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壺

第十一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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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過了大半月,江南貪沒案的審理已接近尾聲。莫研和展昭的傷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莫研與蕭辰一直想去牢中探望李栩,無奈與本案有牽扯的人一律不準探視,莫研在牢門口與王朝磨了半日的嘴皮子,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審理已經到了緊要的當口,各種證據皆指向當朝三司使張堯佐正是貪沒案後的主使人。包拯上書仁宗,彈劾張堯佐,指出正當國家困難之際,任用張堯佐這等貪婪庸人,後果不堪設想。朝野上下,議論紛紛,仁宗見狀,為求息事寧人,只好任命張堯佐為淮康軍節度使。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投案自首,自認是殺害白寶震的兇手,說是只為圖財。包拯雖然猜出此人定是張堯佐安排的替死鬼,目的是想盡快了結白寶震命案,怎奈卻找不出其他證據,無法指證張堯佐才是真兇。

雖然張堯佐已被貶官,但包拯仍不依不饒,再次彈劾張堯佐。

仁宗惱包拯固執,道:“節度使是粗官,有何妨?”

包拯回道:“節度使,太祖、太宗皆曾為之,恐非粗官!”

仁宗無奈,暫時打消念頭,卻又封了張堯佐為宣徽院南使,包拯第三次上奏章,要求讓張堯佐出守河陽,不得回京供職,更不得擔任使相。

仁宗終是無可奈何,只好作罷。

一時案子審理完畢,包拯因屢屢彈劾張堯佐,於朝野間得一綽號“包彈”。莫研在外堂聽寧晉說起這一外號時,笑得直打跌。

這些日子以來,因知皇兄心煩意亂,寧晉一直留在宮中,隨便也替包拯敲敲邊鼓,待諸事塵埃落定之後,方才溜出宮來,首先便來瞧莫研。

“你身上的傷可好全了?”他瞧莫研笑罷,微微喘氣,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由問道。

“那當然,這點小傷根本不在話下。”

寧晉又復看了她兩眼,那日他與莫研被殺手逼得跳了汴河,兩人失散,他精疲力竭地上岸後昏死在河邊蘆葦叢中,萬萬沒想到莫研竟然受如此重傷。回宮後他曾特地派了太醫來開封府中為莫研診治,太醫歸後回稟公孫先生早已對癥下藥,傷者無礙,他方才放心。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他笑道,“我在皇兄面前替你美言了幾句,皇兄打算欽點你當開封府的捕頭。”

“捕頭?”莫研絲毫沒有寧晉期待中的驚喜,反而一副懊惱的樣子,“我要回蜀中去了,連捕快都不當,哪裡還能當捕頭。”

寧晉顯然沒有想到:“你要回蜀中?”

“嗯,我二哥哥說最遲後日就回去。”莫研也很無奈,抬頭正看見展昭進堂來,面色凝重,似有煩心之事。

見寧晉在此,他拱手施禮:“展昭參見寧王殿下。”

“怎麼?前面出什麼事了?”寧晉奇道。他知道前面開封大堂之上包拯正發落犯案官員,江南大大小小以白寶震為首的九名官員皆被革職抄家,卻皆是罪有應得,展昭如此表情倒是有些奇怪。

“沒什麼事。”展昭淡淡一笑。

莫研探究地望著他,忽想起一人,忙問道:“白小姐呢?她家被抄,那她怎麼辦?”

展昭正是因此事而煩惱,關於白盈玉的發落,他曾向包大人求情,但包大人亦是依律例行事,又豈能因人情而枉法。況且白盈玉本應充作官妓,但念她肯當堂作供,方才罪減一等,從輕發落。

見展昭不答,莫研異想天開道:“她無家可歸,若願意的話,正好可以和我們回蜀中去。”一路與白盈玉同行,且感念她肯交出賬冊,莫研當然不忍她淒苦無依。

“她……被發配邊塞。”展昭緩緩道。

幾乎立時,莫研跳起來,氣道:“包大人老糊塗了!她有功於此案,怎麼反而發配邊塞呢!”

“不得無理。”展昭輕喝住她,“包大人已經是從輕發落,而且特別許她葬父之後再往邊塞。”

“可是,她隨我們千裡而來、一路艱辛,又當堂作供,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個發配邊塞的下場。”

寧晉在旁沉默不語,這原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對於朝堂之事莫研向來不懂,此刻直氣得在原地來來回回走動。怕她傷口裂開,寧晉剛想喚她坐下,展昭已經拉住她,硬是讓她坐好,才道:“你以為她不知道這個結果嗎?”

“她知道?”莫研吃驚。

展昭點頭:“她是官家小姐,自然明白後果如何,也許發配邊塞已比她原來所想還要好些。”

莫研大惑,不解:“那她為何還要……”

“她是為了替父贖罪。”展昭低低道。

沉默了半晌,莫研才抬頭,大聲道:“無論如何,她是為了救我師兄才落得如此田地,我不能袖手旁觀。”

展昭輕嘆口氣:“我曾向包大人求情,但國法難違,包大人又何嘗忍心。”

莫研愣了愣,眼睛滴溜溜地轉向寧晉:“你去向你皇兄求情,肯定可行!”

寧晉連連擺手:“這些日子我皇兄被包黑子煩得夠嗆,正一肚子氣呢,開封府的事他理都不想理了。”

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莫研盯著腳尖發呆。

眼看日近正午,莫研腹中饑餓,想了半日也沒想出好法子,雖可在半道上劫囚,但終是下下之策,萬不得已之時方才可用。

“你怎麼還不回宮去?”她轉頭朝寧晉,奇道,“是用中飯的時辰了。”

寧晉惱道:“怎麼,我連開封府裡的一頓飯都蹭不上?”

其實他也知道莫研並無趕他走的意思,不過是沒心沒肺地隨口一問,但聽在耳中就是不舒服。

“你要在這用飯,那就得去小花廳。”莫研口中與寧晉說話,眼睛卻已瞄到展昭身上,心思轉了幾轉。

展昭正好也欲去用飯,見寧晉欲留下,遂上前引道:“殿下這邊請。”

寧晉白了莫研一眼,後者無知無覺,他只好忿忿邁步而行。莫研在後扯扯展昭衣袖,笑道:“我請你吃飯,可好?”

不但展昭愣住,連寧晉也停住腳步,詫異地望向她。

“我請你去醉仙樓吃飯,可好?”莫研笑瞇瞇地重復了一遍。

醉仙樓是京城裡屈指可數的酒樓,展昭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你若想吃,我請你便是。”他想到莫研即將回蜀中,不知何時才能再來京城,如今就算是自己為她餞行吧。

“不用,我有銀子。”

寧晉閑閑靠在門邊:“醉仙樓可不便宜,你那點捕快俸祿也只夠喝口茶。”

莫研掏出身上的幾張銀票,抖了抖:“這些還不夠吃頓飯麼?回頭我就兌銀子去。”

“你哪來那麼多銀票?”寧晉奇道。

“展大人給我的。”莫研笑容可掬,“就是我們在揚州決定分開走的時候,後來路上都是花你的銀子,所以這些銀票也沒使上。”

寧晉一臉鄙夷地看著她:“一路上讓我使銀子,然後用展昭的銀子請展昭吃飯,你還真是……”他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個詞來形容,只好用眼神作補充。

“展大人才不會像你這麼斤斤計較呢。”

見展昭嘴角含笑,靜靜立在一旁,莫研不欲再理會寧晉,拉著展昭就走。

寧晉惱火地瞪著他們的背影,躊躇片刻,還是急步追上。

“等等我!我知道那裡什麼菜最好吃。”

馬行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距離開封府衙並不算遠,醉仙樓就位於馬行街兩端,朝街面相對而建,二樓處且以木廊相連。從外面望去,這座半空中的木廊上雕刻著飛禽走獸,栩栩如生,且描金鍍銀,顯得很是氣派。

店家見是寧晉,忙不迭地請上樓去,也不待他們開口,便安排了間臨欄可觀街景的寬敞雅閣。又恐天涼,店家特特地取了羊皮褥子墊在椅子上,再把涼果香茗擺齊,請他們稍待熱菜,方才退出去。

莫研見店家這般殷勤,朝寧晉拍手笑道:“和你出來,果然妙哉!是不是我們吃完,他連銀子都不要?”

“你想得倒美。”寧晉白她一眼,“非但銀子不能少給,還得額外多給打賞,否則我的面子往哪擱。”

“那你這寧王當來有何用!”莫研連連搖頭。

寧晉氣結,偏偏一時半刻又說不出自己究竟有何用,索性不語,只拿眼睛瞪她。莫研轉頭看展昭靜靜而坐,眉尖微顰,垂目飲茶。陽光灑落半身,光影流轉之間,愈發襯得他眉目溫潤如玉,她看得呆住……

將他二人映入眼簾,再回想起寒山寺中情形,兩幕相疊,寧晉只覺微微不適,正欲別開臉去,卻又想到一事,急急朝莫研道:“你當真要回蜀中去?”

聞言,展昭方抬目望向莫研,正瞧見莫研怔怔地看著他。

“為何不能留下?”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

莫研很是為難地撓撓耳根,“其實,我當初答應當捕快的時候就想著……”她溜一眼展昭,後者淡淡一笑。他如何會不知她一心當初只想著救出師兄,當捕快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她要走,他原就該料到。

“我二哥哥又催著我回去,他最不喜歡與官府有往來。”莫研愁眉苦臉,本來她也以為官場無好人,盡是些只會搜刮百姓斂收財物的貪官昏官,但這些日子以來,看包拯絲毫不畏仁宗,不依不饒地彈劾張堯佐,素日裡又是勤勉公務,兢兢業業,她嘴上雖不說,心裡卻著實欽佩。

還有展昭,像他這般的人,是她從未見過,也未曾想過的。她不得不承認,他確是個好官,而且遠遠不僅於此……

不忍看她為難的模樣,展昭輕嘆口氣,問道:“何日動身?”

“大概是後日,不過現在白小姐落得如此處境,我怎麼能走?”說到此事,莫研立即想起請展昭吃飯的原因,忙湊到他面前,十分認真問道,“包大人平日裡最喜歡什麼?”

展昭被她問得一愣:“喜歡什麼?”

“他有沒有什麼喜歡的玩意兒?”

“包大人……”展昭想了半晌,才遲疑道,“大人好像喜歡下棋。”

“下棋!”莫研聞言歡喜道,“我們家正好有一付瑪瑙的,不知道包大人會不會喜歡?”

瑪瑙圍棋子價值不菲,絕非尋常人家可有,寧晉原不知莫研底細,聽說她家中竟有如此值錢的物件,不由微微吃了一驚。

展昭不解道:“你想拿瑪瑙棋子送包大人作什麼?”

“求他放了白小姐啊。”莫研想當然道。

“胡鬧!”展昭厲聲喝住她,語氣已帶著怒意,“你這是賄賂官員,包大人豈是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之人。”

“那你說該怎麼辦?”

很少見到展昭如此聲色俱厲,莫研被他這麼一罵,頓時委屈不止:“除非我去劫獄,可我又打不過你。”

展昭心中一軟:“我會吩咐差役路上多加照顧她,不會為難她。明日白寶震下葬,我們也可去幫她料理。”

“我自會替她父親選付好的棺木。”寧晉插口道。

“可她還是會被發配邊塞。”莫研咬咬嘴唇,“難道真的想不出辦法麼?”

“律法如鐵,不可違。”

“你們……”

莫研氣呼呼地將面前茶水一口飲盡,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店家流水般將菜肴送上來,此時正是吃螃蟹的好時節,桌正中便是一道蟹釀橙,香味四溢,甚是誘人。

寧晉嗜蟹,也不相讓,自己先挾了一個,啟了橙蓋,取內中蟹肉蘸鹽醋而食,吃的津津有味,這才連連讓道:“這蟹味道不錯,你們怎麼不吃?……有蟹無酒可不成,再來一壺菊花酒方才對景。”遂又喚來店家上酒。

見莫研仍在氣惱,展昭無法,伸筷挾了一個蟹釀橙給她,柔聲勸道:“你不妨嘗嘗,日後回了蜀中,多半就吃不到了。”

莫研本是心中忿忿,聽到他柔聲相勸,也不知怎麼,氣也氣不起來,低著頭乖乖地吃起蟹肉,頓覺滿口芳香,確是極難得的美味。

“這個……怎麼做的?”她一下子就忘了方才氣惱之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蟹肉。

寧晉得意道:“別小看這道菜,做法可不一般,”他瞥一眼莫研,補充道,“就算你學會了做法也沒用,連這小碟蘸蟹肉的醋都是特別釀制的,與一般陳醋不同。你若回了蜀中,哪裡還能吃到這般美味。”

“唉,說得也是。”莫研愈發懊惱。

“京城裡好吃的東西還多著呢。”寧晉循循善誘,“你就這麼走了,豈不可惜?”

莫研挾著蟹肉在嘆氣,半晌,毅然決然把它一口吃下去,認真道:“那我今天得多吃一些。”她轉頭看展昭,目中盡是期盼,“你會來蜀中瞧我麼?”

展昭一怔:“會……吧,若能得空。”

莫研喜道:“到時,你帶些這醉仙樓的蟹醋給我,可好?”

展昭淡淡一笑,卻不點頭也不搖頭,方才隨口應承,現下心中已隱隱愧疚:自己整日裡公務繁忙,便是想去瞧她,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空,若隨口答應她,卻時時去不成,豈非是辜負她。

見他微笑,莫研只當他是答應了,隨即卻又想起白盈玉,低低嘆道:“白小姐去了邊塞,也不知會不會有人去瞧她。”

她心中始終對白盈玉心懷歉疚,覺她是為了幫自己才會落得這般慘境。

展昭、寧晉聞言,各自默然。

“對了……去邊塞怎麼走?”寧晉飲口酒後,問展昭。

展昭想了想才道:“一般押解犯人出開封府,往河南府,再經河中府,過汾水,洛水,至慶州。”

“汾水,洛水……”寧晉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聽說以前,曾有犯人跳了汾水,是真的麼?”

展昭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多看了他幾眼,轉而別開目光,佯裝不在意道:“確有此事,船行至河中,有幾個性子烈趁著官差不留神,便投了水,倒也不算稀奇。”

投了水,也不算稀奇——莫研立時福臨心至,兩眼直爆小火花。

再看他二人一問一答,仿若無事閑聊,她心下生疑,扭頭觀察展昭模樣,後者神情泰然,自斟淡酒,淺淺而飲,並無異於平常之處。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莫研猶豫著收回目光:像展昭這種只肯依法理行事之人,怎麼可能會暗示自己救白盈玉的法子,何況還是這等旁門左道的法子。

“那些人投了水,官府就不追究?找著屍首沒有?”她討好地又替展昭斟了杯酒,小心翼翼地問道。

“汾水湍急,如何還找得到,只好不了了之。”

展昭心中暗道慚愧,面上卻仍舊平平而敘,波瀾不驚。

“那些人真是……真是太可憐的。”看來此法可行,莫研掩不住興奮,雖已極力用哀傷的口氣說話,可臉上的笑意卻是顯而易見。

展昭與寧晉交換眼神,皆暗嘆口氣,知道這丫頭心無城府,竟是半分情緒都掩飾不住,幸而再無旁人在場。

次日白寶震下葬,寧晉雖未出面,卻於前晚便請人送來一副上好棺木,將白寶震屍身收殮入內,又請石匠趕著刻了碑,送了過來。包拯也派了王朝馬漢,名為押解白盈玉,實則替她料理喪事。

莫研與兩位師兄皆到場幫忙,展昭亦來幫忙。

因是包大人法外開恩,故停靈、哭靈、守靈皆略去,這日裡唯送靈引靈二事。

京城郊外野地,風過,火舌吞吐,紙錢灰燼漫天飛舞。

白盈玉跪在墓前,麻衣素裹,襯得臉色愈發蒼白,便是這襲孝服,也是莫研一早送去牢中給她換上。

她不言不語,眼中無淚,靜靜地燒著紙錢,在墓前跪了許久。展昭、莫研等人立在她身後,靜默無語,雖然同情她孤苦無依,卻全因白寶震作孽,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紙錢燒畢,她方盈盈起身,朝展昭等人躬身,莫研忙上前扶住她。

“我還有些話想和我爹爹說。”她低低道。

眾人明白,大概她不願他們聽到她的言語,皆知趣轉身退開。

莫研撫撫她的後背,笨拙勸道:“你莫太傷心了。”

白盈玉點點頭,朝她勉強笑笑,一直看到她轉身離開,目光淒楚而決絕:婚事被退,爹爹慘死,親朋避恐不及,無依無靠地流落他鄉,還不如追隨爹爹於九泉之下,也落個幹凈。

緩緩轉過身子,她猛然發足一頭朝墓碑撞去——

這一突變,是眾人萬萬沒料到的。

展昭等人已經走遠,回身搶來已然來不及,莫研雖然離得近,無奈身法太慢,僅僅拉到一小方衣角。眼見白盈玉即將撞上墓碑,千鈞一發之時,忽有一人搶至她身前,生生將她攔下,正是蕭辰。

蕭辰本是與莫研同行,他雙目不便,耳力便比常人靈敏,聽到腳步聲不對,不必回頭,人便已飛掠而出,險險救下白盈玉。

“你沒事吧?”見她身子軟軟癱下,莫研沖上前,焦急道,“幹嗎要尋死,就算要死,你也應該去投水,怎麼會想到去撞石頭呢?”

聞言,展昭暗嘆口氣,隱約也有去撞石頭的沖動,連忙將莫研拉開,免得她再胡說八道下去,畢竟旁邊尚有王朝馬漢在場。

莫研又看到蕭辰按著腰,奇道:“二哥哥,你怎麼了?”

方才被白盈玉一撞,蕭辰的後腰正頂到石碑邊緣,一陣酸麻痛楚,他觸手摸去,溫熱膩滑。

莫研探頭望去:“啊!流血了。”

白盈玉聞言,抬頭見蕭辰手上血跡赫然,頓時大為歉疚,慌忙道:“你……你傷得要緊麼?都是我的錯,我……”

“知道錯就好。”蕭辰仍舊冷冷淡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殘其身,不孝之至。”

說罷,他便自顧自地走了。生怕師兄走路不便,李栩趕忙追上。

一只寒鴉立在高枝,零零落落地叫了幾聲,白盈玉坐在原地,望著漸漸模糊的青衫背影,恍在夢中。

白盈玉被押解往邊塞兩日後的清晨,蕭辰等收拾好行裝,向包拯辭行後便從側門而出,正遇上牽著馬欲出門去的展昭。

“你們要回去了?”

展昭停下腳步,雖然內心不無遺憾,卻還是朝他們笑道。

莫研看見他,很開心的模樣,笑吟吟地朝他點頭:“方才我去找你辭行,可惜你不在,還好在這裡遇上。”

蕭辰拱手施禮:“展大人,多謝你這些日子對小五、小七的照顧,我們就此別過。”

“蕭兄走好。”展昭也拱手還禮。

莫研在旁輕扯他衣袖,燦然一笑,道:“你莫忘了來蜀中瞧我,你若來,我就做菜給你吃。”

“莫姑娘……”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叫我小七就好了,以後我也不叫你展大人,就喊你展大哥,好不好?”

展昭微微一笑,道:“自然好。”雖然口中如此答道,但他卻也不知這“以後”將會是何時,說罷之後,不由心下悵然若失。

渾然不知他所思,莫研將包袱甩至背上,豪情萬丈地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一路平安。”展昭拱手,衷心道。

燦然一笑,莫研不再多言,轉身隨兩位師兄離開。

李栩輕敲一記她的頭:“什麼青山綠水,囉囉唆唆的,小娃兒不學好!”

“什麼不學好,江湖中人都這麼說話,這話我練了好久,總算派上用場了。”莫研得意道。

聲音遠遠地飄過來,尚立在原地目送他們的展昭聽了,唇角不由泛起笑意。看著那抹熟悉的纖細身影拐過街角,消失在視野中,他深吸口氣,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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