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二百五十七章

作者: 一度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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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裡,夜曇提著油紙包好的素包,賊頭賊腦地往裡看。

少典有琴跟在她身後,很是莫名其妙:「怎麼了?」

夜曇煞有介事地道:「我看看嘲風消氣了沒有。萬一他小人心性,在門口埋伏我怎麼辦?」

「你……」玄商君無語,「早知如此,你何必招惹他!」

夜曇伸長脖子看了一陣,說:「誰讓他老是煩我姐姐來著?再說了,我又沒說錯,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他和谷海潮是不是父子關係,但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不是啊,對吧?」

她最後一個字剛出口,頭上就受了嘲風一記爆栗子。

……這次,連青葵和玄商君都沒打算幫她。

招貓逗狗的,活該啊!

夜曇捂著頭,怒道:「你妹!」

玄商君皺眉,說:「不要罵人。」

「不是啊!」夜曇指著廟外,「快看,你妹!」

幾人同時轉頭,只見廟外,一陣腥風乍起。一頭斑斕猛獸狂奔而來,它背上坐著一個女孩——不是紫蕪是誰?

而玄商君在看清她騎的猛虎是誰之後,頓時沉下臉來。

「少典紫蕪!」他厲喝一聲。

紫蕪不想就這麼直接在廟門口遇見了他,再也坐不穩,一個翻身,從帝嵐絕背上跌下來。她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發抖:「兄、兄、兄長!」

玄商君怒指她,道:「你身為女兒家,行為舉止如此輕浮,成何體統?」

紫蕪還沒說話,眼淚就滾落出來。夜曇倒是覺得無所謂:「這算什麼輕浮,我以前也經常騎他來著啊。」

玄商君火氣更盛,卻沒理會她,仍是向紫蕪發火:「還有,誰准你私自下界?你們一個兩個,難道吾離開神族,天界就沒有法度了嗎?」

「兄長,我錯了!」紫蕪哇地一聲哭出聲來。帝嵐絕可就不樂意了,說:「少典有琴,你口口聲聲天界法度,不覺得可笑嗎?你要是遵循法度,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少典氏上樑不正,下樑自然也就歪歪斜斜了。」

紫蕪臉都嚇白了,一個勁去扯帝嵐絕。玄商君卻皺眉,許久,他再開口,聲音卻是低弱了些:「帝嵐絕說得對,我身為長兄,沒能做好榜樣。此時再訓斥你,難免理屈。」

他聲音漸低,滿是自責。紫蕪更加心痛:「不是的,兄長,你別這麼說,都是我的錯!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走之後,神族都亂了。有人控制二哥闖到蓬萊絳闕,差點偷走盤古斧碎片。二哥現在仍傷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越說越傷心,玄商君神情漸漸凝重。

夜曇嘆了口氣,說:「別哭了,先進廟裡再說吧。」

紫蕪牽著她的手,抽噎著道:「你勸兄長回去好不好?二哥受傷了,父神和母神老是吵架。明明兄長在的時候都好好的啊!我不喜歡現在的天界!你跟我兄長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眼淚如珠,夜曇回頭看了一眼玄商君,陷入了沉默。

破廟狹小,只能聽見紫蕪的抽泣聲。

嘲風自言自語:「怪不得少典宵衣親自下界前來,天界竟然發生了這等事。」

玄商君這才看向他,問:「我父神?」

旁邊青葵說:「就在方才,天帝陛下和神後都來了。天帝陛下還出手擊退了魔後,救下了我和嘲風。但是……神後似乎與他發生了爭執。」

玄商君沉吟不語,夜曇偷瞟了他一眼,雙手交握,顯然十分緊張。

——他挂念著天界神族,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算人離開了,心也始終都在。果然,他問:「發生了什麼事,你且細細說來。」

紫蕪開始講這些天神族的近況,玄商君濃眉緊皺,認真聆聽。夜曇起身,把帶回來的包子遞給青葵。她悶悶不樂,青葵當然發現了。她將夜曇拉到一邊,柔聲安撫:「他就算離開了天界,畢竟至親都在。他心中記掛也是在所難免。你不要多想。」

她話音剛落,帝嵐絕就來補刀了:「得了吧,他骨子都流著神族的血。能堅定到幾時?你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隨我回妖界。夜曇,我父皇已經應允,只要我順利繼承妖皇之位,他就不再干涉我的親事。」

他深深凝視夜曇,握住她的手。剩下的話還沒出口,就感覺這手不太對——太硬。他低頭一看,只見玄商君不知幾時伸手過來,恰好被他握住。

而玄商君濃眉如劍、目似寒冰,差點化身打虎英雄:「我有多堅定,你大可拭目以待。至於她,我不管以前你們關係如何,此後,再不許碰她一根頭髮。」

帝嵐絕一把甩開他的手,怒吼:「你休想!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算什麼東西?與你訂下婚約的,是離光青葵。你自去找你的未婚妻,她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旁邊,青葵臉上頓時有些尷尬,嘲風雙手抱胸,正看熱鬧,聞言他涼涼地道:「你們爭風吃醋,不要殃及他人行嗎?」

玄商君哪肯就此罷休?他抓過夜曇,正色道:「你我既然真心相許,你便不能左顧右盼。今天當著他的面,你且將話說清楚,以免他痴心妄想,繼續糾纏。」

「我左顧右盼?」夜曇一聽這話就火了,怒道:「你在天界的時候,跟那個步微月勾勾搭搭、眉來眼去,沒事還要來個『琴簫合奏』,我說話了嗎?」

玄商君微怔,立刻辯白道:「我與她乃兒時好友,總角相交,絕無私情。」

夜曇冷笑:「怎麼證明?人家可是一口一個有琴,叫得親熱得很吶!」

她話音剛落,旁邊嘲風就一個勁兒地用手扇風,青葵問:「你怎麼了?」

嘲風說:「我散一散這廟裡的酸味。」

果然,這話招來好幾個白眼。嘲風無所謂:「幾位繼續,千萬別因為我影響了你們捻酸喝醋的心情。」

夜曇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玄商君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面前,解釋道:「步微月於樂律一道,頗有天賦。我自幼練琴,也確實惜她才華。但是,我與她發乎情、止乎禮,絕無曖昧不清之事。你若介意,從此我多加註意,再不同她往來也就是了。」

他字字誠懇,夜曇有點心動,問:「真的?那我跟步微月,誰漂亮?」

玄商君垂眸,說:「她只是一位仙友,我與之相交,未曾留意姿色。亦,從未拿她與你相比。」

「嘖嘖。」嘲風搓了搓一身的雞皮疙瘩。夜曇被哄得,直如心頭沁出一滴蜜。她繼續問:「那好吧,音律一道,我的天賦比她如何?」

「……」玄商君再如何昧著良心,也答不出這個問題。他凝視夜曇的眼睛,說:「同一件事,一個家裡,有一個人會就可以。」

明明是送命題,他居然答了個滿分。夜曇樂陶陶的,正要獎勵他一個。帝嵐絕擠過來,一把分開他與夜曇交握的手:「夜曇,這種男人的花言巧語,你豈能相信?你仔細想想,他兩千七百餘歲,帶著你離開父輩祖業,就只能住破廟。又老又窮,有什麼值得留戀?你在天上的日子,難道比得上我們相識十載,暢遊人間的快樂嗎?」

「呃……好像也有道理。」夜曇歪著腦袋,難得見身邊某人醋成這樣,她當然想再看看。然而話還沒回答,她又被玄商君拉過來,摁進懷裡。玄商君此人,一向眼裡容不得沙子,他說:「你今日必須明確態度,斷他雜念!」

紫蕪坐在一邊,眼看著帝嵐絕與自己兄長對恃。他年紀很輕,然而在玄商君面前卻是毫不畏懼,也……寸步不讓。

他像保衛疆土一樣爭奪著一個人,至始至終,沒有向她看。

紫蕪看了一眼夜曇,然後垂下眼帘,那種酸澀的感覺浮上心頭,再一次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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