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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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雁回累了一天本來是睡得很香的,但最後是被天還黑著就開始打鳴的大公鶏給吵醒了。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忽略鶏鳴,想它叫著叫著總是能叫累的,但和昨晚一樣,外面的公鶏一旦開始了叫,就沒休沒止的叫完了下半夜。

  清晨雁回是頂著黑圓圈從床上坐起來的。她再次堅定了就算走,也要把這鶏宰了再走的想法。

  雁回起來的時候,坐在墻角邊上的阿福也站起來了,他拍拍自己的衣服,走過來,站在床榻邊,咬破手指然後把血抹在了被褥上。

  雁回看著他動作挑了挑眉:「還想著要騙騙老太太,你對老太太挺好啊,你還真當自己是人家孫兒了啊。」

  阿福幷不理會她的打趣:「弄好了出去吃飯,少說廢話。」

  雁回撇嘴:「什麽時候帶我去取秘寶?」

  「去幹活的時候帶你去。」

  雁回點頭,心裡却陡然有一些奇怪的感覺,但她却說不出爲何有點奇怪。還不等她細細思索一下,老太太便進了房間,她笑眯眯的過來摸了摸雁回:「丫頭不鬧啦?」

  反正她拿了秘寶也就走了,於是也懶得和老太太瞎扯,只點頭嗯了一聲,便出了門去,回頭關門的時候,雁回瞥見老太太正趴在床上,一邊拿手摸著被子,一邊凑鼻子上去聞。

  雁回只覺噁心又尷尬,連忙關了門就走。

  她忽然間有點慶幸被抓到這裡的是她而不是別的什麽姑娘。至少她還有脫身之法,而若是別人,只怕這輩子都糟蹋在這裡了。

  吃完飯,阿福扛了鋤頭去地裡幹活,如約將雁回也帶了去。

  確認了雁回已經和阿福完事之後,老太太明顯對雁回放心很多,也沒管太多就讓他倆一起走了。或許在蕭老太太眼睛裡,那一層處子膜大概就是女人這一輩子的命運吧,給了誰,那女人的命就是誰的了。

  一時間蛇妖附了阿福的身體這件事,雁回也說不出到底是好是壞了。

  阿福將鋤頭拿到地裡之後,便帶著雁回七繞八拐的拐出了村子。

  雁回一直留心記著路,可走到頭了,雁回才發現,這條路幷不是下山的路,而是通往了村子後面的一個大湖。

  湖水的來源便是那天將她從山裡衝出來的那條河。

  雁回看著阿福駕輕就熟的找到湖邊的一片木筏,然後喊她:「上來。」

  雁回望了望一望無際的湖水,又看了看漫過木筏的水,她修的火系法術,天生就是討厭水的。前幾天是被心裡的火燒急了,再加上脚滑一頭栽進水裡的,現在讓她看見這麽大一湖水……

  她現在可是沒了法術,又不會水的旱鴨子啊。

  雁回深吸一口氣,正在做心理建設,却見木筏上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抬頭一看,清瘦的少年站在木筏上看著她,神情雖然仍舊顯得冷淡,但伸出來的手却是實實在在的在幫她。

  雁回楞了一會兒,然後還是握住他的手,他一用力,便將雁回拉了上去,然後便甩開手去撑木筏,半分功夫也沒耽擱。

  嫌弃她却又會幫她的蛇妖,真是奇奇怪怪脾性……

  撑了一刻鐘時間,雁回看見了一塊垂直的山壁,山壁之下樹木遮掩之中有一個隱蔽的黑色洞口。如果不是阿福將木筏撑到洞口之外,雁回還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地方。

  「還真是會找地方藏。」雁回嘀咕,一邁脚打算從木筏上跨到洞口裡面去。

  然而她的脚却在半空中被一堵無形的墻擋住了。

  雁回踢了踢空中的「墻」,轉頭看阿福:「你還設了結界啊?」

  這一回頭,雁回才看見阿福的臉色略有點難看,雁回皺了皺眉頭,細細打量他,見他嘴唇蒼白,眼血絲在慢慢變多,好像身體很不舒服似的。但他的神色却沒有什麽變化,依舊冰冰凉凉的,像是對自己的身體漠不關心到了連疼痛都可以不在乎的地步。

  「你進不去?」他也皺了眉,「再試試。」

  雁回依言,狠狠在結界上踹了一脚,這一脚力氣大得將木筏都推出去了些許距離。但依舊沒能進去。

  阿福嘴角抿緊,神色略帶幾分凝重:「會畫陣法嗎,以血爲引……」

  雁回有些惱怒,轉頭看他:「你設的結界,你自己打開不就行了嗎。」

  阿福沉默了一瞬,隨即道:「你的靈火術將我周身法力灼燒殆盡,我沒力氣打開它。」

  搞半天……他也沒了法術。不過想來也是,要不然昨天怎麽拿外家功夫跟她拼呢……知道這一點,雁回稍稍放了點心,也不再誑他,聳聳肩道:「巧了,你的蛇毒把我的內息給一幷衝散了,我也沒有法力。」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雁回抱著頭蹲了下來,面色痛苦:「發家致富怎麽就那麽難……我只是想請個張大胖子而已……」

  木筏在洞口停了一會兒,然後雁回感覺四周風動,是阿福又撑起了木筏,往回劃去,他臉色白得不成樣子,但語調却依舊平穩:「唯今之計,只有且等些時日,待你身體將毒性清除,或可再來一試。」

  雁回蹲著將他看了一會兒:「從剛才我就想問了,你身體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阿福終於轉頭瞥了她一眼:「沒有。」

  雖然他是這樣說,但雁回是怎麽也不相信的。可偏偏他的語氣那麽堅定,若是蒙住眼睛,她大概就要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了。

  不過既然他這麽逞强,那她便也當自己是蒙住眼睛的就好。左右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妖怪,她也沒什麽立場去較真些什麽。

  回到地裡,阿福開始幹活,雁回就在旁邊田坎上蹲著看。

  讓她等倒是沒什麽關係,她不怕耽誤時間,反正她現在也被逐出師門了,本來就是無事閒人,什麽都沒有,就是時間多。守著這個蛇妖,回頭拿了秘寶回去換了賞錢,她也頂多算個有錢的無事閒人……

  「啪!」

  一塊石頭砸在了阿福身前。

  雁回一楞,但見幾個小孩嬉笑著跑過來,在地裡一陣跳:「傻阿福傻阿福,娶了母老虎的傻阿福!」

  阿福盯著他們,沒有動,就在雁回還在擔心這蛇妖會不會把幾個小孩吃掉的時候,泥塊石頭紛紛砸了阿福一身,他仍舊只是站在那裡,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雁回看得楞神,蛇妖……却是如此好欺負的家伙?

  她正想著,忽然間一個小孩撿了塊泥,一掄胳膊就扔了過來,「啪」的一下糊了雁回一臉。

  「母老虎母老虎,嫁給傻子的母老虎。」

  雁回牙關一咬,額頭上青筋一冒。她抹了把臉,然後站起身來,開始擼袖子。

  她一邊擼一邊笑:「這麽開心,咱們一起玩啊。」

  小孩聽了雁回的話還在笑,雁回抓了一把地上的泥,掄起胳膊「唰」的一下,把泥團像大炮一樣甩出去,徑直砸在其中鬧騰得最厲害的胸膛上,小孩被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楞了。

  其餘幾個孩子也都楞了。

  待感覺到痛了,孩子一咧嘴,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雁回捏了捏手指骨,伴著「哢哢」作響的聲音,她露出白白的牙齒一笑:「來呀,姐姐再帶你們玩玩。」看著雁回的臉,其餘幾個孩子跟見了鬼一樣,霎時嚇得連滾帶爬,忙不迭的往家裡跑了。

  「到這裡還得處理這種事。」看幾個小孩跑遠了,雁回一邊拍臉上的泥,一邊氣得嘀咕,「看來天下小孩一般黑,不分修仙不修仙。」

  拍著拍著,雁回一轉頭,但見阿福正側頭看著她。

  雁回上下看了他一眼,萬分嫌弃:「任由小孩欺負的妖怪,你還真是個奇葩。」

  阿福轉頭冷聲道:「與小孩和泥石較真的修道者,何談奇葩?」言罷他便轉過頭去,將小孩踩亂的地理了理,「回去了。」

  他說了這話自然而然的就爬上田坎往回家的路走。

  雁回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種詭异的不和諧感又撲面而來……

  晚上的時候雁回在屋子裡打坐,她想方設法的將自己身體的內息調動出來,但努力了半天,體內依舊是空空如也,睜開眼睛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她感到有幾分頽然,沒有法力,其實讓她十分的沒有安全感。

  她壓制住心裡的挫敗,正想倒頭去睡,却發現屋子裡幷無阿福的氣息。

  這蛇妖,大晚上難道出去吸人精氣去了麽……

  「嘩啦啦」一陣響,雁回好奇,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看,明晃晃的月光之下,院子裡的少年正光著身子在用井水沐浴,夜裡仍凉,井水冰寒,但他却全然不怕,冰冷的井水從頭上落下,他連寒戰也沒打一個。

  接觸了這兩天,雁回越發覺得這人就像塊石頭,好似外界所有的疼痛和不適都不能讓他有所反應。然而他幷不是石頭,所以,只能是他將那些不適都隱忍了下去。

  如此善於隱忍的人,想想其實還蠻可怕的……

  一桶井水倒光,清水劃過他的臉,頸,胸膛,腰腹,然後……

  他背過了身子。

  臉却側了過來,雖然年少,但他已經擁有了幾乎完美的下顎弧綫,帶著亮錚錚的水珠,他黑瞳中印著寒凉的月光,盯著雁回,神色淡漠中壓制著幾分惱怒。

  惱羞成怒。

  原來,他還是有忍不了的事的。

  雁回咽了口口水,責怪他:「哎呀,你這個人……怎麽能在院子裡洗澡。」

  「你不該先把窗戶關上?」

  「哦。」

  雁回關了窗戶,但還是站在窗前沒動。

  她這大概是第一次看見男人身體,雖然是個少年,但該有的,確實都有了……

  「嗒」一滴血落在雁回胸上。

  雁回連忙捂了自己鼻子,往床上躺,倒此時此刻雁回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子月駡她駡得挺對的,她就是一個世俗之人,心裡的世俗勁兒和膚淺的欲望,實在强烈啊。

  修道,是改不了她的本性的。

  可這能怪她嗎?

  這都怪他自己要在院子裡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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