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賽與醉酒

所屬書籍:冰糖燉雪梨

今天來看比賽的除了本校學生,還有不少社會人士,這些校外人士手裡的票大多是學校公開發售的,明碼標價。

是的沒錯,校方因為要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家冰球隊有著扭虧為盈的實力,把本次比賽三分之二的座位都拿去賣錢了。

結果,銷量竟然還不錯。

棠雪本意是看一會兒裝裝樣子就溜的,可是比賽開始十分鐘後,她漸漸地擰起眉。

冰球是一項相當刺激的運動。踩著冰刀在冰面上,來如風去如電,節奏特別快。正因為快,有些衝撞是無法避免的,所以冰球運動員的身材一般都很高大。

霖大冰球隊被本校學生戲稱為「男模隊」,可想而知他們的體型,可這樣的體型對上歐美人種,還是稍遜一些。

所以從一開始,霖大就被壓制了,德國球員們攻勢很猛,球一直在霖大的防守區徘徊,萬幸的是霖大的守門員很靠譜,多次抵擋了對手的進攻。

可終於還是漏了一個球。

現場加油聲不斷,觀眾們情緒有些焦躁。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家球員在主場被壓著打。

棠雪坐在過道里,聽到挨著過道的有個胖子絮絮叨叨的抱怨:「打成這屎樣,投降算了,丟中國人的臉!」

棠雪沉下臉。

胖子抱怨完,起身去上廁所,棠雪擰開礦泉水,往他的座椅上倒了好多水。

她道德底線一向低,做這種壞事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胖子回來後,坐了一屁股水,快氣死了,在那破口大罵。

沒人搭理他。

棠雪扭回頭,聽著胖子的罵聲,繼續看球。

場上這種單方面壓制的狀態持續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棠雪明顯感覺到我方球員士氣低迷。其實,體格差距是有那麼一點,可真沒大到可以決定比賽勝負的程度。

唉……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黎語突然拿到球,單槍匹馬帶球過線。對方知曉他的意圖,快速組織人手防守。

可是他太快了,既快又靈活,蛇一樣遊走,連過兩人,眨眼間來到球門前,把球往守門員的防守死角里一撥。

進球!

棠雪蹭地一下跳起來。

現場觀眾停滯了兩三秒種,才爆發出熱烈歡呼。不怪他們反應慢,實在是黎語冰太快了。

「加油!加油!加油!」棠雪扯著嗓子喊。

黎語冰彷彿聽到她的呼喊聲,突然轉身,面朝她的方向。

棠雪摸了摸鼻子,悄咪咪又坐下了。

比賽繼續。

黎語冰這一記孤單英雄直搗黃龍的進球,無疑是一記強心劑,霖大隊員們士氣大振,後面的比賽打得不那麼退縮了。

後續的比賽中,黎語冰風頭出盡。

他有著不輸於對方的體格,有著高超的滑冰和控球技巧,更可怕的是,他有著非常優秀的解讀賽場的能力。賽場形勢瞬息萬變,某些時刻該做怎樣的決策,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益,這是一門複雜的學問。

需要智商的……

觀眾扯著旗子喊:「黎語冰!黎語冰!黎語冰!」

棠雪激情澎湃的,也忍不住跟著喊,反正那麼多人喊呢,黎語冰肯定聽不到她的聲音。她這樣自我安慰。

出風頭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黎語冰被針對得有點慘。

不過這樣的比賽,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運動,他被針對沒關係,隊友已經被帶起狀態了。

認真對比的話,霖大球員的配合是優於對手的。

雙方各有所長,打得有來有回,比分一直是你追我趕,戰況激烈。棠雪看得熱血沸騰,嗓子都快喊啞了。

這樣的比賽過程足夠精彩,就算結果輸了,也最多是遺憾,而非憋屈。

比賽最後是以黎語冰的一記罰球結束的。

被針對得那麼狠,他總歸是要有點福利的。

此時計分板上的數字是5:5平,他罰球時,觀眾們太過緊張,都屏住呼吸,一時間整個場館寂靜無聲。

黎語冰帶著球沖向對方球門。

對方守門員人高馬大,跪倒在球門前,像一座巨塔一般。他全身戒備,目光如電,死死地盯著敵人來犯。

黎語冰抬桿的動作剛一開始,守門員已經預判出他進攻的方向——右邊!

球杆抬起,果然是朝著守門員的右手邊。守門員撲了過去。

然,就在碰到球的那一刻,黎語冰突然調整姿勢一個漂亮挑射,球飛離冰面,奔向守門員的左上角。

守門員反應過來自己被騙時,已經晚了。他趴在冰面上,聽著滿場的歡呼聲,懊悔不已,重重地砸了一下冰面。

計分板上的數字最終定格在6:5。

從結束比賽到退場,黎語冰一直沒什麼表情,端著個高冷范,收穫無數妹子的尖叫。

棠雪認為,此人的裝X水準和他的球技一樣高超。

……

這場比賽,棠雪看得酣暢淋漓,心情倍兒爽,導致她走出滑冰館後,看到黎語冰給她打電話,第一次沒有覺得不耐煩。

「喂,黎語冰,幹什麼呀?」

「你剛才在觀眾席是不是喊我了?」

「……沒有。」

「我好像聽到了。」

「神經病。」棠雪連忙掛了電話。

黎語冰又打了過來,「一會兒我們球隊聚餐,你要過來。」

「憑什麼呀?」

「你是我的跟班。」

「那好,我就再忍你一天。」

嗯,一個月的上崗時間馬上就到了,她要重獲自由了。

黎語冰回了趟寢室,棠雪和他在他們宿舍樓下碰頭,然後倆人一起去餐廳。黎語冰剛才洗了澡,下來得太急,頭髮還沒吹乾呢,有幾簇濕黑的髮絲搭在額角,配上他白皙的皮膚,使他看起來還挺水嫩。

一見棠雪,他就說:「我聽到你給我加油了。」

棠雪翻了個白眼,「你那是比賽太緊張出現的幻覺。」

黎語冰「呵」了一聲,笑眯眯地看她。

那個賤樣兒。

她又想打他了。

倆人到餐廳時,在樓下遇到倆男生,都長得高高壯壯的,棠雪猜測他們也是冰球隊的人。

果然,他們倆一看到黎語冰,立刻親切地喊他:「冰哥。」

棠雪正在心裡吐槽這個稱呼呢,冷不防,那倆男生看向她,深深一鞠躬:「嫂子好!」

棠雪:「…………」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黎語冰,一臉嚴肅地解釋:「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其中一個男生問:「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棠雪差點脫口而出「父子關係」,想了想覺得黎語冰今天表現不錯,她就不下他面子了。

黎語冰端著一份黑社會老大的架子,說:「你們,別開玩笑。」

倆男生應了一聲,嘻嘻哈哈地進去了。

棠雪還是不放心,對黎語冰說:「你一定要解釋清楚,不要敗壞我的名聲。」

黎語冰有點不服氣,「你忘了在周染面前怎麼求著跟我秀恩愛了?現在遇到喻言,就怕我敗壞你名聲?你沒良心。」

「我本來就沒良心,我良心都被你吃了。」

黎語冰聽了想打人。

……

棠雪終於理解為什麼被人誤會了,聚餐的人里除了她之外還有幾個女生,清一色都是球員們帶來的各自女朋友,只有她的身份清新脫俗,是個跟班。但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跟班,感覺沒牌面,只好說是黎語冰的老鄉。

老鄉哦……

聽的人表情都是「你放心我懂」。

棠雪:= =

感覺解釋不清楚了。

她只好埋頭狂吃,把鬱悶都發泄在食物上。球隊教練沒過來,但他送過來一瓶紅酒,黎語冰他們開了,棠雪嘗了嘗感覺挺好喝,於是一邊喝酒一邊吃肉。

不知不覺喝得有點多。

紅酒的後勁兒挺強,她喝的時候沒感覺,從餐廳里出來時,路都走不穩了,東倒西歪的。

黎語冰站在她身邊,看她快摔倒時,就適時地伸出援手,提一把她的後衣領。

天上有半個月亮,棠雪邊走邊唱,「我們一起看月亮爬上來~嗝,我們一起看月亮爬上來~嗝……」

顛來倒去就是這一句,還跑調了。

唱了會兒歌,自我感覺挺好,棠雪說:「黎語冰,我唱歌不錯吧?」

「……你開心就好。」黎語冰懶得跟醉鬼多廢話。

「我打算去報名唱歌比賽。」

「哦。」

棠雪握著手,說了自己隱藏在心底的暢想:「到時候,你幫我拉大提琴,喻言幫我伴舞,我們強強聯手,取獎金有如探囊取物。贏了獎金,請你吃泡泡糖。」

黎語冰突然想到二年級寒假時被橡皮支配的恐懼。

他沒好氣道:「你想得美。」

話音剛落,旁邊距離他們最近的妹子,突然發出一聲輕笑,笑聲帶著淡淡的鄙夷和不屑。黎語冰知道這笑聲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棠雪那個唱歌比賽的美夢。

雖然他也很鄙視她,但他聽到這笑聲還是有點不舒服,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不爽。

他偏頭,淡淡地掃了妹子一眼。

人高馬大氣場全開,加上冰神光環加持,使他看起來略可怕。

妹子嚇得縮了縮脖子,悄悄溜走,離他們遠遠的。

棠雪沒注意到他們的互動,她又唱了兩句歌,突然說:「唉,黎語冰,其實吧,你今天在賽場上,還挺帥的。」

黎語冰龍心大悅,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她提起來,「哦?說來聽聽,怎麼帥了?」

「我說實話,我之前一直以為俱樂部那麼栽培你,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看臉,畢竟,這是個顏值至上的世界。今天看完你比賽,我就理解俱樂部了,你挺棒的。」

黎語冰剛要說話,被她打斷,她搶過話來繼續說:「我認為你最棒的不是技術,也不是頭腦。」

「那你說是什麼?」

「是勇氣,」棠雪說著,食指點了點,強調一遍,「勇氣。那是冰球啊,賽場上對抗多可怕啊,很容易受傷。你跟那些人打,你得克服恐懼和膽怯,這是人的本能,你要克服這些本能,才能變成一個勇敢的人,才能勇往直前。你做到了,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你以前不是這樣,小時候很軟弱的,但是現在,黎語冰,現在你成了一個勇敢的人。任何對手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怕他們。我覺得,這才是最可貴的……」

她還在嘮叨。

黎語冰動容地看著她。

沒人和他說過這些。他在球隊,在俱樂部,每個人都捧著他,讚揚他,但是他們只會說他聰明、優秀、技巧高超,就算讚美他的品質時,也會選擇「勤奮」「踏實」這類字眼。

沒有人注意到,勇敢有多難得。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他成為現在的他。

而現在,棠雪只看了他一場比賽,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看出來了。

果然,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么……

棠雪說完了,似乎是有點累,低著頭,蔫蔫的,這樣走了一會兒,她突然小聲說:「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黎語冰怔了一下,他看著她垂著腦袋的樣子,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軟,便抬手,大掌覆在她的發頂上,輕輕揉了揉。

棠雪低落的情緒維持了沒多久,黎語冰把她送到她宿舍樓下時,她已經又高興起來了。

「黎語冰。」棠雪仰著臉,笑嘻嘻地看著他。

「嗯?」黎語冰發現,棠雪是真的變白了。以前大晚上的都看不清她的臉,現在他已經能借著路燈光分辨她臉上那兩朵醉紅。

棠雪喝多了,眸里像是有水,盈盈的閃著光,她笑道:「從明天我就自由啦,再也不用伺候你了,冰狗!」

黎語冰「哦」了一聲,突然地彎腰,靠得近了一些,兩人面對面,他盯著她的眼睛,忽地冷笑。

「棠雪。」

「唔?」

「想擺脫我?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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