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一百一十五章

作者: 一度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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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碧穹帶著胡荽回到重墨台。她驕嬌蠻橫,但若真論起折騰人,不過也就是些抄書、罰跪的法子。

胡荽來自五辛族,本就耐得勞苦,這點事其實不算什麼。但旁邊,步青瓷就看得冷笑不已——丹霞上神還算有點手段,但她這個女兒卻真是金玉其表。內里就是一個草包。

她親手泡了一壺茶,說:「我這次來,給碧穹仙子帶了好茶。仙子嘗嘗。」

碧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茶,但見茶湯雪白,香氣四溢。她嘗了一口,只覺唇齒留香,頓時說:「確實是好茶。我怎從未飲過?」

步青瓷暗笑,鹽精本就十分稀少,入茶對草木之妖更是劇毒,天界早就禁用。碧穹當然不會知道。她回頭叫胡荽:「你也過來喝一盞吧。」

胡荽就是個小仙娥,她也沒見過這等罕見的茶湯,擦了擦手就上來。步青瓷親自捧了茶給她,她小嘗一口,覺得味道不錯,也就喝了。

步青瓷淡淡一笑,說:「這小仙娥有碧穹仙子教導,我便先走了。」

碧穹點點頭,回頭又凶胡荽:「看什麼?還不快繼續抄書!」

胡荽來到桌前坐下,剛握住筆,只覺腹中如火。她冷汗涔涔而下。碧穹見狀,立刻瞪眼就罵:「讓你抄個書,你還敢裝病了?給我抄!」

胡荽臉色慘白如紙,汗水越滾越多,不一會兒,她就渾身發抖。

碧穹滿臉狐疑:「你這賤婢,裝得還挺像的!」

正在這時候,重墨台的門被人踹開!碧穹驚身站起,門外,清衡君跟胡蒜直衝進來。胡蒜一看胡荽,頓時心疼得直掉眼淚:「我的小胡荽啊……」

清衡君直接抱起胡荽,眼看她汗出如漿,恐怕是真的不好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已經抱著她往垂虹殿去找自己兄長了,可是現在,兄長不在。

清衡君略微思忖,很快抱著胡荽直接來到瑤池!

碧穹一路跟過來,一臉無辜,說:「清衡君!我就罰她抄了幾頁書,她就裝成這樣!」

清衡君沒理她,自將胡荽放入瑤池。旁邊天將有些為難,說:「二殿下,瑤池之水乃至純清氣,若要使用,須得陛下或者神後恩旨。」

清衡君把人放裡面,說:「恩旨我稍後會去求。」

天將說:「可……這不合規矩。」

清衡君說:「她修為薄弱,根基本就不牢靠,如今服了鹽姥的鹽茶,命懸一線。等不及我去請恩旨。總不能因為一條規矩,就讓人活生生地死在這裡。」

天將說:「可是天規禁令不可違啊。」

清衡君一邊運功替胡荽逼出鹽茶,一邊說:「我自會擔責。」

胡蒜就站在一邊,握著胡荽的手,眼看著白花花的鹽霜從她體內被逼出來,在肌膚上結成鹽花。胡荽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痛苦,便是當初歷劫時被天雷劈中,也只是燒個半焦而已。可現在,鹽精堆結在內里,慢慢熬干她所有的水份。

她覺得渴,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渴。她慢慢睜開眼睛,先是看見自己結滿鹽霜的手,然後在模糊不清的視線里,清衡君用靈氣為她療傷,一臉凝重。

那鹽花自她身上結出來,一層一層沾染了他的眉梢,如同霜雪。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碧穹在旁邊看得一臉莫名其妙——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啦?!

月窩村,石屋。

少典辣目做了些石頭的杯和碗。夜曇隨便拿了兩個杯子:「來來,喝酒!」少典辣目見她興緻不錯,於是拿酒葫蘆倒酒。

他這裡,別的都簡陋,只有酒稱得上一絕。夜曇只嘗了一口就說:「好酒!這酒名叫薔薇露,也是宮廷才有的。來來,喝。」

她與少典辣目碰了個杯,然後豪氣地一仰頭,將整杯酒一飲而盡。少典辣目也飲盡了杯中酒,他剛喝完,夜曇就上前,重新替他斟滿。

「來來,再喝再喝。」她熱情勸酒,少典辣目便沒拒絕,順從地喝了。

夜曇連連斟酒,但是少典辣目的酒葫蘆卻依然是滿的。二人從午後一直喝到傍晚時分,夜曇打了個酒嗝,少典辣目問:「你還喝嗎?」

夜曇眼神清明,問:「為什麼不喝?」

少典辣目有些擔心:「怕你喝醉。」

夜曇一揮手,說:「喝醉?不是吹,本姑娘乃酒龍詩虎,量如江海!」

少典辣目放了心,換了酒壺替她斟滿,說:「我這裡還有太清紅雲,你嘗嘗。」

夜曇面不改色地嘗了一口,突然,她皺眉說:「噓,你聽!」

少典辣目心中一驚——他久居這裡,敵人不少。前來尋仇的自然也多。今日來的是誰?他側耳細聽,卻並沒有其他聲響。他看向夜曇,夜曇一個輕縱出了石屋,隨後運起清光鬼步一路狂奔。

少典辣目自然緊隨其後,漸漸的,連他也緊張起來——什麼強敵,竟然到現在自己都沒發覺?

前方是一口井,井邊有一片小竹林,林下不知是誰栓了兩頭羊,正悠閑地啃著草皮。

夜曇猛地停在井邊,一臉嚴肅地盯著幽暗的井口。

莫非是妖物?還是魔族?

少典辣目問:「發生了什麼?」

夜曇一臉神秘地指著這口井,問:「你知道這口井的秘密嗎?」

「什麼?」少典辣目看看那井,又看看她,不得不承認,夜曇確實引發了他平生未有的好奇心。他問:「什麼秘密?」

夜曇穩穩噹噹地走到井沿邊,說:「它看起來是一口井,但其實,它是連通神魔兩界的古老通道。如果對它磕頭許願,就能召喚出最強大的魔王。」

什——什麼?

少典辣目不自覺連背脊都站直了,他看看那口井,又看看一臉認真的夜曇,問:「你聽誰說的?」

夜曇說:「不信?我試給你看!」

說完,她雙膝一屈,撲通一聲,跪倒在古井面前。然後二話不說,納頭就拜!

周圍風停,一片寂靜。少典辣目屏住呼吸,目不轉睛。

夜曇磕了不知道幾個頭,突然,她伸手一指:「在那邊!」

少典辣目順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片清風,是竹林。可裡面兩只羊還在吃草,並無異常。

說時遲,那時快,夜曇如箭離弦,飛一般衝到竹林里。她出手如電,一只手抓住一只羊,大聲喊:「抓到你們了,哈哈哈哈!」

少典辣目懵了,但兩只羊比他更懵。

二羊奮力掙扎,夜曇強行摟住:「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遇上你們,我喝得開心!」

……少典辣目站在原地,第一次明白何為震驚。

夜曇左擁右抱,說:「不如我們倆……嗯……」她點了點兩只羊,「怎麼多了一個?那就是我們三人,今天起,結為異姓兄弟。從此以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著話,她折了三根竹枝,插到地上,摁著兩只羊跟她一起磕頭。

磕完之後,她沖二羊一抱拳:「大哥!三弟!」因為鬆了手,她的「大哥」後退幾步,低下頭,然後一個助跑,一頭將她頂了個四仰八叉。

少典辣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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