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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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作亂的慶曆軍都督徐安謨是在第三天被追捕到的。消息傳來時梅長蘇正跟靖王面對面坐著討論回京後的逐項後續事宜聞訊後兩個人都很開心。

「徐安謨要單獨關押不要打罵要讓他好好活著回京城。」靖王隨即吩咐道。

「是!」列戰英一條手臂吊著不能抱拳躬了躬身道「輪班監守他的都是我們靖王府的人殿下放心。」

「他說什麼了嗎?」梅長蘇問道。

「他一路都在叫辯稱自己是受了譽王的騙。」

「看來他不打算犧牲自己拯救譽王了」梅長蘇不禁一笑「譽王與夏江自己走上絕路實在怪不得旁人。不過皇后那邊還要勞煩貴妃娘娘替她求個情。好歹國母不宜處死她又是言侯的妹妹。」

「母妃已經表露過這個意思了我想她會儘力的。」靖王似被他勾起什麼想法閃過來的目光有些深意「今天進去請安時父皇又對我大罵了夏江一陣子還把夏江的口供拿給我看。」

「這很好啊拿給殿下看就代表陛下不信。」

「沒錯。夏江的口供父皇一個字也不信不過你我心裡明白他所說的大部分應該還是實話不算隨意攀咬。」靖王深深地盯住謀士的眼睛「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拚命在說實話那為什麼又非要說你是祁王舊人?無憑無據的這種說法反而會讓人覺得他在狗急跳牆夏江應該不是那麼傻的人吧?」

「他不傻。」梅長蘇呵呵一笑「是我跟他說的。」

「哦?」

「祁王是夏江心裡的一根刺他對殿下你地忌憚全由祁王而起。我自稱祁王舊人比較容易讓他的情緒不穩有助於推動我後面的計劃。」

「原來是這樣……」靖王地身子向後靠了靠。面色淡淡的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不過卻沒有再繼續追問。

梅長蘇順手整理了一下攤放在桌上地文書正想另找個話題聊聊屋外突然傳來嘩鬧之聲。

「去看看怎麼了。」靖王眉頭一皺。向列戰英揚了揚下巴後者立即奔了出去未幾便帶著戚猛一起進來。

「殿下!我們抓到了!」戚猛滿面興奮之色居中一跪大聲道。

「知道你們抓到了戰英剛才已經來回稟過了。」

列戰英忙道:「不是不是戚猛說的不是徐安謨。」

「不是徐安謨是什麼?值得你這麼興奮……」

「怪獸啊殿下真是太巧了它居然也跑到了九安山附近。我們去搜叛軍歪打正著把它給圍住了呵呵呵。呵呵呵呵。」戚猛說著說著就是一陣傻樂。

靖王對什麼怪獸沒他那種執念。想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哦。就是京兆衙門來求援你抓了一年多都沒抓到的那只怪獸啊。」

「抓到了殿下。我們抓到了就在外邊鐵籠子關著殿下要不要看看?」

靖王沒興趣地擺擺手梅長蘇趁機站了起來道:「我倒想看看殿下可准我告退?」

「先生請便吧。梅長蘇微微欠身行禮跟戚猛一起退了出去。靖王拿起放在桌案最上面的一份文書打開還沒看到半頁室外突然響起了一片慘叫聲。

「蘇先生!」

「危險啊……快、快……」

「蘇先生不行……」

蕭景琰翻身而起和列戰英前後腳沖了出去掃視第一眼時他的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寬敞地院落一角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鐵籠籠中蜷坐著一個毛茸茸深褐色的東西正在劇烈掙動著。梅長蘇的身子被幾個驚惶失措圍在四周的靖王府親兵擋住了看不見可那一雙蒼白的手臂很明顯已經被拉進了籠子兩個手掌都陷在怪獸的褐毛之中。

「怎麼搞的?」靖王的臉色瞬間青一邊衝上前一邊叫道「別愣著快救人啊!」

可是等他衝到近前看得更清楚後他也跟自己地屬下一樣驚呆住了。原來不是怪獸強行拉著梅長蘇的胳膊相反它在躲只是籠子太小它不管怎麼躲梅長蘇都抓著它的腕部不放。

「你別怕……別怕……沒關係了會好地沒事沒事……」完全不理會身邊的這一片混亂梅長蘇專心地安撫著籠中地怪獸「我不會傷害你我會幫你地你別動讓我摸一摸……」

怪獸安靜了片刻獃獃地讓梅長蘇摸索著他的左腕但沒過多久它又重新開始躁動並不停地噴著熱氣。

「紅了紅了眼睛紅了」戚猛大叫一聲「蘇先生快閃開它眼睛一紅就要吸血地路上差點就吸了一個人的血!」靖王心頭一驚一把抓住梅長蘇的胳膊就往外扯。

「你放手!」梅長蘇剛被扯開就又撲了過去「你們都沒看見他在忍嗎?他是想吸血沒錯尤其是人血吸了才會減輕他的痛苦可是他一直在忍他努力在控制自己不要傷人你們沒看見嗎?」

象是要配合他這句話怪獸突然一聲嘶吼痛苦地在籠中掙扎。梅長蘇扶著鐵籠的欄杆深深地凝視著它突然叫了一聲:「戚猛!」

「呃?在……」

「把你的刀給我。」

「什麼?」

「把刀拿來!」梅長蘇一聲厲喝戚猛彷彿反射般地驚跳了一下獃獃地抽出腰刀遞過去。可是梅長蘇卻沒有伸手接住刀柄而是將手腕在刀鋒上一拉拉出一道兩分長的口子。血珠頓時涌了上來嚇的戚猛失手將腰刀跌落於地。

「沒關係來。先吸兩口。」梅長蘇將帶血的手腕從鐵欄之間伸了進去遞到怪獸的嘴邊。柔聲道「我地血里有葯你會好過些來別怕。你吸不干我我不會有事……你不吸血也會白流的……」

怪獸喘息著抗拒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抵抗不住那殷紅的血珠一口叼住了梅長蘇地手腕四周頓時驚呼聲一片靖王也忍不住前沖了兩步。

然而一切正如梅長蘇所言這個怪獸是不願意傷人的它只吸了不到十口。稍稍紓解了一下自己地痛苦就主動放開了嘴裡的手腕隨便怎麼勸也不肯再吸。

「鑰匙拿來。」梅長蘇簡簡單單用手巾紮緊腕上的傷口。起身朝戚猛伸出手「鐵籠的鑰匙。」

早已被剛才那一幕驚呆的戚猛木偶般地交出了鑰匙。梅長蘇快打開鐵籠。將裡面地怪獸扶了出來。

「殿下這個人我來照料。他可以跟我住一個房間嗎?」

「這個……人?」

「是也許不太象但這是個人。」梅長蘇一向素淡清冷的眼眸此時卻顯得十分灼熱「如果這裡不方便我帶他在外面紮營帳只是要請殿下派人幫我。」

蕭景琰怔怔地看著他有點暈頭轉向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梅長蘇也沒有催他扶著身邊那個「人」靜靜地等候。

好半天后靖王總算有些回神看了看西屋的門又看了看梅長蘇堅定的表情咳了一聲道:「先生既然這麼有把握住這裡也無妨只是請小心些。」

「多謝殿下。」梅長蘇臉上露出一絲黯淡的微笑躬身一禮拖著手中的「人」進了自己的西屋。靖王皺一皺眉示意列戰英跟了進去。

過了片刻列戰英出來吩咐準備熱水和浴桶然後進主屋對靖王道:「蘇先生沒跟那個……那個人說什麼就是不停地安慰他還找了些葯給他吃。現在那人很安靜蘇先生又要給他洗澡。」

靖王擰著眉頭用左手輕輕摩挲著右手的手腕自言自語道:「可是單單只因為那是個人一般都不會做到拿自己地血給他吸的地步吧?」

列戰英眨眨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無言地站著。半晌後戚猛也進來一抱拳沒頭沒腦地道:「啟稟殿下原來是個白的。」

「什麼白地?」

「那個怪獸……呃那個人洗出來才知道他身上的毛是白地只是滾得太臟才一直以為是褐毛。」

「戚猛!」列戰英斥道「你說這些無關緊要地事情給殿下聽做什麼?」

「殿下不是想知道……」「殿下想知道的不是這個快下去吧。」列戰英見靖王沉悶不語忙將戚猛趕了出去。

院外兩個兵士將洗得臟臟地水抬出去又有人拿來了乾淨的毛巾。戚猛辛辛苦苦抓了一年的怪獸突然上升為「人」的規格這讓他很不習慣於是在西屋門外站了片刻又蹭進去想再看看。

白毛人此刻已躺在了梅長蘇的床上蜷成一團臉上的長毛遮住了五官。梅長蘇檢查他身上任何地方他都不反抗但只要一碰到他的左腕他便會本能似的悸動一下將手腕藏進懷裡。

戚猛獃獃地站在後面瞧了半天梅長蘇也沒有分神理他這讓他覺得很無趣自己訕訕地出去了。但他剛走梅長蘇就立即將門窗掩上回到床前試圖將白毛人的手腕拉出來但這一次他依然遭到了拒絕。

「你沒必要藏起來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梅長蘇靜靜地道「那是赤焰軍的手環刻著每個人自已的名字一旦陣亡了即使身體受損也可以通過手環辨認骸骨對不對?」

白毛人全身劇烈顫動起來喉間因激動而出「呼呼」的聲音牙齒也格格作響。「我只想看看你的名字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梅長蘇溫和地拍撫著他的背脊在他耳邊低聲道「來讓我看一下看一下又能怎麼樣呢?難道還會更糟嗎?」

白毛人似被他說動僵直的身體慢慢放軟。梅長蘇輕柔小心地拉起他的手腕緩緩撥開那長長的毛。由於手臂腫漲變粗一指寬的銀環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環面也有些黑模糊但赤焰軍獨有的雙雲焰紋以及被焰紋所圍繞著的那個名字依然可以被辯識出來。

梅長蘇面色如雪地看著那個名字視線漸漸模糊眨一下眼淚珠滾落可是眼前也只清晰了片刻便又重新模糊起來。

白毛人喘著粗氣坐起來雙眼在長毛後窺視著這個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落淚的男子張了張嘴卻只出刺耳的「嗬嗬」聲。

不知過了多久梅長蘇終於抬起了手用衣袖印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綻出一抹笑容。

「聶鋒大哥你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說完這句話林殊終於忍不住心頭的激動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他昔日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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