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城池營壘03


  陸軍醫院當然不是邢克壘所說的邊角廢料醫院。作為軍區下屬醫院,該院對院內醫師有明文要求︰除了當兵出身,所有沒有軍餃的醫生正式成為駐院醫生前必須參加為期一個月的新兵訓練,且考核成績合格,否則會被拒收。所以哪怕不是“正規軍”,米佧依然要和應征入伍的新兵們一樣接受嚴格的訓練。

  熄燈號響過之後,軍營里漆黑一片。明明累得不行,米佧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受控制地跳出進入新兵營時手機上繳前一秒收到的那條簡短的信息︰“堅持,等你!”廖廖四個字,有力地給了米佧莫大的鼓勵,哪怕是陌生的號碼,又沒有署名,她卻覺察到一絲熟悉感。會是誰呢?枕著疑問,她借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望著壁頂出神。

  許研珊同樣沒睡,當米佧不知第幾次翻身時,她從上鋪探出個腦袋來,賊兮兮地問︰“少校把你留下干什麼啦?”

  思緒被打斷,米佧回神後眼前晃過邢克壘招搖的笑臉,撅了下嘴。

  要怎麼回答呢?和他之間的事情可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而且她也說不出口,雖然他確實是她的救命恩人,可除此之外,他還是流氓呢!米佧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思考間發現右邊床位打呼的聲音消失了。

  原來,這是全宿舍女兵共同的疑問。

  一陣無語後,米佧蔫蔫地往被窩里縮了縮,小聲回答︰“罰站!”似乎擔心這個小謊沒有說服力,她復又心虛的補充了句︰“懲罰我話多!”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許研珊以為米佧是一語雙關,把腦袋縮回去睡覺了。

  宿舍里再次安靜下來,在月光的撫摸下疲乏的米佧慢慢睡去,一夜無夢。

  新兵訓練遵循男女分訓原則,新兵營下轄的男兵連和米佧所在的一個女兵分隊同在一個訓練場地各自為戰。受師部首長委任全程參與的邢克壘,負責對新兵營的訓練進行監督和指導。邢克壘的單兵作戰斗能力在整個師,甚至是集團軍都是赫赫有名的,加之誰都知道人送外號“笑面虎”的他練兵狠,以至新兵營營長李平對此次訓練絲毫不敢怠慢。

  身為職業軍人,又是領受赫義城的命令而來,邢克壘自然不會把主要精力放在一小隊女兵身上。如果不是米佧的緣故,他根本不會拿出一整天時間和一群嬌氣又任性的女兵周旋。所以從第二天起他就根據計劃輾轉在男兵連,僅打算在進行階段性考核時來驗收成果。至于說他有沒有私心,是因為下不去手啊什麼的才不理會女兵方隊的訓練,就不得而知了。

  女兵相較男兵訓練強度已經大大降低,可米佧的體力卻消耗的厲害。尤其首次完成五公里越野的訓練,她體能的承受力似是到了極限。但即便出現了頭暈目眩的癥狀,她還是蒼白著臉出現在操場上。

  臨近中午,邢克壘正在訓練場九點方向給男兵訓話,正說到不要指望他會對他們心慈手軟,三點方向忽然一陣騷亂。他帶著不悅的情緒回頭,視線穿過場地投過去,在沒有尋找到某個身影時,眉心微聚。

  許研珊喊著讓女兵們散開,想讓暈倒的米佧呼吸到新鮮空氣,同時掐她人中。不過女兵們都是一些沒有醫學常識的家伙,情急之下反而把米佧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阻礙了她施救。

  這時,一道低沉的男聲闖進來︰“讓開!”話音未落,邢克壘人已經行至近前。

  目光觸及米佧蒼白如紙的臉,他神色冷凝地揮散人群,然後俯身將她抱起,急步向醫務室而去。

  米佧睜開眼楮時正倚在邢克壘懷里,意識完全清醒後她的小臉“騰”地紅了,掙扎著坐直身體,她低著頭拒絕︰“不要你幫忙!”

  “要不是你們隊長抱不動你,我才懶得管呢。中午吃多少飯啊?死沉!”在她逃離他懷抱的瞬間邢克壘又恢復了慣常嘻笑的模樣,輕易就掩蓋了先前眼眸深入涌動的陌生的柔情。

  米佧病著也不服軟,“舍不得你們部隊的米飯饅頭啊?我偏要多吃,讓你們經費超標!”

  邢克壘含笑打量她縴弱的身板︰“你要是能讓吃得我們經費超標,我跟你姓。”

  米佧作嫌棄狀︰“誰要你啊。”

  她倔強的小模樣像個孩子,邢克壘投射到她臉上的目光不自覺地轉為柔和的專注,抬頭揉揉她蓬亂的頭發,開口時嚴厲的語氣和眼神的溫柔不符︰“身體不舒服可以請假,逞什麼強?醫者不自醫,小心我讓你考核不合格!”

  米佧使勁打了他一下︰“以權謀私啊你?你敢讓我不合格,我打你小報告!”

  還敢威脅他了!邢克壘促狹地捏捏她的手︰“表情挺到位,來,繼續。打小報告了,然後呢?”

  米佧蹙眉撅嘴,隨即又狡黠一笑,然後——把訓練時弄得有點髒的手用力在他身上蹭了蹭。

  邢克壘也不生氣,“借著暈倒這茬兒休息幾天吧。放心,有我在,保證讓你及格。”

  “誰要你放水!”米佧拒絕他的好意︰“強健的體魄也是身為醫生的我應該具備的,要不哪天我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手術台上病人怎麼辦?醫院有規定,我也不想偷懶。”迎視邢克壘的目光,米佧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認真︰“你不是說了嘛,一群連隊列都走不好的人,不敢想像上了戰場是什麼樣子。我既然選擇了陸軍醫院,就得做到︰平時為醫,戰時為軍!”

  平時為醫,戰時為軍!邢克壘沒有想到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她會說出這麼成熟的話,而他也絕對不願承認米佧的思想覺悟比自己高!不過她與外表不符的專注神情,說實話,讓他胸臆間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欣慰。”邢克壘雙臂抱在胸前細細打量了她片刻,居然拿腔拿調地給她灌輸起政治理論來了︰“不學習確實會落後!為了今後我們共同進步,也便于我們處理好‘革命同志’關系,就辛苦你了。”

  什麼和什麼啊啊啊?!米佧對著月亮發誓,絕對沒有要和他共同進步的意思啊。

  抓起身後的枕頭砸過去,米佧沒好氣︰“拜托你不要一副為了我將來不‘無知’,現在必須‘妥協’的樣子行不行啊?”

  “別亂動了,弄到醫務室的床單上我可真不管你了啊。”再逗她就真炸毛了,邢克壘鳴金收兵,末了別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

  米佧愣了下,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他剛剛指的身體不舒服是指她每個月的那幾天,臉頰頓時染上一片緋紅。她羞得無地自容,使勁推了他一把︰“你快走,我不想看見你。”

  邢克壘憋不住笑了,臨走前以命令的口吻交代︰“等會兒輸完液穿我的作訓服回去。”

  初次見面時她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現在又……米佧尷尬得甚至連腳趾都紅了,她用帶著他濃厚男人氣息的作訓服把臉蒙起來,各種無地自容。

  邢克壘卻只是無所謂的笑了。

  接下來的訓練米佧照常參加,惟一有所不同的是邢克壘自那天之後時不時就到女兵方隊檢查一下。許研珊敏感地發現,相較米佧暈倒之前,她們休息的時間明顯增多了。

  進行到戰地救護訓練時,邢克壘交代李平把男兵女兵集合在一起同時進行。

  訓練開始後,米佧和許研珊分為兩組利用自己的特長為新兵們做講解和演練。

  許研珊要處理的是一個右臂出血的傷情,她來到扮演傷兵的戰士面前邊講邊演示。米佧則要處理一個腿部骨折的傷情,傷兵扮演者竟是——邢少校。

  米佧不理會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專業地命令他躺下裝腿部骨折,邢克壘照辦。隨後米佧熟練地拿起夾板,邊操作邊耐心地為戰士們講解︰“這位傷員的骨折面積較大,出血量多,我們要用兩塊夾板進行固定,先在大腿處用繃帶……”話語間,她素白的手無意識地劃過邢克壘大腿外側,“繃帶打結時,松緊度要控制好,太松的話起不到固定作用,太緊的話也不利于……”她嘴上說著不宜太緊,手上卻在用力勒啊勒的。

  米佧的本意當然是想勒疼某人,然而邢克壘的身體經過部隊的千錘百煉哪里是她那點手勁能弄疼的?他只覺得被她柔軟的手踫觸過的地方,有種異樣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讓他臉色很不好。邢克壘覺得有必要給米佧上一課,例如告訴她︰男人的身體很敏感!

  當天的訓練完成後,邢克壘尋了個機會,在神不知鬼覺的情況下湊到米佧近前,低聲說︰“我決定完成這次任務後住院,對你進行跟蹤追擊。”見米佧頓時豎眉毛,他還笑嘻嘻的特別欠揍地補充︰“把你們醫院擠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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