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第4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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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十三爺進園子了。

玉煙過來問李薇,要不要準備十三爺的午膳,杏花村那裡要不要收拾個院子出來,備著十三爺在這裡歇?

“備吧,跟他們說,今天在前頭侍候的都當心些。”李薇歎氣。

十三爺雖然應該不會在園子裡久待,現在京裡的事猶如一團亂麻,死的又是他的親兒子,牽扯進去的是他的另一個兒子。告發的是弘暉的哈哈珠子,就算是曾經的,剛安出身烏拉那拉氏,論血緣他是弘暉的親表弟。

四爺和十三爺只怕都要焦頭爛額一陣子。

至於禦史所說讓弘昐避諱下的事,弘昐說不避,四爺問過他後就由著他了。反正只是修園子而已,跟朝上的事不搭架。

但弘昐還是把弘時給扔到園子裡來了,美其名曰讓他過來實地勘察。

弘時也就實打實的每天像個泥猴子般在工地那邊盯著,衣服一天要換個好幾身。

看到他又換了套衣服才進來,李薇道:“又下地了?”

弘時笑:“他們挖池子呢,我就下去看了看。”他坐下歎道:“工匠中真是不乏天才啊。”他就奇怪,這些工匠們只怕連四書都沒念全了,但蓋出來的房子個頂個的漂亮!而他在這上頭竟然還不如他們。

他就這麼一頭鑽進去了。

李薇由著他天天追著蓋園子的工匠們偷師,四爺都說明年就把他送工部去。

另一個緣故就是為了讓他避禍。

弘暾的死因是不能為外人道的。人人都猜,也都猜得**不離十。但四爺不可能明擺著承認弘暾的死可能跟奪嫡有關,之前十三爺抓起來當日跟弘暾一起去吃飯的人也有不少已經放了。

這就給外人可乘之機,把矛頭指向了弘昐和這次修園子的差事。誰都知道修園子時肯定有油水可撈,而弘昐才出宮時就在跟銀子打交道,他的第一個差事是督管糧草。

在那個禦史的摺子冒出來後,因為弘昐沒從前線退下,現在更多的污水潑到他身上了。

比如,弘暾發現弘昐貪污國庫,所以弘昐才殺人滅口。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弘昐就跟李薇說他此刻不能退。“我要是躲起來了,說不定就有人信了這話,認為我真的貪了銀子。”他道。

“而且兒子也想親手查清弘暾的事。”他道。

弘昐這麼說的時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這段日子他跟弘暾也熟悉起來了。當年雖然大家都在尚書房,但有弘暉在,弘昐和弟弟們從來不跟宗室子弟結交的。不但是為了避嫌,更是為了避免各成勢力,最後在尚書房再鬧起來。

這次接觸之後,弘昐對弘暾的觀感很好。他開始想著把弘暾當成未來的怡親王用。

但突然之間,弘暾就這麼沒了。兩人早上還見過面,他去內務府交帳冊也是聽他的吩咐,出來遇上人,不過是去喝次酒,到晚上人就死了。

李薇沉默了一陣,問他:“你想怎麼查?”

這事的關節在弘昌身上。剛安已經伏法,不管他交待的是真是假,下毒的人是他無疑。四爺現在留著剛安不殺,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查出點別的來。

此時砍掉剛安,弘暉就再難洗脫身上的汙名了。弘暉現在閉府不出,只遞了封請罪摺子。可那封摺子,四爺收到後就沒看,放起來了。

李薇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敢看。

萬一弘暉在摺子裡砌辭狡辯,粉過飾非,四爺是肯定能看出來的。

真看出來了,四爺未必能受得了。

至於弘昌也是一樣。他跟李薇說,連他都不能跟十三爺把弘昌要過來審。

“十三說他來審。”四爺歎了口氣,父子相疑到這個地步,何其可悲。

李薇這麼問的意思是現在弘昌在十三爺的手裡,弘昐不能去問弘昌,那就只有剛安了。可剛安此時是咬死一個是一個,前些日子又把弘晟和三爺都咬了進來。說弘晟不是沒摻和,他摻和了,可他太狡猾,從來不肯寫帖子給他們,傳話的也都是他的心腹太監。

弘晟的太監自然也被提過來了。但弘晟被三爺保下了。事實上十三爺去要弘晟的太監時,三爺就險些跟他打起來。

“你想鬧成什麼樣兒?”三爺問十三。

因為弘暾一人的死,確實已經在京裡掀起了不小的是非。再往下拖下去,只會是更糟糕。

弘昐道:“我先去見剛安。”

剛安還在九門提督的牢裡。因為五格告了他忤逆,所以基本上他已經不算是烏拉那拉家的人了。忤逆是死罪。五格這一告就等於是判了剛安死刑。

所以現在也沒什麼人來救他。唯一要防的就是他自盡,或者被人滅口。

剛安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在牢房裡,周圍牢房的犯人都搬走了。還有兩個人日夜不離的盯著他。

弘昐進去時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見那兩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長桿子,剛安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兩人就一會兒戳他一下,剛安必須要出聲,他們才會放心。戳不出聲就要進去看看了。

陪著弘昐進來的是楊國維,牢頭們認得楊大人,連忙行禮。

楊國維問弘昐:“二爺想怎麼問?”

弘昐看牢房裡地方也挺大,道:“在裡頭放個椅子,再沏壺茶來,我陪他坐坐。”

剛安抬起滿是血污的臉,口齒不清的笑道:“給二貝勒請安。”

茶香嫋嫋,在這腥臭的牢房裡顯得格格不入。

剛安重新被吊了起來,弘昐看到他的兩只腳踝和膝蓋都被鐵鉤穿透,手腕和肩膀也是一樣。為了防止他咬牙自盡,聽說滿口的牙已經都給拔光了。

現在看,倒像是只拔光了上牙,大概是為了避免說話說不清楚。

弘昐並不著急,坐在這裡就像是坐在自家書房裡一樣。

一天,兩天,三天。轉眼就是七八天過去。

弘昐日日來,有時還帶上一兩本書。

剛安一開始的興奮,轉而變成疑惑,最後又變成興奮。

這天,弘昐又來了。牢頭們都已經習慣了這位爺天天坐在這裡出神,一見他來就笑道:“給二貝勒請安!咱們已經燒好水了,楊大人的茶具也燙過了。”

楊國維見弘昐日日來這裡喝茶,就把早年十三爺賜給他的一套貢品紫砂茶具給拿出來了。

弘昐笑道:“有勞。”一邊掏出茶葉請牢頭幫著泡茶。進刑堂牢房自然不能帶太監侍候。

牢房裡也收拾好了,牢頭們還事先把這裡的地用水洗過一遍,拿醋擦過,甚至連吊在牆上的剛安都被打理乾淨了。

弘昐進去,對著剛安笑了下。等牢頭把茶給小心翼翼的捧上來再退下,這諾大的牢房裡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剛安之前才被牢頭用井水狠狠的搓過臉,頭髮也被胡亂在腦後紮了個髻。此時倒更顯得他臉上的傷口一道道的嚇人。

弘昐還跟之前一樣坐下就拿出本書來看,旁邊放著的茶升起道道青煙。

剛安開口了:“你是故意的吧?”

弘昐抬眼看他。

“你是故意的。”剛安的雙眼在發亮,“你跟皇上請旨說要來審我,是為了替大貝勒洗刷汙名?但你來了又安坐不動,這幾天半句話也沒問我。等見到皇上,你會跟皇上說:剛安仍然說是大貝勒做的,對不對?”

弘昐合上書,笑道:“你的確沒說出第二個人來,不是嗎?”

剛安哈哈大笑,喉嚨中的傷口噴出血沫來,他嗆了幾下,劇烈咳嗽了一會兒,看弘昐不為所動,不像那些牢頭那麼緊張他的生死,就自己努力鎮定下來,深呼吸後,說:“你果然盼著我死。我死了,大貝勒就永遠都洗不清了!”

弘昐笑道:“你我都知道,你死定了。”

剛安僵笑的臉凝住了。

弘昐像是在跟人坐而論道,一條條的跟剛安分析:“烏拉那拉家沒人救你了。你阿瑪五格已經告了你忤逆。就算你能從這裡平安出去,回到你家裡,你阿瑪也會要你的命。”

“大貝勒雖然已經遞了請罪摺子,但想也知道他不會給你求情。而且他那本摺子,皇阿瑪到現在也沒看。”弘昐越說越得意起來,還對剛安笑了笑。

剛安盯著弘昐,慢慢的,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弘昐的憤怒。

弘昐放下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悠然道:“我來,只是因為我可以借著替弘暉洗刷汙名來討好皇阿瑪,到時人人都會說我的好話而已。”

剛安仿佛找不到舌頭,半天才說:“……不曾與二貝勒深談,今日一見,倒是讓人意外啊。”

弘昐沖他一笑,捂住胸口,撲的吐出一口血來!

剛安一驚,弘昐已經從椅子上滾到地下,瞬間就驚動了在外面守著的牢頭。他們沖進來就見二貝勒指著掛在上頭的剛安,再指向他們:“你們……竟然下毒……”

兩個牢頭頓時就嚇傻的跪在了地上,一個拼命磕頭,一個要上去扶弘昐。外面的侍衛此時也沖進來了,立刻把已經‘昏’過去的弘昐背出去,再把兩個牢頭也給綁起來,領頭的一個侍衛皺眉道:“速去請怡親王過來!我倒要問問他,這真是他們府上的弘昌搞得鬼?還是……”

只有被吊在上頭的剛安無人問津,他聽到侍衛的話,狂笑起來,罵道:“好個顛倒黑白的二貝勒!他是自己下毒!是他自己把毒下在杯子裡吞下去的!”

侍衛頭領掃了他一眼,“去把這人的嘴堵上。真是會胡扯八道。”

從此,就再也沒人來找剛安了。他的牢房裡還是只住著他一個,但是倒是沒人看著他,怕他尋死了。

剛安數著日子,眼見到了頒金節時,牢頭換了身新衣服,興頭頭的樂了好幾天,有一天還早早的走了,只把打掃牢房的活推給了個才進來的小獄監。

小獄監一開始還算是認真幹活,過兩天就開始敷衍起來。打掃也只掃眼前這一塊,剛安的牢房裡三五天也不掃一回。剛安雖然一天只得一頓飯,每天也要尿溺,三五天也要五穀輪回一次。他這裡沒馬桶,小獄監就直接提水來沖洗,凍得他夠嗆。

天漸漸變冷了,小獄監嫌井水凍手,連沖洗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

這天,剛安見小獄監挺高興的,還認真替他餵飯,笑道:“小大人今天這麼樂呵是娶媳婦了?”

小獄監十三四歲,三五下給他塞完了飯,也不管他噎著沒,收拾了東西都放在桶裡提著就要走,道:“我明個兒就不來了。可算能走了。”

剛安笑道:“那就還是那二位大人來侍候我了?”

小獄監冷笑,白了剛安一眼:“做夢去吧。張哥和許哥都高升了,再說,你還想有日後啊?不知道什麼是秋後問斬?”

剛安一怔,笑道:“別哄我。難不成怡王真能大義滅親?他不管他兒子了?”

十三爺會留著他這條命,不就是想替弘昌翻案嗎?還有皇上,他捨得讓大貝勒背黑禍?

小獄監大笑:“哪兒還有什麼怡王啊?早就是老黃曆了!”

天上漸漸飄起了雪花,片片飛雪穿過牢房上方的窄小視窗飄進來。

剛安發現他的尿過一夜竟然會結成冰,就知道現在是冬天了。

這天半夜,牢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已經很久沒人來了,剛安一下子驚醒過來。他聽到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呸,這種活兒就推給咱們了!”

“算了,也得了銀子。又不廢什麼事?”

跟著,剛安就看到黑洞洞的牢房裡走來兩個人,前頭那個好像拿著一摞紙,後面那個提著一桶水。

他們進來,把他從上頭解下來,只解開上身的鐵鍊,然後把他給按到地上。其中一個坐到他的胸腹間,踩著他兩邊肩頭鉤上的鐵鍊,抱著他的腦袋,對另一個人說:“快點。”

“來了。”這人在剛安驚恐的目光中,從桶裡提出一張**的黃紙。

蓋到了剛安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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