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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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熱,但不論是原清離案,還是宮人落水案,始終不曾有所進展。

宮人落水案原是梁帝命長樂公主跟阿原一起查的,但梁帝顯然已記不得這事兒了,根本不曾追問過。

長樂公主擔憂謝岩被王則笙勾了魂,也顧不上查案悅。

阿原沒她幫忙,連入宮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查案了。

慕北湮將賀王府的各色應酬處理完畢,果然來找阿原,一同去找了裴四妻子,又去了烏六齣事前賃居的小屋,幾番打聽下來,基本可以確定,二人在打劫原清離前兩日,的確得到過一大筆錢攙。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知情人已經死光了,線索斷得很徹底。

阿原試著向原夫人打聽時,原夫人詫異,反問道:「供詞中曾提過,有人買通他們劫持你再放走你?怎麼沒人跟我說起過?」

阿原便再也沒法問了。

原夫人很坦然,並沒有阻止阿原查案,發現慕北湮時常陪著時,大概認為阿原有心重續舊緣,居然頗是欣慰,說道:「其實我瞧著北湮這孩子不錯。若是你喜歡,在一起也不妨。」

阿原心下一沉,問道:「母親忘了?我跟景辭還有婚約。」

原夫人漫不經心地輕笑,「阿原,你忘了?因你逃婚之事,皇上對你倆的親事並不看好。」

阿原道:「嗯,皇上的意思,要問問景辭的意思。」

原夫人黑眸流轉,如一痕秋水泠泠她面龐掠過,眺向屋外盛綻的榴花,「景辭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阿原欠身,「尚祈母親明示。」

原夫人的聲音便也秋水般明澈而清涼起來,「最近七八天,他都被皇上留在宮裡,說他病著,留在宮中方便養病。但他先前病得更厲害,皇上也該會想著留他在身邊養病,怎麼沒聽說他留在宮裡?」

阿原沉默了片刻,笑道:「母親是說,景辭是因為某些原因改了心意,自己要留在宮裡?」

原夫人道:「景辭有多得寵,你也該看到了。他若還有心娶你,在皇上跟前說明心意,你覺得皇上還會阻攔?」

阿原指尖發冷,輕笑道:「母親彷彿說過,則笙郡主會嫁給某位皇子。」

原夫人道:「我是說過。我還說過,景辭是你擇選的夫婿,皇上封他為端侯,可能也有你的緣故。如今看來,我錯得離譜。」

阿原抬起泛紅的眼睛,笑問:「什麼意思?」

原夫人道:「你可記得我提過,鎮州曾嫁過兩姐妹到京城?姐姐嫁了謝家,妹妹則成了梁王妃。」

「提過。母親還提過,二姐妹早夭。」

「她們是在回鎮州娘家探親的途中遇到了劫匪。當時謝夫人已經產下了謝岩,而梁王妃已經有了八個多月的身孕。後來趙王回報,謝夫人當場遇到害,梁王妃雖勉強逃脫,但未到鎮州便傷重不治,一屍兩命。」

阿原不由站起身來,失聲道:「母親是懷疑……梁王妃沒死?」

原夫人眸光幽暗,「梁王妃美貌卻剛烈,如果沒死,不可能這麼多年不出現。但她的孩子就說不定了。景辭姓景,在鎮州長大,年紀也相當。仔細看時,他的眉眼分明也和當日的梁王妃有幾分相像。」

阿原越發驚駭,「這麼說,景辭……也是皇子?可皇上怎麼沒把他找回來?何況現在景辭不是回京了?如果他是皇子,為何不跟皇上相認?」

「可能是趙王另有打算,刻意隱瞞;也可能是我猜錯了。何況……」原夫人直面阿原,聲音微微沙啞,「孩子,景辭這個人,你真看得懂嗎?你難道沒發現,自從他入宮,你已完全失去了皇上的寵愛?」

阿原無法理解,「我?皇上的寵愛?」

也許她更適合當個抓小賊的小捕快,帶著小鹿瀟洒來去,看著小壞歡快翱翔,欣賞燕子掠過兩岸植滿桃李的小溪,圍觀尋常百姓粗茶淡飯間的平淡幸福……

皇上的寵愛,聽著離她很遙遠,從來不是她之所求,想來也是她求不來的。回來近一個月才入宮見了梁帝一次,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原夫人已嘆道:「這幾年,只要皇上在京中,你哪個月不入宮好幾次?便是你不求見,皇上也會記掛著傳你入宮說話。如今,別說你,就是我,皇上見得也少了。」

她頓了頓,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我不知道景辭在皇上跟前說了多少中傷我們的話,不過,孩子,跟景辭的婚事,你最好別抱指望,日後還能少些傷心。」

阿原只覺一道寒意從脊柱上湧起,周身血液似已凝固。她依然在笑著,只是面色越來越蒼白,「不可能!景辭他……不可能說中傷我們的話!他這個人傲得緊,便是心中再怎樣鄙夷不屑,也只會當面譏刺,絕不至於背後中傷!」

原夫人驀地冷笑,「你還曉得他心中不屑!我最瞧不上這些裝腔作勢的偽君子,口口聲聲的仁義道德,可看到容貌出挑些的,又有幾個把持得住?待海誓山盟把姑娘哄到了手,提起褲子就能怪人家姑娘不知自重,轉頭去娶他們心中賢良淑德的女子……我竟不曉得,究竟是誰不知廉恥!」

她看向阿原,眼神出乎意料地冰冷,「在你回京前後,景辭已將你哄到了手,對不對?」

阿原胸口悶得快要透不過氣,勉強笑道:「其實也不曉得算是誰哄了哄。我們早就在一起過,對不對?而他……其實只是我很多情人中的一個,對不對?」

原夫人盯著她,唇邊也漸漸失了血色,聲音卻漸漸柔和下來,「嗯,咱們本也不必在乎他們是怎樣想,快活過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咱們也不必等他回絕我們。明天我便去跟皇上說,先解了你們的婚約,也省給人笑話,沒的低了自己名頭。」

阿原靜默了片刻,慢慢站直身體,挺直脊樑,「母親,不用你去說,我會自己去問他。我不怕被人笑話,也不怕低了自己名頭。富貴浮名,原不過身外之物。我要的,只是以我真心,換他真心。若他負我,又或者始終將我一片真心視若敝履,我自當儘快抽身。」

原夫人慢慢將她的手握緊,「若你能看開這些事,這一世必能開懷許多。」

阿原道:「我看不開,但我看得明。若他並非真心,便是他願娶,我也不會嫁。成親前做個了斷,總比成親後糾纏不清強。」

原夫人笑道:「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我便說,不論是謝岩,還是慕北湮,都比景辭合適得多。」

阿原微微一笑,「謝岩就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這點義氣我還有。慕北湮還在熱孝里,我也不想招惹他犯錯,落人口舌。好在天下好男兒多的是,若說尋不出一個真心的,我是不信的。既然景辭近日總在宮裡,母親幫我安排一下,明天我入宮見他吧!」

原夫人柔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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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阿原離去,原夫人凝望著她孤峭瘦削的背影消失於視線中,方輕輕喚道:「廿七。」

廿七飛快自門前閃入,躬身行禮,「夫人!」

原夫人低低道:「你該都聽到了!」

廿七沉聲道:「聽到了!但這正是夫人意料之中。景辭接近阿原小姐,是另有所圖。小姐為他所傷,必會與夫人親近,便是她日後恢復記憶,便是她的到來跟某些陰謀有關,也會時時記得夫人是她的母親。何況,母女連心,這骨肉親情,憑他是誰也無法割捨。」

原夫人苦笑,「無法割捨?那我的清離怎會離我而去?她……滿心裡是多恨我,竟和外人串通,行這李代桃僵之計?可憐我這阿原,也不曉得原來究竟是怎樣的性情,但如今瞧著,實在是……招人疼啊!」

廿七道:「是,阿原小姐性情爽朗平和,行事磊落大氣,雖不像清離小姐多才多藝,但那股子不輸男兒的氣場,著實讓人心折。」

原夫人道:「但是我擔心景辭的事,會將她變成第二個原清離。」

廿七一驚,忙道:「夫人多慮了吧?阿原小姐應該原來就跟景辭有所交集,分分合合不會是第一次,縱然難過,也不至於因此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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