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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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得意的四爺

天還黑著,四爺已經起來了。

李薇背對著他躺著,聽著他慢慢的把被子掀開,坐起下床,把床帳拉開一條縫出去再趕緊合上,然後穿上鞋,拿起搭在熏籠上的衣服披著出去了。

四爺不想讓她也跟著早起,早起時就跟幹地下工作似的。

她有一次是想嚇嚇他就故意裝睡,後來就是想感受他的愛(好酸)。

不過這時她真的感覺很滿足,好像他這樣小心的想讓她多睡一會兒,不打擾她的舉動,讓她比收到他的賞賜還高興。

等聽到他在外屋洗漱的聲音時,她才起來穿上衣服出去。

四爺吐了漱口水,抬頭就看到素素披著頭髮出來了,道:“又把你吵醒了?”看看外面的天色,他道:“再回去接著睡吧,還早呢。”

“我不困了。”她過去替他把辮子解開,通過後再編起來。四爺的頭髮很好,到現在還沒用假髮(……)。

假髮在大清朝裡屬於相當普遍的東西,男女都要用。尤其以男人用的最多。

李薇記得只有男人才有地中海的基因,女人就算身帶這種基因,也不是顯性的(如果她生兒子,那兒子可能就該倒楣了)。所以一眼望去,英國那邊連王子都禿頭,女王卻有一頭濃密的白髮。

清朝又比較坑男人,本來頭髮就不多了,還必須要剃掉一半,所以不少人腦袋後面的辮子編起來時都跟老鼠尾巴似的很細一條。

愛美是人類的天性,而毛髮黑亮濃密才是欣賞標準。

頭髮太少太稀怎麼辦?假髮拯救你。

一般來說有兩種辦法,要麼直接帶個假辮子,一般栓在帽子後面。但這樣就不能脫帽了。另一種只適用於還有頭髮的人,那就是用假髮把辮子編得粗一點。

在四爺這個年紀的男人,頭髮還不需要用假髮絕對表示他還十分青春貌美。

所以,李薇給他編完辮子後,欣賞的摸了下他的長辮子說:“爺的頭髮好黑亮!辮子好粗!”

四爺回頭,露出半拉腦殼的青頭皮。

李薇多少卡了下殼。百天不剃頭就意味著三個月,一般來說她的頭髮三個月,流海都能紮眼睛了。但在四爺這裡,大概是剃乾淨的長起來慢?三個月下來也就是一般寸頭的水準。然後會有一些微微的打卷。

四爺還是很註重外表的,剃頭修面多數都在前院書房裡,她還從來沒見過他剃頭修面這個事。都是一回來,頭皮就刮乾淨了。

所以她見過的也就幾次,像是敏妃去世,裕親王福全去世等。

用過早膳,他就要去前頭了,盯著她喝完養榮湯,他起身道:“今天沒什麼事,朕會早點回來,翊坤宮要是沒事,你就不用回去了。”

說完,他戴著帽子就出去了。

等他走後,李薇還是回翊坤宮看了一眼。額爾赫和弘昤兩個人在翊坤宮裡,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不過,額爾赫把她自己和弘昤照顧得很不錯。李薇發現額爾赫自從搬回她身邊後,反而顯得更有自信了。

可能是知道身後有額娘,她就有底氣了。

弘昤一看到她進來就在榻上伸手喊:“額娘!”他現在終於能流利的喊額娘了,剛學會這個新詞讓他特別喜歡顯擺,見了她就喊個不停。

李薇先脫了鬥篷,再摸摸手和臉冷不冷,暖過來後才去抱弘昤。

昨天晚上的元宵燈孩子們都沒去,大半的原因是有不少外人進宮,而且禦花園裡太冷,她也不知道這賞燈要賞到幾點,就讓人在翊坤宮裡掛了燈,讓額爾赫和弘昤在宮裡玩別出去。

額爾赫把宜爾哈、紮喇芬,還有端惠幾個都叫來了。

李薇坐下後先問她:“你們昨天玩得開心嗎?”她跟四爺回來時太晚了,經過翊坤宮時就沒進來。而且,當時翊坤宮裡的燈已經滅了,估計額爾赫他們已經睡了。

“開心,我讓人切了很多饅頭片來烤著吃,還讓人拿了紅薯和栗子。”額爾赫說,她之前還擔心搬出西三所時宜爾哈和紮喇芬生氣,結果兩人都悄悄安慰她。宜爾哈讓她別介意:“你能輕鬆點有什麼不好的?我們也能多個地方走動。”

紮喇芬則是十分羨慕的說:“二姐姐,能跟李額娘住幾天就住幾天,這種事求都求不來呢。”

李薇聽她這麼說,問:“紮喇芬想認恪嬪?”

這話說的,好像紮喇芬不能認似的。但事實上她從懂事起就沒見過恪嬪,當她開始對額娘起了嚮往之情時,才開始悄悄打聽恪嬪的。但後來孩子們都跟著搬到了圓明園,恪嬪卻還住在府裡。

等進了宮,兩邊離得還是太遠。走動各種不便,李薇都被逼得把額爾赫給搬到翊坤宮,就是圖個見面方便。可見紮喇芬現在想見恪嬪只會比以前更難。

額爾赫點點頭,小聲說:“紮喇芬跟我說過。她說以前是恪嬪身份不夠,所以才不能養她們。現在她和姐姐有身份了,想拉恪嬪一把。”

這個拉一把不是指要幫恪嬪爭寵,而是之前是子以母貴,現在紮喇芬想讓恪嬪母以子貴。

“紮喇芬和大姐姐商量過了,大姐姐雖然沒支持,但也沒反對。紮喇芬就跟我說了。”額爾赫也想著,如果可以,是不是應該幫紮喇芬和恪嬪一把?她不圖別的,只圖額娘在這宮裡能有個幫手。

恪嬪雖然不起眼,但有時就是少這麼一兩個能說話的人。從身份上說恪嬪不夠,但從輩份上說,她就比額爾赫有用。額爾赫說話那是小孩子插嘴大人的事,恪嬪說話就不一樣了。

大姐姐和紮喇芬兩人都有可能會是和碩公主,有兩個和碩公主的女兒,日後再都嫁在京裡,恪嬪後半輩子沒兒子也不差了。

李薇聽出額爾赫的意思了,但沒接話。這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事,她要想一想。恪嬪,也就是宋氏當初突然被四爺冷落,不是這些小孩子想的那麼簡單的。當時紮喇芬剛落地沒多久,宋氏就被挪出皇後的正院,兩個女兒也都歸給皇後養了。

這種幾乎等於切斷宋氏後路的做法,可見當初四爺是相當厭惡她的。

額爾赫也沒再提,額娘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這個意思就是不看好的。她再想讓恪嬪幫額娘的忙,現在也只是想想而已。何況額娘想用人,西六宮裡的除了皇後拉不來,誰不願意抱翊坤宮的大腿呢?汪貴人坐了多長時間的冷板凳了,還是天天都來報導,哪怕只是讓人留下喝杯茶,她也願意。

額娘不去拉幫結派,肯定有額娘自己的考慮。

額爾赫把這個念頭放下,下回紮喇芬再試探她,就把這個話給岔過去,紮喇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李薇帶了一肚子心事回到養心殿,沒想到四爺還沒回來。讓趙全保去前殿那裡看看四爺忙完了沒,他去了回來臉都白了,摒退左右小聲回稟她:“主子,萬歲在前頭罵人呢。”他就站在殿口那裡都聽到前殿裡萬歲的聲音在殿中迴響。

嚇得他不敢多待,一轉頭就溜回來了。

李薇讓他下去壓驚,再讓後殿的人都警醒些,別去前頭礙萬歲的眼。另外她也有點好奇,四爺早上走的時候說今天沒事,就表示今天這事是個意外。

誰呢?

不出兩刻鐘,她就知道了。

因為四爺像陣旋風般刮進來,李薇就見屋裡侍候的太監和宮女幾乎一瞬間都矮了半截。

不過,他沒有遷怒她的習慣,所以她也只是平靜的上前侍候他換衣服。

換過衣服坐下來,他順手就拿起擺在炕桌上的一卷書,這還是他之前讀了一半的。她看他的意思是想繼續平心靜氣的讀書,結果捧著書眼神直勾勾的瞪著書,一看就知道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啪的一聲!

他把書給摔出去了。

線裝書其實是很結實的,但摔出去一路貼地滑到屋外,書頁全飛散了。小風一刮,幾頁書輕飄飄的飛了。蘇培盛這人剛才根本就沒進來,現在就叫小太監們輕手輕腳趕緊去追書,要把飛散的書頁都拾回來。

他這樣其實已經算很失態了。

李薇自問這十幾年從來沒見過他摔東西。

摔完書,他的怒火卻好像沉澱下來了。但她清楚,他這是氣到極致,反倒開始忍耐了。

他能發火,說明這事還算不大,但一開始忍耐沉默裝沒事人,她就想給惹著他的人點蠟。以前被四爺記恨的人怎麼樣了她不知道,但現在他是皇帝了。

被皇帝記恨的人會有好下場嗎?

四爺坐了一會兒,仿佛渾身都放鬆了,可是他的背卻挺得筆直。

“拿紙筆來。”他道。

王朝卿立刻用極迅速俐落,但也輕巧得不可思議的步子上來,送上筆墨後再退下。

李薇想上前幫他磨墨,他卻擺擺手,自己用硯滴加水,拿起墨錠徐徐研磨,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

四爺磨墨的姿勢是很好看的,帶著一股太極拳般雖然緩慢,卻殺氣騰騰的味道。好像一出拳,雖慢也是雷霆萬鈞,一擊必殺。

他墨完後,鋪紙取筆,伏案一氣呵成。

她只看他好像寫得極快,卻長長的寫了三頁紙。寫完放在一面晾著,喊蘇培盛:“去傳鄂爾泰,張廷玉,隆科多。”

人來了之後他也不見,只把寫下來的東西封起來讓蘇培盛拿出去。辦完後,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呵呵我等著看天涼王破’的氣勢。

簡直就像是看到了敵人的死期。

幾日後,八爺府,八爺與何倬相坐無言。何倬苦笑道:“……當真想不到,今上竟有如此手段。”

戶部欠銀都是大官,過年前大家還是一團和氣,都以為新君不會這麼快就不給先帝老臣們面子。而且法不責眾嘛,大家都欠著銀子呢,曹家那邊才是大頭,他們著個什麼急?

誰知剛過完新年,皇上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清理積欠了。八爺想裝死,他之前打的白條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佟家那位舜安顏誰知道他是誰啊?佟家人多,顯得出來他嗎?溫憲公主額駙又如何?溫憲公主都死了幾年了。

舜安顏也是敷衍塞責。他並不傻,隆恩來得太大太快,太讓人沒人準備。他怕被人填坑。

兩個主管都有氣無力的,手握戶部欠條的皇上這清剿欠銀就顯得不那麼順利。

然後,皇上發了道旨意,讓人直接去那人家裡清剿。不是都是官嗎?到那裡後先把人給停職,什麼時候把銀子還上再說。你說這官衙不能沒人?放心,皇上讓候補官員隨行。

所以,皇上這下根本不用擔心派下去的欽差們再被收買了,候補官巴不得這些人都死硬著別還銀子呢。這樣這官位不就是他們的了?

他們悄悄進村,直撲官衙,找到欠銀的官後根本不管你喊冤要面聖要說話要還銀子(還什麼銀啊),就地免職後,候補裡找個同級的穿上官袍就可以升堂了。

人生不能更幸福。

養心殿裡,四爺的好心情持續了很多天。美得冒泡泡,他帶阿哥們去西苑種地更有精神了,最近宮裡最流行的書就是怎麼種地的書。

禦書處剛送來的新書裡,也緊跟皇上的腳步。李薇就看到了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蒲松齡著《農桑經》。

李薇特意看了看,確實是本人沒錯。這本《農桑經》貌似只是初稿,因為目前禦書處還沒打算把它刊行天下,只是先送來給皇上過目。

禦書處送書也是有選擇的,就像投稿的人很多,但出版社會根據市場來挑選稿件。禦書處每年,或者每天都有很多的書送到他們那裡去,他們自己圈養的寫手也在不停的出產。

他們的讀者不止皇上一個,但他們需要打動的只有皇上一個。

自從四爺喜歡道教這個愛好暴露後,聽他說一開始是他要求禦書處多找些道教的書進上來的,但現在不用他說了,連送到翊坤宮的書裡都有不少修仙的書了。

這種能圈一個出版社專出他愛看的書的土豪感真是太讓人雞肚了。

現在四爺愛上了種田,禦書處就開始專攻這一類書了。

四爺回來時,李薇正捧著蒲松齡的書看。她看這個主要是圖作者,就像大神寫什麼都願意看一看一樣。蒲松齡寫的,就算是農業書也是值得看看的。

“在看什麼?”他換了衣服過來道。

她把書遞給他,湊過去說:“我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農桑經》中提到了用砒霜煮穀來除害蟲。這不就是農藥嗎?農藥就是劇毒。

但四爺看到這一點時卻搖頭:“不行,萬一人吃了中毒了呢?”

李薇說:“可以試試。”

四爺還是搖頭:“你不知道,鄉野之地,如果地上有一捧穀子,不止是田鼠或麻雀來吃,還有餓肚子的小孩子也會來撿了吃的。”

“那不如試試直接往地裡灑砒霜水。”她道,“不除別的,能殺死田裡的啃莊稼蟲子就行。”

四爺沒說話,只是把這本書放下了。

李薇怕自己犯了想當然的毛病,也沒有堅持。

只是,她認為這是一個方向。一味的認為不可行而放棄,倒不如經過實踐後再來說它能不能用。就算最後發現確實不能用,那用某位偉人的話說(是誰忘記了):至少我們知道這東西沒用,可以把它排除了。(大概意思是這樣)。

反正,任何努力都不會是無用功。哪怕走到了相反的路上,也能知道這條路會越走越遠(可以用來坑人)。

總之,事情是有很多方面滴。

所以她悄悄的把書放到了他一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來回幾次後,等到第二天他去前殿時,那本《農桑經》不見了。

她就認為她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前殿,四爺手裡拿著那本書,一進前殿就放到了書架上。蘇培盛好奇,心道放在那一格,萬歲是不打算看了?

忙過一早上後,四爺起來活動活動,喝口茶休息一下。然後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一看正是那本《農桑經》。他早上拿了它是免得素素再為它著急。百姓們以毒殺蟲是自古的習俗,鄉野裡常會買砒霜毒老鼠。

他也是拿素素沒辦法。

四爺笑了下,拿著《農桑經》坐下,翻開看起來。

說來素素都是在為他考慮著急。以她的性子,能把這種書看進去,可算是廢了不少的功夫吧?這些日子也是委屈她了。

他心道,雖然一時半刻不能讓人唱戲給她聽,但是也可以先讓人寫些戲本子過來。這樣她也能解解悶,不用每天悶得厲害。

想到這裡,他起身取了張紙,邊寫邊想,素素喜歡的戲本子多是才子佳人,就讓他們多寫一些這種的。還有太後那邊,不知道愛看什麼,也添上去。另外,宮中常有宴會,宮戲也不能少,這些都是有慣例的,倒是不難。

想著想寫,他就寫了一整張紙。

寫完,喊來蘇培盛:“送到升平署去吧。”

蘇培盛掃了一眼,見‘以年輕男女,花園訂情,才子佳人為宜’,又見後面標著‘從速’。

再看後面的就正常多了,《升平寶筏》,《忠義璿圖》等。

他再看寫在最前的也明白了。

這擺明是貴妃拿來打發時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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