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念之間,幸福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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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整整三日,漫夭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屋子裡,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連空氣,都是稀薄而冰冷的,散發著一股子霉味。她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不知道她被帶走之後,將軍府會發生什麼事?

“修羅七煞”乃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無隱樓的七大殺手,相傳此七人武功之高,神鬼莫測。其身價五十萬兩白銀,每人一年只接一筆生意,單獨出使任務,從來都是下手乾脆利落,無有敗績。就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百官們面色驚變,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被宗政無憂帶出了將軍府。那是她從不敢想像的速度。然後,她被剝了喜服,扔進了這間幾乎是全封閉的暗黑的屋子,這屋子的上頭,是他們一夜纏綿之地,溫泉池邊。與她一同關在這裡的,還有宗政無憂他自己。

她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只能防備地待在一個角落裡,靜靜的等待著宗政無憂先開口。這一等便是三天,宗政無憂一直很安靜,安靜得彷彿沒有那麼一個人,不說話,也不動,就連呼吸,都清淺得讓人感覺不到。

這間屋子不大,但是空闊,除了地面就是牆壁。她蜷著身子,還是覺得很冷,於是又往牆角縮了縮。

“你冷嗎?”黑暗中,宗政無憂說出了三日來的第一句話,問她冷不冷。他的聲音帶著磁性的沙啞,冰冰涼涼的,就像是她身下地磚的溫度。

漫夭抿著唇,沒作聲,繼續縮著身子,同樣的安靜。在這樣的環境裡,人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她過去的人生。而她的人生,除了悲哀二字,她再也想不到其它可以用來形容的詞。

三日不吃不喝,也不曾合眼,她覺得疲憊又無力,所有的心情在安靜蕭索中被無限放大,頭有些昏昏沉沉,她靠著牆,終於有了一絲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靠著的那面牆忽然變得很溫暖,她自然而然的貪戀那種溫度,不自覺的往牆邊移了移,恨不能將整個身子都嵌了進去,完全沒覺察到那溫暖的“牆壁”竟然也會動。

宗政無憂催動內力讓全身變得更暖和一些,再將懷中纖細的女子抱得緊了幾分,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下,輕輕蹭著女子的頭髮,心下陣陣發軟。這間屋子曾是他的療傷之地,十三年前的那場噩夢之後,他曾將自己關在這裡,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在這樣的黑暗裡,他終將自己的心磨練得冷酷無情。從此,一十三年,他再沒來過。如今,重新踏入此地,帶著她,只為證明一件事。在那十幾日的朝夕相處,在他刻意營造出的溫情蜜意之中,真正淪陷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他自己?

漫夭醒來的時候,睜開眼還是什麼也看不見,身後的牆壁依舊冷硬,不復夢中的溫暖。她不禁自嘲,一面牆,怎麼可能會有溫暖。夢,永遠都只是夢。

“宗政無憂。”她不確定他是否還在這裡,便叫了一聲。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四週一如既往的寂靜無聲。她忽覺心中一陣發緊,她不得不承認,這三日,她儘管防備,卻不曾害怕過,是因為有他的存在。

過了許久,就在她以為這屋子裡只剩下她一人之時,她的左手邊不遠處傳來輕輕的一聲:“嗯。”奇蹟般的令她的心安定下來。

她坐直了身子,收斂心緒,轉頭朝著他的方向,平靜問道:“你準備關我到什麼時候?”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嗎?”宗政無憂語聲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種無奈而悲涼的心境。許是黑暗中待得太久,容易生出錯覺。她淡嘲一笑,嘆了口氣,道:“放我走吧。別忘了我是和親而來的公主,又是臨天皇親下的旨意,傅將軍雖不如你身份來得尊貴,但他到底手握三軍,在軍中有著無上的威信,掌管著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改變聯姻已成的事實。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衛國將軍夫人,與你之間,不會再有交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

“他不會休我。”她語氣平靜而肯定。如果傅籌會休掉她,那麼三日前就已經休了。

“你就那麼堅信?”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冷,冷冽之中夾雜著一絲難掩的怒氣。宗政無憂驀地轉過身子,一把扣住她的雙肩,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視物是他十歲時就已經練就的功夫。

她直覺地想躲開他犀利的眼神,但仍然極力鎮定,平靜的吐出一個字:“是。”

她感覺到他身軀一震,半響無聲。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漸升不安。過了許久,那道聲音愈發的冰冷,還有一絲幾欲聽不出來的痛楚。“為什麼?倘若你是因為我是有目的的得到了你的身子,那你以為他娶你的動機就單純了嗎?你怎知他就不是在利用你?”

漫夭苦笑一聲,道:“我願意……”她想說她寧願被天下人利用,唯獨不能忍受他的利用和欺騙。那一句話,她終是沒說出來,然而,“我願意”這三個字,落在宗政無憂的心上像是鋼刀銳刺,一個字,一個窟窿。

他的手遽然使力,五指似是要嵌進她的肩骨,他突然低頭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帶著滔天怒意,懲罰般的力道,彷彿要用唇舌將她碾碎吞進腹中。

她拼力掙扎,他雙臂如鐵鉗,任她如何努力,也只是被他越箍越緊。

一絲血腥氣捲入口腔,在喉嚨深處蔓延,直抵心尖,不知是她的,抑或是他的,總之是……苦澀難言。

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狂吻如驟雨般落下,一刻不曾停歇,令本就稀薄的空氣此刻更是有同於無。

不到片刻,胸腔內的空氣被抽乾,胸口處窒息的劇痛漫天席捲,混合著唇舌交纏帶來的奇妙快感,竟是如此的誘人,叫他欲罷不能。這樣真實的碰觸,提醒著他,這一刻,她還是他的,她還在他懷裡,在他身下。他的手迅速深入她衣內,尋找著心靈之中頻臨絕望的最後一絲慰藉。

漫夭身子一陣顫慄,本能的哼出一聲,立時心中一驚,在這樣的情形下,她竟然還能生出反應?一種屈辱之感油然而起,這個男人,把她當成什麼了?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她趁他不妨,一把推開了他,毫不猶豫地抬手,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甩在了他俊美無匹的面龐。

宗政無憂震愣,有那麼一瞬,他大腦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在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用強?那是他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行為!他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倏地坐起身,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心中空茫,對臉上火辣辣的痛,一無所覺。

漫夭忙從地上爬坐起來,緊緊攏住自己的衣裳,脫力的靠著角落裡的牆壁,貪婪的大口呼吸著空氣,卻還是覺得胸口悶痛之極。

不知道過了多久,宗政無憂開口問道:“阿漫,你對我……究竟有幾分真心?”

漫夭詫異抬頭,宗政無憂這般驕傲的人,竟也會問出這種問題?她復又低頭,沒有應他。無論有幾分真心,她也都會埋葬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那頭,宗政無憂身子重重往後靠,砸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只聽他苦笑一聲,語帶自嘲,緩緩說道:“一分都沒有嗎?那……你走吧。”

漫夭愣住,有些出乎意料,他會這麼輕易的放她離開?他主動暴露自己的實力,將她從將軍府的婚禮上擄走,把她跟他一起關在這地下石室裡三日,到底是為了什麼?耳邊傳來轟隆一聲,石門應聲開啟,一絲昏黃光線照了進來,她別開頭,眼睛還不太適應。宗政無憂的聲音帶著歷經滄桑的荒涼感,重複道:“走吧。”

她勉強站起,渾身綿軟無力,只能用手扶著牆壁,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出了門口,上了第一道台階,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這一看,便看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掛在那張薄唇的嘴角,看上去格外的悲涼,猛然間刺進她的心,狠狠一痛。宗政無憂臉色蒼白,頹廢的坐在地上,半垂的眸子滿是蒼痍的表情,全無平日裡的高傲自負。像是一個受到致命打擊的孩子。

宗政無憂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視,微微抬眼,門外昏黃光線下的女子眼中一閃而逝的心疼,令他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他遙遙望她,用他所有的真誠,對她說道:“阿漫,倘若你肯回頭,我將予你……一生至死不渝的愛情。”

她心底一震,身子僵了僵,欲抬步離去的那條腿彷彿被釘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半分。一生至死不渝的愛情?這樣一句話,出自她心中所愛的男人之口,多麼的誘人,令人心生嚮往。他的目光那樣真誠,充滿了期待,似乎在告訴她,只要她肯往回走,哪怕是只走一步,她和他的幸福便唾手可得。有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她咬著唇,在理智與情感之間苦苦掙扎,有什麼在心裡一點點甦醒,又被她強行壓制。她始終站在那裡,半回眸的姿勢,一動不動。宗政無憂眸中的光華漸漸黯淡下來,連面上的剛剛恢復少許的血色也一併退了去,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竟不自覺的轉過整個身子。

宗政無憂見她回身,眼眸頓亮,等待著她邁出第一步。就在這時,頭頂傳來鑿壁之聲,一聲比一聲響亮,宗政無憂進來之時,毀了外面的機關,只能從裡邊開啟石門。想來定是那些人見他三日都沒出去,慌了神,便欲打通這地道。

漫夭驀地醒神,所有的理智瞬時恢復了清明。假如她還沒有與傅籌拜堂,那麼一切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如今禮已成,兩國聯姻非同兒戲,一個啟雲國,再加上一個臨天國三軍統帥,即便是臨天皇,怕也無力改變什麼。更何況,她被宗政無憂欺騙一次還不夠嗎?她怎麼能這樣不長記性!難道要等他以勝利者之姿來告訴她這不過是他的又一個手段,為了印證這世上沒有他宗政無憂得不到的東西。她的感情怎能任他取捨,她是一個人,不是他的所有物。

想到此,她的心重又歸於平靜,微抬下巴,目光淡漠清冷,道:“我不會再相信你!有的路,踏出去一步,就再沒回頭的餘地。”說罷,毅然轉身,步階而上,再不回頭,所以,她看不見身後之人眸光碎裂,慘笑無聲。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空。溫泉池邊,跪了一地的人,個個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大氣也不敢出。

臨天皇龍顏震怒,對著離王府的管家侍衛們沉聲喝道:“朕的皇兒進了這地下石室已經三日了,為何沒人來稟報朕?你們這群狗奴才,朕養你們有何用?萬一……朕的皇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部都要死!”他一口一個皇兒,這是對於宗政無憂獨有的稱呼,憂心之色溢於言表,全無平常的沉著之態。一想到十三年前的那一次,無憂從這裡出來時奄奄一息的模樣,臨天皇更是焦躁無比。他走到前面滿是泥土之地,不顧身份地對著正在挖通道動作稍慢一點的下人抬腿就是猛力一腳,怒喝道:“速度還不快些,天黑之前,見不到朕的皇兒,朕誅了你們九族!”

那些人驚恐應道:“遵旨。”

漫天黃土飛灑,映著落日殘紅。冷汗如瀑,濺濕了一地的泥土。陳公公搬來一張椅子,臨天皇卻是坐立難安,面色陰沉得嚇人,背著手,來回踱步。身後一眾大臣垂目頷首,莫敢仰視。

一側岩石邊突然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轟隆之聲,令本就處在極度緊張的眾人身軀皆是一抖,繼而抬眼望去,移開的石門之內,走出一名女子,此女子著實美得驚人,儼然就是與離王一起失蹤的容樂長公主。眾人面色一喜,卻只見女子,不見離王。看她此刻的模樣,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無力,一頭長髮零落披散在瘦弱的香肩,一襲白色衣衫不整,三日前的紅色喜服早沒了蹤影。

眾人吸氣,瞧這情形,令人不自覺聯想到這三日,她與離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會發生些什麼事。他們齊齊望向立在皇帝陛下身後的傅大將軍。一個男人在大婚當日被指出妻子不潔已是莫大的羞辱,又在拜完堂之後,妻子被人擄走,與他人共度三個日夜。面對此情此景,的確需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傅籌雙手暗暗握緊,看著她緩緩移步走來,纖細的身子風一吹就會倒下的模樣,他眼中有一絲不明的陰鬱及疼惜之色。

漫夭一見外面竟如此多人,微微一愣,繼而走近行禮道:“拜見皇帝陛下。”

臨天皇怔了一怔,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驚艷。怪不得這次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果然是紅顏禍水!他見出來的只有她一人,眸色一沉,急忙抬步欲往石室而去,卻在剛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微微思索片刻,折轉身子,目光陰鶩,沉著聲問道:“你就是容樂長公主?”

漫夭恭聲回道:“是的,陛下。”

臨天皇走到她跟前,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她,冷冷問道:“容樂長公主,你,可知罪?”

漫夭詫異抬頭,蹙眉道:“回陛下,容樂不知。”她犯了何罪?她確實不知。

臨天皇一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倏地站起身,怒聲道:“哼!你好大的膽子,六日前的皇宮晚宴,你女扮男裝入宮,還找了個假公主冒名頂替你在大殿選夫,此乃欺君罔上!你身為和親公主,不安安分分待在容樂公主府,卻四處招搖,勾引朕的皇兒在先,又來迷惑衛國大將軍在後,企圖離間離王與衛國大將軍之間的關係,欲引發我朝內亂,真真是罪大惡極。來人,將她拿下,壓入大牢,聽候處置。”他的聲音大極了,似是貫注了內力,直直地穿過尚未合上的石門,往地下石室傳了過去。

漫夭心中一驚,嘴角不自覺翹出譏誚的弧,臨天皇這一席話,倒是將宗政無憂的不是給摘了個乾淨。所有的罪責,全都背在她一人身上。製造朝廷內亂?多大的一頂帽子啊,就這麼扣在了她的頭上,看來臨天皇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傅籌連忙行禮道:“陛下……”他話才出口,臨天皇眸光凌厲如刀,朝他雙眼直掃而來,沉聲截口道:“傅愛卿不是要為她求情吧?她可是丟盡了愛卿的臉面,令愛卿終生蒙羞。你……該痛恨她才是!”

傅籌一怔,這話外之意,他自然聽得明白。於是,道:“啟稟陛下,臣是站在兩國的和平角度出發,望陛下萬勿因一名女子而影響了兩國百年來的情誼,致使邊關兵戎相見。懇請陛下三思。”

臨天皇冷哼了一聲,道:“假如啟雲帝真這麼在意兩國的情誼,就該理解朕對公主的處決。若不能理解,一旦興起邊關戰事,那就有勞傅愛卿了。朕相信,只要有傅愛卿在,誰也別想踏進我臨天國的領土。”

傅籌還欲開口,臨天皇不耐擺手,道:“好了,朕意已決,愛卿不必多說。來人,把她帶下去!”

漫夭苦澀一笑,她也不辯駁,事實上,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只能任那兩名侍衛上前來駕住了她。

九皇子一見,連忙道:“父皇息怒,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夠了。”臨天皇厲聲打斷道:“朕說過,朕意已決。誰敢再求情,一律同罪論處!帶走。”專屬於帝王的無上威嚴,聽上去似乎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九皇子只得住了口,吶吶的退後。周圍的眾臣明知若是處決了容樂長公主,兩國的戰爭定然不可避免,但此時,連傅將軍與九皇子都碰了壁,他們更是不敢吭聲。一個個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子,半分也不敢上抬。傅籌與九皇子眼看著女子被侍衛連架帶拖著欲往山下去,無能為力。

“放開她。”一聲冷冷的命令式話語,有著天生的王者氣勢,讓人不自覺就想要臣服。侍衛們直覺地停下動作,漫夭不用回頭,也知道除了宗政無憂之外,再沒別人敢在臨天皇面前用這種態度發號施令。

九皇子面色一喜,立刻迎了上去,叫道:“七哥,你終於出來了,真是要急死我了。”

出了石室的宗政無憂,又恢復了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離王。他的眼神如地獄幽潭,冰冷邪肆,薄唇輕啟,淡淡道:“放她走。”

臨天皇看到他,終於放下心來,卻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他走前幾步,看向宗政無憂的眼光很複雜,有擔憂、有疼愛、有惱怒,還有怨責,最終都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萬般無奈道:“無憂,你又胡鬧了。以後把那石室關了,不准再進去。”

宗政無憂彷彿沒聽見般,看也不看他一眼,語氣依舊平靜冷漠,卻多了幾分堅定的力量,道:“我說,讓她走!”

臨天皇望著被侍衛架住的女子,說道:“好吧,既然離王求情,這次的事情到此為止,以後,誰都不准再提。聽明白了嗎?”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變得冷厲非常,眾人連忙道:“遵旨。”聲音是齊整整的。

傅籌上前扶住她不穩的身子,輕聲關懷道:“小心。”

漫夭拚命控制著自己不去看宗政無憂,只對傅籌點頭,勉強牽起唇角衝他淡淡一笑,借他之力立穩,方道:“謝謝!”

宗政無憂冷眼看著他們,袖中的手攢得很緊,面上卻是一貫的冷漠平靜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他深吸一口氣,轉過眸,不再理會眾人,徑直往前,與她的身子相錯而過,一步一步穩步往山下行去。

風輕輕吹動他墨發翻飛,背脊略帶僵硬的筆直,書畫著堅毅冷漠的線條。白色頎長的身影,在殘陽餘暉的映照下,更添了幾分蕭瑟和淒冷,將他與身後所有人的世界,隔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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