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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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她反射弧太長,還是在別人面前太端得住,剛工作那幾年,每次接觸尸檢報告,看得時候倒是淡定又冷靜,並沒什麼異常反應,可是回到家就會吐得天昏地暗。就像今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一會兒肯定會做噩夢,權衡了下,她竟然沖溫少卿點了點頭。

溫少卿頗為意外的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點頭代表了什麼,慢慢笑起來。

于是叢容躺在床上醞釀睡眠,溫少卿坐在床對面的貴妃榻上看書,她歪頭看了一眼,“我睡著了你就可以走了。”

溫少卿正一臉認真的看書,不知听沒听進去,極輕的嗯了一聲。

叢容重新躺回去,忽然想起要定鬧鐘,摸到放在床頭的手機,按亮屏幕,需要識別指紋或者輸入密碼才能進去,她又坐起來,沖溫少卿搖搖手機,“密碼是多少?”

溫少卿放下書,走過去用拇指點了下,便打開了,很快又打開設置,打開添加指紋,“手伸過來。”

叢容愣了下,“嗯?”

溫少卿直接拉過她的左手,按著她的拇指識別了下,“行了。”

叢容只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一抬頭就看到溫少卿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覺得熟悉嗎?”

叢容想了想,點頭。

溫少卿摩挲著她細長的手指,笑著提醒,“上次簽合同,你抓著我的拇指按手印。”

叢容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指,再加上滿室朦朧的燈光,又覺得熱起來,垂著眼楮不敢看他,推了他一下,“你快去看書吧。”

溫少卿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回了貴妃榻上。

叢容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興趣,可對溫少卿的手機還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手機里的軟件,除了日常的那些,還有幾個醫學軟件,叢容登陸郵箱輸密碼的時候看著屏幕上的輸入法有些別扭,嘀咕了一聲,“原來你用的是九宮格啊,我一直用全鍵盤。”

說完忽然頓住,盯著九宮格鍵盤有個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她想要去追尋,卻怎麼都抓不住,索性放棄。

叢容扔了手機看向溫少卿,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偶爾低頭在紙上寫著什麼,她開口問,“你在看什麼?”

溫少卿寫完了幾個字才抬頭回答,“醫學文獻,你要看嗎?”

叢容呵呵笑了兩聲,“我沒有從醫的打算。”

她百無聊賴的把臥室每個角落都掃了一圈後,從床頭抽了本雜志隨便翻著,一時間屋里靜靜的。

一直安靜的溫少卿卻忽然開口,“以前遇到過這種事嗎?”

叢容抬頭看過去,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電腦上,久久沒等到她的回答,才抬眸看向她,挑了挑眉,似乎在問她為什麼不回答。

叢容抿了下唇,很快點頭,“遇到過。”

類似的問題她也問過他,她問他有沒有被醫鬧過,那個時候她是什麼心情?是不忍?是心疼?是慶幸?他現在也是這種心情嗎?

溫少卿的視線重新回到手里厚重的醫學書上,垂著眼眸讓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聲音也是淡淡的,“都是怎麼解決的?”

叢容回憶了下,“不用解決,現在律所那麼多,律師那麼多,價格合適了,你不接願意接的人多的是,誰還真的非你不可了?”

溫少卿默了一默,拿筆在紙上標注了什麼,然後才開口問,“那這次呢?”

“這次?”叢容躊躇了下,“這次……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運氣不好吧,踫上個難纏的。”

溫少卿听完之後便是更長久的沉默,直到翻了一頁書才看著叢容神色復雜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叢容不知道溫少卿這句“我知道了”是什麼意思,知道什麼了?知道這件事了還是知道這次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一想起這件事她便有些心煩,扔了雜志,躺回去閉上眼楮準備睡覺。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摸到手機隨便打開了個軟件便開始打字。

輸入法是有記憶的,只需要按順序打出來,答案便出來了。

26647664649269267449652676,溫少卿家的無線賬號,用九宮格打出來是……

叢容你早晚是我老婆

而那個密碼46233……

她上次輸入的時候用的是電腦,完全沒意識到這些數字竟是這個意思。

叢容猛然坐起來往那個方向看過去,溫少卿很快覺察到她的注視,抬頭看過來,“怎麼了?”

叢容搖搖頭,又動作極快的躺回去,用被子捂住了腦袋,在漆黑的被子里,心跳如擂。

溫少卿的聲音很快又響起來,帶著淡淡的笑意,“別遮著腦袋睡,會缺氧。”

她遲遲沒有反應,他便起身走過去扯下遮住她腦袋的被子,傷殘人士叢容當然抵擋不住他的力道,只是在被子被扯下來的同時,她忽然湊上去吻住了他。

叢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她眼前只剩一陣陣的眩暈,讓她不自覺的勾上他的脖子,慢慢收緊,尋求救命稻草。

被門鈴驚醒的時候,她已經和溫少卿在床上滾成了一團,被子被兩人亂七八糟的壓在身下,兩人都是氣息不穩的狀態,他竟然還記得護著她受傷的手臂。

門鈴鍥而不舍的響著,她扯著他後背的布料,仰頭躲開他的唇,艱難的喘息,“是鐘禎……”

她的臉頰緋紅滾燙,眉眼濡濕含情,聲音帶著平日里不曾見過得嫵媚,溫少卿忍不住又吻過來,呼吸也亂了,溫熱的唇舌在她嘴角流連,模糊不清的回答,“讓他睡我家……”

叢容的理智被門鈴聲拉回來,眼底也漸漸清明起來,推搡著他去開門,“你快去開門,不然他要多想了。”

溫少卿抵著她的額頭,靜靜的平復著呼吸,眼前的那雙眸子像是湛了墨的深潭,又黑又深,讓人沉溺不可自拔,潭底有種說不出的情緒越積越濃,隱隱有壓制不住的趨勢。

以前他們也接過吻,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兩人都亂了分寸理智全無,叢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兩人靜靜對視良久,溫少卿忽然動了一下,她猛然抓住他的手,唯恐他的下一個動作讓她無力招架,“快去開門。”

溫少卿闔了闔眼,再睜開眼楮的時候,眼底已經是一片平和,撐起身子坐起來,又把叢容拉起來,抬手揉著她的臉,不正經的笑起來,“快把你臉上的春色收一收,不然被你表弟看到了,他才真的會多想。”

鐘禎在門外站了許久才等到溫少卿面無表情的來開門,他牽著讓一讓笑嘻嘻的進門,“老板,今晚就借讓一讓陪我睡了!廚房我已經打掃好了,垃圾也倒了,您快回去睡覺吧!”

溫少卿听到那個字忽然眯了眯眼楮,涼颼颼的掃了他一眼,轉身回了叢容的臥室。

鐘禎在身後叫他,“哎,老板,那是我表姐的房間!”

溫少卿明顯心情不好,轉過身看著他,“所以呢?”

鐘禎知道自己又踩到雷了,輕咳一聲艱難的問道,“所以……你跟我表姐……”

溫少卿雙手抱在胸前,揚了揚下巴,“接著說。”

鐘禎作為一枚無膽匪類,當然不敢往下說,“您怎麼看上去像是……”

溫少卿挑眉,“像是什麼?”

鐘禎低下頭小聲嘀咕,“欲求不滿……”

溫少卿眉心微動,鐘禎不敢再造次,撓著腦袋干笑,“哈哈哈,我開玩笑的!”

誰知溫少卿竟對他微微笑了下,沒說一句話,卻讓鐘禎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往外冒。

叢容從臥室走出來,看著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一個神色微妙,一個滿臉驚恐,她輕咳一聲,“鐘禎,你怎麼還不去睡覺,明天不用早起復習考試嗎?”

鐘禎馬上跑過去尋求叢容的庇護,“表姐,溫老師今晚也住這里嗎?”

叢容若無其事的掃了溫少卿一眼,微微皺眉有些為難,“他……”

溫少卿本來是可以睡客房的,可是現在鐘禎在,她家只有一間客房,溫少卿似乎就只能回家睡了,可她心底卻有些莫名的不舍得,明明就在對門,她卻詭異的不想讓他走。

溫少卿這次倒是極體貼的幫她解圍,“我和你表姐還有幾句話要說,一會兒就走了。”

鐘禎立刻松了口氣,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帶著讓一讓進了房間。

可叢容心情就有些復雜了,垂著眼楮不再說話。

溫少卿上前拉了拉她的手,“回房睡覺吧。”

叢容跟著溫少卿才走了兩步,鐘禎又風風火火的從房間沖出來,擋在溫少卿溫少卿問,“老板,你昨晚就睡在這里的嗎?”

叢容渾身一僵,溫少卿倒是不介意,因為顧忌叢容的不自在,他免不了要裝模作樣的否認一番,“別亂說話!”

鐘禎忽然舉著一張紙遞到他面前言之鑿鑿的開口,“這個難道不是你的嗎?!”

那是一張醫學筆記,上面的筆跡確實是溫少卿的,至于它為什麼會出現在叢容家的客房,似乎……只有昨晚他住在那里這一個可能了。

叢容和溫少卿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一連嚴肅的鐘禎,剛想解釋什麼,就看到鐘禎瞬間變了臉,諂媚的笑著湊到溫少卿面前,“親老板,這上面的是這次考試的考點嗎?!”

“不是!”溫少卿從他手里把那張紙扯回來,“是本科生的題!”

鐘禎鍥而不舍的繼續問,“那今年博士生的題是誰出啊?”

溫少卿回憶了下,“听說是秦院士自己出。”

“秦院士自己出?!”鐘禎哀嚎一聲,“糟了糟了……名捕又重出江湖了……噩耗啊噩耗……”

邊念著邊哭著回了房間。

叢容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指指鐘禎離開的方向問溫少卿,“他的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你們醫院精神科的床位不緊吧?我需不需要提前給他預定一下?”

溫少卿很認真的分析了一下,“醫學生的考試範圍太大,考前壓力大,瘋瘋癲癲的也屬于正常現象,考完試就會好了。”

兩人再次回到臥室的時候,叢容的臉一下子紅了,床上還殘留著剛才兩人忘情的痕跡,她躺下的時候,被子上還殘留著溫度,不知是她的體溫還是他的體溫。她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深吸了口氣,空氣中似乎有種別樣的氣息,似乎是他身上的味道,又似乎是別的味道,總之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了。

可溫少卿卻沒有絲毫異常,也不再提剛才的事情,幫她掖了掖被角,“快睡吧。”

叢容忽然想起什麼,掃了床頭的婚姻法,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握著他的手,遲疑了下很是為難的開口,“其實……法律上並沒有‘老婆’這個說法,老婆在法律上的稱謂是‘配偶’。也就是說,法律只承認配偶,老婆這個詞不受法律保護。”

溫少卿一愣,繼而一臉疑惑的看著叢容。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溫少卿才終于明白她在說什麼,忍不住低聲笑起來,“叢容你早晚是我配偶,這話听上去怎麼那麼心不甘情不願呢?果然論起不知情識趣來,沒人比得過叢律師。”

叢容的手忽然縮回被子里,皺著眉嫌棄的開口,“你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溫少卿起身坐到了窗邊的貴妃榻上,繼續剛才沒看完的書,“我還是等你睡著了再走。”

叢容因為害羞也沒理他,翻身背對著他閉上了眼楮。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听到溫少卿聲音,“你不用受法律保護,我老婆當然是由我來保護。”

他的聲音太輕,似乎只是在她耳邊一晃便飄走了,她掙扎了一下還是睡了過去。

溫少卿又看了會兒醫學資料,看她睡熟了,才從褲子口袋里摸出叢容的那支中了毒的手機,插上耳機,開機,屏幕上又再次出現了那個面目猙獰滿臉是血的白衣女人。

他盯著屏幕看了許久,似乎在看畫面,又似乎是在出神,半晌過後忽然勾著唇笑了一下,再次關機,轉頭去看床上的人,目光沉沉。

她是個極自律的人,睡相很好,從入睡開始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過,背對著他只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

可就是這個單薄背影的主人站在他面前,神采飛揚的對他說,她會在她的領域里橫刀立馬護他周全。

那麼,他也會在其他地方護她周全。

第二天早上叢容一睜開眼楮就往窗外的貴妃榻看過去,竟然意外的看到溫少卿還坐在那里,不知是睡醒了還是根本就沒睡,不過看上去倒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叢容對他出現在這里不覺得奇怪,她覺得奇怪的是昨晚竟然沒有做噩夢,難道是因為溫少卿的緣故?他常年待在醫院里,見慣了生死血腥,所以特別鎮得住?鎮宅之寶?

這麼想著她又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溫少卿來,“你一晚上都在?”

溫少卿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嗯。”

叢容又接著問,“一晚上沒睡?”

溫少卿指了指手邊的書,“睡了會兒。”

叢容張了張嘴,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為什麼你熬了夜臉都沒洗還那麼好看。

“你可以再睡會兒,我帶讓一讓出去跑步。”溫少卿邊說邊收拾好手邊的電腦和書站起來,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楮示意叢容,“一會兒起來的時候拿冷水敷一敷眼楮。”

叢容這才後知後覺,只顧著看別人熬了夜沒洗漱好看了,完全忘了自己剛睡醒的邋遢模樣了!

溫少卿前腳出了門,後腳她便沖到了洗手間,站在鏡子前仔仔細細的看著自己。

頭發是吹干了才睡的,她睡相還不錯,頭發還好,臉上也還好,只是眼楮……

她昨晚不過就是掉了兩滴眼淚,怎麼會腫成這個樣子?把她的單眼皮生生腫成了雙眼皮。

怪不得剛才溫少卿一副欲笑不笑的模樣,臉上還知道收斂下,心里大概早就笑開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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