,走向豐田皇冠。大大小小的摩托一輛輛轟鳴起來,蝗蟲起飛似的散了開去。細蟲站在大門口,向他們揮手告別。他不上街,留守本部。在大富豪洗浴中心,曲振祥是學歷最高的。他大專畢業,心思多,腦子活,大富豪這兩年日益壯大,跟他的出謀劃策有很大關係。他對郭勝利也忠心耿耿,頗得信任。只不過有時他的提議稍稍超前了些,經商意識還比較傳統的郭勝利不大接受。

專案組刑警們的工作仍是大面積排查可疑人員。排查了一個,就回到專案組,將「白布單地圖」上寫著嫌疑人信息的小紙片換下,標記上「排除」。陸行知今天調查的嫌疑人叫武小文。他騎著自行車去了老城區,按著地址找到了這條巷子里的一戶小院,發現這家他來過,上次差點被「瓜皮」訛了二十塊錢。院門開著,陸行知在門上敲敲,沒人應聲。陸行知走進去,穿過巴掌大的小院兒,院子里停了輛銹跡斑斑早該進廢品站的小摩托車。

陸行知進了門,抽抽鼻子,一皺眉,這裡的味兒不好。屋裡陰暗,陸行知眯著眼睛,適應了光線,看見屋裡像個貧民窟,值錢的東西一樣沒有,那些家具像是從巷子里搬回來的破爛,地上還砸了幾個碗,尖利的瓷片就在地上散著,也不收拾。

旁邊就是卧室,瓜皮坐在床上,倚著枕頭,被褥髒得出油。瓜皮臉上烏青爛腫,嘴唇裂了好幾處。看見陸行知,瓜皮立馬認出來了,先朝陸行知背後瞅瞅,問,就你自己?他怕後面還跟著衛崢嶸。陸行知皺著眉問他,怎麼回事,誰打的?瓜皮陰陽怪氣地說,怎麼說話呢,別侮辱我,誰敢打我呀!陸行知指指他的臉,說,還能自己摔的?瓜皮說,撞門框上了。陸行知說,你撞了多少回,撞得這麼全面?瓜皮捂著嘴說,警察同志,別聊天了,我說話嘴疼。陸行知拿出記錄本說,行,問幾個事,你好好回答。瓜皮說,別問了,自己看吧。他朝床邊的桌子努努嘴,陸行知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11月3日晚,吃過晚飯,去劉大頭家打牌。10點半,輸光了,王胖豬替我。我看他們打牌,到4日6點......」紙上有個手印,還有血跡和口水鼻涕印兒。陸行知問,誰讓你寫的?瓜皮說,我主動配合調查,不行嗎?陸行知大概猜出來了,這刑訊逼供的手法太直白太野蠻,毫無技巧,也不遮掩。陸行知看著他問,是不是郭勝利?瓜皮裝傻充愣說,誰,什麼勝利?不認識。警察同志,您沒事兒請回吧,要是湊手,我還沒吃飯反…….陸行知不再廢話,拿出錢包,放下十塊錢,拿著紙出去了。

回警隊的路上,陸行知騎車穿過街巷時,聽見身後摩托聲響,很快跟上幾輛木蘭摩托,每輛坐了兩個穿運動服的馬仔,氣勢洶洶地超車過去了。陸行知看見他們腰後都鼓鼓囊囊,像別著棍子。

陸行知沉著臉,回到大隊,在大門口碰上衛崢嶸。陸行知攔住他,劈頭就問,郭勝利他們怎麼幫忙的,你知不知道?衛崢嶸一愣,說,什麼意思?陸行知拿出那張帶著血跡的紙,說,瓜皮讓他們打得沒人樣了,這是犯法!衛崢嶸一把拉住他,扯到一邊,說,你小聲點兒!陸行知說,郭勝利的嫌疑排除了嗎,憑什麼讓他幹警察的事兒?衛崢嶸說,10月18號晚上郭勝利跟我在一塊兒。陸行知反應了一下,想起來了,仍堅持說,那他也沒這個權力!衛崢嶸也有點兒惱,說,要檢舉我,霍隊就在辦公室,我負全責。陸行知張了張嘴,好似被侮辱了,說,我不是那種人!說完他把紙拍到衛崢嶸手裡,擰頭進了大隊。衛崢嶸看看紙上的血跡鼻涕印兒,暗罵一句,去找郭勝利。

郭勝利出外征戰一天,晚上風塵僕僕地回到大富豪,剛進大門,細蟲迎上來,說,大哥,您怎麼回來這麼晚,都上人了。洗浴城裡已經來了些散客,光膀子穿拖鞋溜達著。郭勝利應了一聲。細蟲說,給您看個東西,說完便把郭勝利帶到一個清空的側廳,廳里放著一張麻將桌。細蟲把桌上散亂的麻將推到幾個槽里,按下一個按鈕,片刻擺好的四列麻將升了上來。細蟲很興奮,跟郭勝利說,這是全自動的,多方便!您要覺得行,我就訂貨。郭勝利問,訂什麼貨?細蟲說,我不是跟您打過報告嗎,咱們增加一個棋牌娛樂區。除了這個,還可以加KTV娛樂區,高級會員消費區。未來的趨勢就是整合呀,來了咱們這兒,別的地方都不用去了。郭勝利根本不記得這個事兒,顯然對這些毫無興趣,說,弄這麼多花樣幹什麼!這幾天我忙,將來再說。說完郭勝利就走了。細蟲有些不甘。

郭勝利回到他的辦公室,把腰後的鋼鏟扔到沙發上,正要脫衣,轉身一看,衛崢嶸正坐在大班桌後面。郭勝利一驚,衛公安!衛崢嶸火氣很大,上來就訓斥,你要管不了你的員工,這活兒就別幹了!郭勝利問什麼事兒,衛崢嶸罵道,別來流氓那一套,事兒沒問出來,把人打傷了,我抓誰?

郭勝利默默從衣兜里掏出幾張紙,放在桌子上說,今天查了十三個,要是好話好說,只怕三個也查不完。衛崢嶸忽地站起來,說,那你就別查了!說完甩手要走。郭勝利說,您等等,我就問一句,白小偉你查還是我查?衛崢嶸冷笑說,早查過了!還輪得著你?你們這號人,都是第一批。郭勝利說,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在老家犯過強姦罪,託人抹了案底?衛崢嶸有點兒氣,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郭勝利又補充說,而且不止一次。衛崢嶸擺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面孔說,行了,哪來的小道消息,我會

跟他老家警方核實。你別動,你倆一碰就是大事!衛崢嶸出門前,郭勝利補充說,我敢說,他現在也

沒消停過。

衛崢嶸頓了頓,抬腳出了門,揮手一甩,門「砰」地關上,聲音像炸彈般響。

陸行知回家時,沒進門就擔心今天寧寧又把楊漫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他悄悄開門,輕手輕腳進了屋。家裡還是亂糟糟的,零食、玩具、畫書,隨處都是。楊漫還是坐在沙發上發獃。

陸行知看了一眼卧室,寧寧在小床上睡著,情形似乎跟那晚一模一樣。陸行知嘆了口氣,走過去挨著她坐下,說,要不……楊漫轉過頭,陸行知卻看見她眼睛亮晶晶的,臉上都是笑容。楊漫說,她喜歡我了!陸行知挺意外,喜歡你了,是嗎?楊漫說,對呀,她跟我玩,還讓我喂她,還讓我給她洗了澡呢!陸行知有點兒沒反應過來,說,那挺好。楊漫跳起來,好像渾身是勁兒,說,就是好幾天什麼都沒幹,你先睡,我工作一會兒!哎小孩兒這東西,真占時間!

陸行知看著楊漫走到她的書桌前,哼著歌打開台式電腦。她身上散發著一種新鮮的混合的魅力,這是陸行知之前從未見過的。他突然有些衝動,過去一把抱起她,向卧室走。楊漫蹬著腿,拍著他叫,你幹什麼呢?隨即,她看見了陸行知眼睛裡的光,身子軟下來,舒展雙臂摟住了陸行知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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