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城池營壘24


  米佧醒過來時已是夕陽西下,柔和的光影透過窗子投射到女孩兒身上,為她籠上一層金色。滿室的白色讓她有片刻的怔忡,等反應過來身在何方,她的手被一只軟軟的小手握住,接著眼前出現一個小腦袋。

  同時,一道稚嫩的童音傳進米佧耳里,“姐姐你睡醒啦?”

  看著眼前虎頭虎腦的小家伙,米佧有種身陷夢中的錯覺。

  閉了閉眼再睜開,模樣討喜的小人兒正好奇地看著她。

  發現米佧盯著他看,小家伙拿他細細的小聲音說︰“姐姐你真能睡,比我厲害哦。”

  對于超級喜歡小朋友的米佧而言,小家伙具有很強的傷殺力,她眨巴著黑亮的眼楮握住他的小手,情不自禁地笑眯眯︰“寶貝兒你是誰呀?”

  小家伙奶聲奶氣︰“我是衡衡啊,邢少衡。”

  “邢少衡,衡衡?”一時沒听出倪端,米佧的眼楮彎成月芽形︰“告訴姐姐你幾歲啦?”

  衡衡小朋友伸出手指比了比︰“四歲半。”

  病房門的門被推開,身穿軍裝的邢克壘抬步進來。

  小家伙掙脫米佧的手,爬下床跑過去揪住他衣角︰“媽媽還在睡嗎?我可不可以去看她?”

  邢克壘俯身單手抱起他,“等會兒再去。”

  “好吧。”衡衡摟著他的脖子,報告︰“我有等姐姐醒哦。”

  邢克壘微笑表揚︰“乖。”

  邢少衡?小朋友姓邢?

  盯著一大一小兩張酷似的面孔看了片刻,米佧驚訝地彈坐起來︰“你兒子啊?”

  邢克壘覺得牙疼,把衡衡安置在床邊坐下,他掐了她臉蛋一下︰“你給我生的啊?”

  米佧打開他的手,不知道是被出現在師部的女子刺激了,還是被邢姓小朋友的突然出現驚到了,她忽然間有了勇氣,梗著小脖子質問︰“邢克壘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啊?”目光的落點是她尚未恢復血色的小臉,邢克壘親昵地抬手摸了摸,溫柔地問︰“頭暈嗎?”

  米佧扭過臉去︰“不要你管。”

  不理會她的小脾氣,邢克壘拉過她的手握住︰“我不管誰管!”

  米佧卻只看著衡衡不回應。

  衡衡歪著小腦袋看向邢克壘︰“姐姐好像不太喜歡你呢。”

  “誰說的?!”邢克壘擰眉輕敲他額頭︰“什麼姐姐?差輩兒了,叫舅媽。”

  “舅媽是什麼東西?”衡衡想了想,不懂。

  “舅媽不是東西。”

  米佧掄起小拳頭照著他肩膀狠捶兩下。

  見衡衡的小臉皺成小包子,邢克壘笑倪著她︰“在我外甥面前折我面子是吧?”體貼地為她拉拉被子蓋到腰側︰“餓了吧?李念馬上就來了,陳伯給你做了好吃的。”

  說曹操曹操到,話語間病房的門被敲了了兩下,得到邢克壘的回應後,進來一位身型挺拔的男子,眉宇間有股凜然的正氣。

  將手中的保溫瓶遞過去,李念微笑著看向米佧︰“謝謝你米醫生。”

  米佧不解,拽拽邢克壘的袖子。

  邢克壘溫存地摸摸她的頭︰“李念。謝你給瑤瑤輸血。”

  米佧就笑︰“不用謝的,應該的呀。”

  她所指的應該當然是救人,邢克壘卻故意曲解為另一種意思︰“是啊,不用和她客氣,自家人。”

  米佧瞪他一眼︰“誰和你是自家人啊。”

  邢克壘冤枉︰“我也沒說是我啊?”

  李念微笑抱起衡衡︰“趁熱喝吧,我去看看瑤瑤。”

  等病房里只剩米佧和邢克壘兩人,他打給保溫瓶給她盛湯,自己先嘗了下確定不燙嘴,才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以慣常調侃的語氣逗她︰“得好好給我小媳婦補補,大功臣喲。”

  米佧卻只是盯著他,氣鼓鼓的樣子特別讓人有欺負她的**。

  邢克壘執勺的手固執地不肯放下︰“陳伯親手熬的,你不喝的話我可喝了啊。”

  邢克瑤根本不是師部門前的女子,那個她又是誰?

  米佧猜測著,心里愈發難受,眼淚根本不需要醞釀,啪嗒一聲滴進湯里。

  “怎麼了啊?”見她小可憐似的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己,邢克壘心疼得不行,把湯放下,他攬臂將她摟進懷里輕拍︰“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去叫嫂子過來看看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米佧很抗拒他的擁抱,邊掙扎邊泣聲說︰“別踫我,討厭死你了!”

  邢克壘摟她更緊︰“干嘛討厭我啊?昨天不還好好的嗎?不討厭也不能討厭啊,乖。”

  “就是討厭你!”掙脫不成,米佧大哭起來。

  除了慶功宴那晚也沒見她哭得這麼厲害,加上又是自己擱在心尖上寶貝的女孩兒,邢克壘即時褪去一身痞氣,俯在她耳邊無限溫柔地哄︰“怎麼了啊寶寶,是不是誰欺負你了?還是被你爸爸發現了?沒事,他打你的話有我扛著。听話,不哭了,才輸了血,又哭暈了怎麼辦啊……”

  可任他使出渾身解數,米佧依然大哭不止。

  情急之下,邢克壘拔高音量吼了一句︰“不許哭了!”

  米佧被喝得一愣,頓時就把哭音憋了回去,梗著小身子縮在他懷里。

  邢克壘當然不是真的發火,見她消停了,他以指腹給她抹淚,溫聲軟語地說︰“要是能把敵人哭敗國家就不必養我們這些人了。你看有事說事唄,哭什麼。才因為‘大出血’暈倒過,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身體。”

  米佧抹抹眼淚,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問︰“你昨天去哪兒啦?”

  “在師部啊,不是和你報備過要開會嘛。”

  米佧的眼淚 哩叭啦掉下來︰“你騙人!你明明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還拉人家手……”

  “我什麼時候拉人家……”邢克壘頓住,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反問她︰“你看見了?哎呀,你別急著打我啊,我的意思是你去師部找我了?真去了?”嘴角的笑眼蔓延到眼底,他抱著她胡亂親了一通。

  為免小女朋友再哭鬧不止,邢克壘趕緊坦白交代︰“你昨天見到的女孩兒叫沈嘉楠,是我爸戰友的女兒,她的腿有殘疾,我是怕她摔倒才扶她的。”

  淚仍掛在眼角,米佧訝然︰“腿有殘疾?”

  邢克壘點頭︰“五年前的事了,也是一場車禍,她比她姐姐傷得更重,所以即便手術成功了,也恢復不到正常人的狀態。”

  “原來是這樣,那她找你做什麼呀?”回想女孩兒見到他時燦爛的笑,米佧低聲嘟噥︰“戰友女兒什麼的,不會是前女友吧?”

  邢克壘拿紙巾給她擦干眼淚,俊臉湊到她面前,嘻皮笑臉的︰“听著怎麼這麼酸呢?誰家小妞打翻了醋壇子啊?”

  米佧扯扯他的厚臉皮表示不滿。邢克壘則在她嫩嫩的臉蛋咬了一口,沒臉沒皮地說︰“好媳婦,你吃醋的樣子真招人疼。”

  “我才沒吃醋呢。”米佧止了哭就不承認︰“她找你干什麼呀?你們昨天去哪兒啦?”

  邢克壘從小女朋友主動去師部找他的甜蜜里抽身出來,如實回答︰“她大學剛畢業,工作出了點問題,找我幫個小忙。我啊,還真不能干一點壞事,才一天沒向首長匯報行蹤,就被抓了個現場。你也是,都到跟前兒了怎麼不當面問我?還悄悄一個人生悶氣,掛我電話關我機是吧?”

  “我又沒經驗,哪兒知道怎麼處理才對啊。”米佧孩子氣地撅嘴︰“恕你無罪吧。不過提醒你哦,不許騙我,否則讓我爸爸修理你,讓你武藝全失,功力盡廢。”

  什麼亂七八糟的。邢克壘失笑,“你舍得啊?”

  米佧倔倔的︰“干嘛舍不得?你都騙我了。”

  “說得跟真事兒似的。”邢克壘愛憐地輕刮她鼻尖︰“我和她可什麼事都沒有,別誤會了啊,這才沒好幾天呢。”

  米佧撅了下嘴︰“你妹妹沒事吧?其實我昨天嚇壞了,怕她有危險,又擔心你開快車。”

  提到車禍,邢克壘更是心有余悸︰“幸好及時輸了血沒有生命危險,腿上的骨折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米佧安慰他︰“那就好,你別擔心。”

  “有李念照顧她,我不擔心。倒是你啊,輸了800毫升的血還進手術室,不要命了是不是?”邢克壘訓完在她腰側輕掐了下。

  “沒事的,一次失血不超過1500毫升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信心,否則不會逞強進手術室的,你看我不是堅持下來了嗎?”

  “那是誰暈倒了?”邢克壘拍拍她的小腦袋︰“下不為例。”

  米佧調皮地敬禮︰“遵命長官!”

  邢克壘很享受地任她在身上膩了很久,才在湯涼掉之前哄著她喝了。米佧原想去看看邢克瑤,可又不想打擾那一家三口,于是好奇心起地拉著邢克壘聊起衡衡小朋友︰“你都沒說過瑤瑤結婚了呢。”

  邢克壘的表情微有變化,他說︰“她沒結婚。”

  “啊?剛才那位李先生,他不是……”

  “他是衡衡的叔叔。”

  “那他爸爸呢?”

  “犧牲了。”

  “……我不是故意的。”

  邢克壘攬住她的肩膀,“沒關系,瑤瑤都已經接受了。”深邃的眼底涌起一種類似心酸的情緒,他說︰“李恆是刑警,五年前他們籌備婚禮的時候他為救人質犧牲了,瑤瑤那時已經有了身孕。李念是他弟弟,也是警察,賀熹嫂子應該听說過他,他們一個局的。這幾年他一直代替李恆照顧瑤瑤和衡衡。”

  沒有想到邢克瑤的愛情經歷是這樣的,米佧的眼楮濕了,她哽咽︰“可是有些東西是他代替不了的吧。”

  “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邢克壘的聲音低沉中透出艱澀,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意味深長。

  忽然覺得此時的邢克壘是脆弱的,米佧反握住他的手,緊緊地。

  “佧佧。”邢克壘其實很少這麼嚴肅地叫她,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沉默良久後他低語︰“我只想在來得及的時候好好對你!”

  米佧以為自己听懂了,卻沒有體會到他話里更深一層的意思。更緊地偎進邢克壘懷里,她輕輕地說︰“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想和一個願意寵我如孩子的人在一起。”

  對于愛,米佧不是不懂,反而因為懂得,清楚一旦付出,就該全心全意。所以在遇到那個願意寵她如孩子的男人之前,她將一顆完整的心妥善保存,等他珍惜。

  對于米佧的要求,邢克壘沒有答應什麼。

  承諾,他向來不輕許。

  冬日的夕陽里,兩人靜靜地擁抱在一起,渾然不覺有人來到了病房里。直到听見輕咳聲,米佧才恍然回神,抬眼看到艾琳站在門口,她驚得險些從病床上跌下來。

  相比之下,身經百戰的邢克壘非常穩得住,不慌不忙地為米佧理了理衣服,他起身相迎︰“您來了伯母。”

  作者有話要說︰身體好多了,盡管白天有點發燒,吃了藥後就退了。

  謝謝親們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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