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陸密使(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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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夫長不敢出聲,小步湊到大君的戰馬前。

  「打開城門。還有,」大君壓低了聲音,「今夜沒人出過城,你可什麼都沒看見,明白了么?」

  百夫長愣了一下,急忙應答:「是!」

  騎隊無聲地通過了城門。百夫長敬畏地跟在騎隊後,把他們送了出去,他忽然發現,這群武士竟然沒有打一根火把,而所有人的戰馬馬蹄上都包裹著鬆軟的羊皮。

  大君揮手指向東南方,騎隊跟在他的馬後小跑起來。

  「就是這裡!」大君終於勒住了戰馬,揮動馬鞭指了指腳下。

  他們不知在草原上賓士了多久,大合薩只覺得騎隊去向東南方,而後折轉向西,兜了一個不小的圈子。虎豹騎們紛紛下馬,在周圍展開了防禦。他們都是精幹的武士,警惕地引著角弓散開在周圍,三個四個地聚集成團,以防偷襲。

  火堆點了起來,大君揮揮手,請大合薩和他一起坐下來烤火。

  大君若有所思地沉默著,大合薩也不便去打斷他的思索。他環顧周圍,認不出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凹陷的地方,周圍都是高起的草坡,靜靜的連風也沒有。

  「把你拉到這裡來,很奇怪是不是?」大君忽然說。

  「你以前倒是也經常做奇怪的事情。」

  大君笑笑:「沙翰,我記得我父親和東陸風炎皇帝兩次決戰的時候,一直是你跟在他身邊處理文書的,是不是?」

  大合薩點了點頭:「是,都是快五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青陽部真正精通東陸文字的人並不多,大合薩就是其中之一,為了鑽研星相典籍,他從小就在各族文字上下了大功夫。

  「我聽說東陸的大皇帝送信給父親勸降,父親只回了五個字,說是『戰,唯死,不降。』」

  「欽達翰王的戰書一直就是那麼短,不過東陸大皇帝的勸降書信倒是也不長,我還記得是三十四個字,說是『人生苦短,兵者不祥,積屍百萬,無非子民,為王者,縱於九幽下身受斧鉞之刑,心能安乎?』這兩封信東陸的學士都說是帝王手筆,風骨不同,但是都能教訓子孫。」

  大君低嘆了口氣:「那麼多年了,再沒有草原上的英雄可以和東陸人面對面地交涉……」

  他沉默下來。大合薩扭頭看了看他靜默的側臉,心裡忽地一亮:「東陸有人來!」

  大君舉手制止了他。

  「是的,有人來。只是來的不是一般人。」大君壓低了聲音,又搖了搖頭。

  大合薩看著他的眼睛,覺出了一分敬畏。他跟大君是從小的朋友,當初朔北部的騎兵攻破了北都的城門,成千上萬的戰馬圍著金帳賓士,無數的火把投過來,幾乎把大君和黃金帳篷一起化成火海,大君也照舊操著他的重劍,指揮僅存的伴當武士們死戰。北陸的大君敬畏過誰?大合薩真的不知道,即使有過,也是遜王和欽達翰王那樣歷史上的英雄而已。

  他在煙鍋里扎紮實實地塞上一鍋煙草,點燃吸了一口,捧給了大君:「吸一口?」

  大君沉默地接過去,用力吸了一口,裊裊的青煙從他鼻孔里滾了出來,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恢復了以往的神氣。

  「沙翰,你說什麼才是世上最偉大的力量?」

  「世上最偉大的力量?」大合薩遲疑了一下,「那是盤韃天神的雙手吧?他左手握著劈開天地的斧頭,右手握著可以殺死世上一切生命的寶劍,他雙手握著斧頭和寶劍轉動,每轉動一次,天地就誕生和毀滅一次。」   「這些還用你告訴我么?我們青陽的孩子,哪個沒有聽過盤韃天神的故事……可是那些人說是星星,那些人說,星天的運轉才是一切的主宰,就是神也無法改變的。沙翰,你相信么?」

  「星天的運轉?可是一切都在盤韃天神的手……」

  大合薩忽然止住了,側耳向著背後。他聽了一會兒,忽然起身向那邊奔了幾步。聲音終於清晰起來,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歌聲在黑漆漆的夜空中飄著,伴著低聲嗚咽的什麼樂器,像是笛子,可是笛子的聲音卻沒有那麼低沉,像是笙笳,可是笙茄又沒有那麼雄渾。

  「來了!」大君也起身。

  虎豹騎的武士們互相遞了一下眼神,一齊上前,在大君和大合薩身前展開成半月的形狀,缺口對著大君的方向,半拉開了手裡的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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